晚上,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
京京与林晓莉在为看哪个台争来争去。京京要看香港音乐台,林晓莉要看一部韩国电视剧。二龙知道这个时候,老婆是主要矛盾,千万不能惹老婆生气,便对女儿说:“看电视剧吧。你要听音乐,拿张盘到你屋里电脑上听去。”
京京一噘嘴说:“你就会偏向我妈!”
老太太保持中立,说:“我看什么都行。”
九点半,林晓莉拿起遥控器,事先没作任何铺垫,啪的一声关了电视,然后才说:“行啦,时间到啦。京京你该去睡觉啦!”
二龙赶紧对老太太说:“妈,累了一天,你也早点睡吧。”看出老太太对林晓莉的做派有些不满,又忙着解释说:“我们平常都是九点半关电视,主要是京京要早点睡,怕影响第二天上课。”
老太太一听是为了小孙女上学的事,脸色便转过来了,说:“这是正事。那你们也早点睡吧。”
京京上卫生间冲完澡,上身裹着件棉睡衣,下边光着两条长腿跑出来。一边进自己那半间小屋,一边例行公事地喊:
“爸、妈、奶奶,晚安!”
二龙、林晓莉在屋里应了两声:“晚安!”“晚安!”
但是老太太不了解城里人生活中这个“洋”规矩,没有作出相应的反应,莫名其妙地“噢”了一声。
京京探出半个脑袋,重新大声说了一遍:“奶奶,晚安!”
老太太还是没明白过来,又大声重复了一句:“噢!奶奶听到啦!”
京京格地笑了,说:“奶奶,我不是喊您,我是给您道晚安。你应该也给我说一声晚安才对。”
老太太也笑了,这才说:“晚安,晚安!”
林晓莉就在卧室里偷着笑,对二龙说:“你妈这下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今后恐怕出洋相的事多着呢!”
二龙说:“我妈要成了刘姥姥,那你不成了王熙凤啦!”两人说完,收拾了收拾,上床睡了。被窝里,林晓莉在二龙身上摸了一把,嘻嘻一笑说:“没什么想法了吧?”
二龙说:“行啦行啦,折腾了一天,你也不怕把我累趴下呀!”
客厅里一直亮着灯。
老太太打开她带来的那两个大包,把掏出来的东西堆在床上,一件一件整理着。
主要是一些衣服,另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信封、纸袋和几个看上去很神秘的小红布包。
老太太把大部分东西整理好后,重新装回包里,留下一些信袋和那些神秘的小布包,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这显然是一些重要的东西,可能就是小四说的老太太的金银财宝。
往哪里放呢?
老太太心里琢磨着,把客厅扫了一遍。她忽然发现书柜下边的柜门是锁着的,而且钥匙就插在上边。看样子,这是个比较合适的地方。老太太本来想上去打开柜门看看里边空不空,但考虑了一下又放弃了。因为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不错,这是儿子的家,但儿子的家是由儿子和儿媳妇共同组成的。老太太太明白这一点。她已经感觉到儿媳妇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十分欢迎,她认为这是正常现象。关键是儿子,她感到儿子对她是实心实意的。所以她不能做出让儿子为难的事。
正在这时,她听见儿子在那边说:“妈,你也早点关灯睡吧!”
老太太答应了一声,赶紧先把灯关灭,摸黑把床上的东西装进包里,扫了扫床,然后脱衣服睡了。
“二龙!二龙!”
大约半夜两点多钟,老太太忽然喊儿子。老太太声音很轻,只怕把儿媳妇和孙女吵醒了。
“你妈叫你。”林晓莉先醒了。二龙因为跑了一天,睡得挺死,一开始没有听到。
二龙赶紧起来,披着睡衣跑到客厅。打开灯,问:“妈,怎么啦?”
老太太神色紧张,指着电冰箱旁边说:“你看你们电冰箱那块儿是不是跑电了?”
二龙到电冰箱旁边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说:“妈,没事,你是不是看花眼啦?”
“妈怎么会看花眼?我看了好半天了,那地方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又发绿,响声还挺大的。”
二龙这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电冰箱保安器上的两个指示灯,冰箱不启动时绿灯一直亮着,冰箱启动时红灯亮。老太太把这当成跑电现象了。
“妈,那不是跑电,那是电冰箱保安器。没事。”“保安器?那咱家的冰箱怎么没有呀?”
“妈,你快睡吧!都几点啦?明天我们还要上班呢!”
老太太赶紧说:“快去睡吧快去睡吧。妈再不打搅你们了。”
二龙回到卧室后,林晓莉翻了下身,说:“你妈还让不让人休息呀?神经病!”
二龙也有点火,说:“行啦行啦!睡你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京京又与老太太冲突上了。
“奶奶,您快点呀,我快要迟到啦!”京京冲着卫生间里边喊。卫生间亮着灯,老太太正在里边解大手。老太太刚进城,可能水土不服,有点拉肚子。
“你不会先吃早点,等奶奶用完了再上卫生间?”二龙说。他其实也憋着一肚子尿。要是往常,他也早憋不住了。
京京说:“我脸没洗牙没刷,怎么吃早点呀?”
正在准备早点的林晓莉有点幸灾乐祸,说:“行,平时是你们父女俩抢厕所,现在好,成三个人抢了。”
老太太在里边听得一清二楚,一点便意早已化为乌有,赶紧草草收场跑出来,歉意地笑着说:“哎呀呀,拉泡屎都不得安生呀!”
“死定啦死定啦今天死定啦!都是奶奶害的!”京京背着书包一边出门,嘴里一边说。
二龙说:“不准说奶奶坏话!”
林晓莉也正准备出门,趁机说:“京京,你这几天可别惹你爸,小心往枪口上撞!”
京京已经开始下楼梯了,还没忘扭回头喊:“爸爸再见!妈妈再见!奶奶再见!”
“妈,以后你每天起晚点,免得再和人家抢厕所。”二龙等林晓莉出门后,提醒老太太说。
老太太笑笑说:“哎呀呀呀,住城里有什么好呀?敢情一大早,家家户户都是忙着抢厕所呀!”
二龙又指着餐桌上的早点对老太太说:“妈,这是晓莉给你准备的早点。这是面包、牛奶,这是火腿肠,这是果酱。你想吃抹点,不想吃就别抹。”
老太太说:“你别管啦!妈想吃就吃点,不想吃妈喝点开水都行。你快去上班吧,别误了人家公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