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后。
寒冰宗前,人潮涌动。一千三百多名弟子,将近一半都登上了天地一号剑船。除了小部分前往烟花岛,参加青华后会。更多的是顺路前往各小门派,协助换防。
墨家和寒冰宗这两大派,地处沿岸,受妖潮的影响最小,是诸派中最繁华的。但是如果没有海上各派的坚守,他们也迟早会遇到麻烦。当代掌门人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寒冰宗都是有力出力,墨家也是有钱出钱。
完颜不破在甲板上,和诸多天英弟子站在一起,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因为他性格暴虑,要么不理人,要么说上两句就瞪人。从剑崖下来后,更是如此。
韩语白就躲在人群后,用扇子遮住脸,用一双眼珠死死盯着完颜不破。当完颜不破回过头来,他马上仰望天空吹口哨,等对方转过身,他又继续盯……
单纯的韩语白,非常认真地执行好朋友的委托,死死盯住完颜不破。因为有他们两个,所以寒冰宗掌门亲自带队。毕竟两人虽有天赋,但终归是还没筑基的小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寒冰宗无法向王府和军方交代。
一声鸣笛,天地一号,浩浩荡荡地驶入南海。
船上,清一色的天蓝道袍,在海风中整齐飘扬。
在天地一号出发后不久,一艘同样巨大的龙头帆船,也驶离剑崖。作为锦熙王世子的私船,寒冰宗弟子无从过问,只得目送它驶入南海。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大海中心的修罗岛。
一个少年正又跳又闹,还爬到陈小豆的背上大叫:“要去要去!你陪我去!”
整个五行门,敢这样对掌门的,只有一个人了。
陈小豆本来想把他甩开的,奈何丁夏练了三个月的五行意,单论技巧已经初具形态,如果陈小豆不动用法力,确实有点困难。他愁眉苦脸地道:“我昨天梦游,崴到脚了!南山带你去不是一样嘛!”
“借口借口!”丁夏揪着陈小豆的两只耳朵:“师兄腿脚不便,怎么上场演示!”
一旁的李南山笑道:“师弟无须担心,再说,我也想去看看……”
“真的?”既然大师兄也这么说,丁夏只好松开陈小豆的耳朵,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陈小豆立即腾空而起,宛如一片被风刮走的落叶,消失在天边,只丢下一句:“玩得开心点!”
丁夏只得和李帽帽一起,两人推着李南山,登上了五行号帆船。
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其他弟子跟随。
阿呆站在码头,远远地挥手:“小师叔!活着回来!”
“阿呆!看我回来不削了你!”丁夏大声地回喊。
三人一船,很快消失在大海中。
……
同一天,南海诸派皆有出船。
山海崖前,墨家弟子整齐罗列,由大师兄周鱼带队,浩荡出发。陈圆圆站在船侧,身边围着众多护花使者。诸葛错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拨弄算盘。三个月过去,他越深蕴墨家的机关道,便越感叹其中的奇妙。
西南方,素先阁所在地,是一朵七彩琉璃的水晶岛。它悬浮在半空之中,靠的是三块稳筑海底的巨大磁石,同性相斥的原理。驶向大海的美人迟暮舟,站着十几个花样少女,个个清丽脱俗,的确是名副其实,美人在舟。
其余各小门派,亦纷纷出发,向着同一目的地驶去——
烟花岛,位于两仪岛和修罗岛之间。岛如其名,常年夜间都绽放烟火。岛上有个小门派,叫易冷流。其开派祖师,据说原本是凯旋硫磺宗的长老。后来因情所困,才流落到孤岛上。
青华后会,虽不是什么盛典,但由于本届天英弟子,有一些身份特殊的子弟,所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更有传言流出,京都的各方势力,都开始注意南海的局势……
夜间,百家齐聚。
此时的烟花岛上,已经是人声鼎沸,烟花四射,热闹非凡。各派弟子互相切磋,交流着各派信息,好比是一场年轻人的联谊会。素先阁的女弟子,身边围绕的人最多。然而今年,墨家来了个陈圆圆,姿色似稳胜一筹,同样能歌善舞,引得不少狂蜂浪蝶。
五光十色的小岛,被烟花照亮的夜空。
一个驼背的身影,躲在海滩的岩石后,盯着欢歌载舞的少年们,阴测测道:“笑吧,乐吧!卑鄙的人类,得意不了多久!”突然身后一声笛鸣,吓了他一跳。整个人跐溜一声钻到海里,竟然是一只花白的海狸。
笛鸣,是天地一号靠岸的声音,最远的寒冰宗也到了!
很快有易冷流的弟子迎上去,将众人接引到岛上聚会。所有门派已经到齐,岛上顿时亮起绚丽的信号,千百道烟花围绕同时绽放,标志着百家聚会正式开始。
韩语白跟着大师兄下了船,很快左穿右插,躲进了人群中。他有家族暗号,可以清晰知道,锦龙王号就停在两百海里外。他有点紧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或许只是满足一下丁夏的要求,但绝不会跟他出海……嗯,绝对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来,抓住锦熙世子的肩膀!
“丁夏!”韩语白眼前一亮。
“哈哈!走!这边!”丁夏早就躲在码头附近,等了很久了。
“好!”韩语白乐得屁颠屁颠,看到小伙伴,就什么都忘了。
两人鱼贯而入,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个围石火炉前。李帽帽正在那烤鱼,身旁还坐着司徒兰和诸葛错。前者是自己跑来的,后者是觉得其他地方太吵,这里相对安静。
“哟,人真齐。”
一看到有外人,韩语白立即扫开扇子,变回一副贵公子派头。
司徒兰起身,端正施礼:“见过锦熙世子。”
诸葛错依旧沉迷在算盘的推演中,仿佛什么人也没看到。
李帽帽指着石头,对韩语白笑了笑:“坐,快烤好了。”
韩语白点点头,文雅地掀开衣摆,正襟危坐,打算装波依……丁夏一个胳膊就抡了过来,扣住他的脖子,边摇边晃:“都是自家兄弟,我请吃鱼!哈哈!”
李帽帽认真地道:“明明是我在烤。”
丁夏小手叉腰:“我现在好歹也是诗人!诗人知道吗?怎么能做那种事情……”他那首《大南海》已经在弟子间流传开来,变成娱乐的料子。
司徒兰抿嘴微笑,韩语白轻摇纸扇。丁夏继续扯淡,佩佩而谈,气氛一时打开。毕竟都是少年男女,一旦熟悉起来,便很快火热成一片。
司徒兰不时讲些军队诡异事件,听得李帽帽鱼都烤焦了。
韩语白不时介绍大理风土特产,听得丁夏直流口水。
三男一女正谈天吹地,随口扯淡。
诸葛错突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