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离开这一切琐屑与平凡,去找寻青年人才有的理想。作为他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在他临出发前,我再三恳请与他通信相往,若他在某处稍微安定就应写信通知我他的近况,若是方便,我也会写信给他,而这当然需要他比较喜欢那个地方,能暂时安顿下来。
三年过去了,他没有回来,别人似乎已把这个当初他们认为的疯子所淡忘,而我却在这三年中通过我们间的书信感受到了他的成长,而这种成熟的结果之一便是连这一丝尘世的牵挂他也主动打断了。我只好把这期间的来往信件加以整理,以解对其的思念。这其中他来的比较完整的信就直接予以摘抄,有些我与他来往信件讨论一个问题的,就予以合并,以对话形式改写,只是内容力求不改变。
2005年
1月27日
用语言来表达低等的感觉,是思维衰落的表现,但又要向你传达,所以还请你宽容这些文字的笨拙。
有一种味道据说叫做太阳味,似乎是用来形容人们感到的一种光明和希望,我现在的确是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头脑在北方清冷的风的吹拂下非常清醒,也异常灵活,终于可以挎着背包远行了,没有具体的目标,一切离开那三分地的地方对我都是陌生的,我坐在疾驰的列车上,奔向自由的前方。
我们是两种人吧,也可说是同样的。二十多年来,在我没有觉醒前,我们是一样的,耽搁了这么久,才想要离开这平凡的一切,可以叫后人笑我不聪了。现在回想以前,真感到后怕,假如我一辈子都像那样睡觉般度日,从空无来最后又遁入空无,其间又像一些老世故者所云演一出戏,那种生活与冬日里的树木无异啊!
车灯要熄了,明日再接着写吧。那将是伟大的一天,我的双脚开始迈出自由的步伐,我的思想开始思索永恒的理念,我的双手开始创造人间的天堂。而当夜幕降临,再回首时,我的内心将为自己的丰功伟业而感到自豪,而更深的将是永恒的创造里,永远的更新,更高,更强。
1月28日
你真的就如北风一样从我们身边吹去了吗?真的如你临走时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们的那样永不回来了吗?难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曾让你留恋,那你为何又在此停留了生命的四分之一这样久呢?一切都抛弃了吗?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可你又曾表示不会在追求空无中沉寂一生,你的行为让我们无法理解。
有人猜测你是无法忍受长期工作的艰苦而逃避,可你却表示过要把科学精神融化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人说你在躲避日常的琐事,难道这个人人都不该满足的虚度人生的方式不会躲避吗?这些人的风言风语还是不听的好。
也许当我理解了你,我也会如你一样,但我还在忍耐,让岁月的耕种一分分打下我的一种坚实。告诉我你的近况和对这些疑问的解答。
1月29日
一切都静下来了,老奶奶为我在新扫过的院子中央支起了圆桌,就着从屋里投射出的柔和而光亮的灯光,在满天星斗的闪烁下,我又打开了书卷。
从喧哗中走出,又回到了宁静,可我的心还是不能满足,我的内心并不平静。是的,我不屑于我离开的那个社会,那是个怎样的结合体啊,告诉你从低层角度观察的这个社会吧,它才刚刚睁开睡眼,用自己较清醒的头脑来思考这一切。
社会是在进步,物质生活已然极大丰富,可精神呢?也许是原来我太弱小的缘故,一切都被用来制造感官享受。人已沉沦到完全的动物性甚至物性,也可说人让自己这后两者属性占据了心灵。
我们与古人有什么差别呢?儒家返回到先王之道还适用吗?怎样是完满的符合人的理念的人生?人类社会将如何实际发展而不是空谈的那种所谓理论。我虽然离开了身后的一切枷锁,可这才刚刚是自由探索的开始,一切还很漫长,需要长期的自由的思考与笃行。
绝对精神永恒前进,他为了认识自己。
我愿化作精灵,那歌唱着、舞蹈着的精灵,
他从茫茫中来,而遁入永恒。
尘世的一切啊,放开你的双手,
那双手曾把我怀抱,
现在应把我轻轻推开。
地上的一切啊,既是,又不是,
她斟的美酒,我已饮尽,
上路了,夕阳照耀,
小路蜿蜒,我将去寻找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