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品棹发起怒来总是这样摄人,那几个宫人也被吓得屏住呼吸,连求饶也不敢了。然而我一心都在芷汀的伤势上,只隐约听得一个宫人道:“皇上,兔子本该是性情温顺的,猫狗伤人倒也常见,这兔子伤人却是…皇上您瞧那兔子的模样,分明是只疯兔!”
萧品棹这才将注意力挪到那兔子上,冷冷问道:“这疯兔是哪里来的?”
听得他问这个问题我才有了那么些特别的意识,只见方才那宫女不假思索的便道:“是今日孙公公寻来,说是给帝姬解闷来着,如今想来,恐怕…”
此意昭然若揭,我冷声喝止她:“恐怕什么?你的意思的孙知迷有意为之?凭你也敢肆意诽谤本宫的人?”
我倏然的转变有些吓到怀里的芷汀,我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也觉自己如此反应反会叫人觉得欲盖弥彰,故而稍冷静些平缓的道:“午膳前本宫自外头回来,这兔子尚好好的,必是午膳只见出的岔子。午膳间这兔子搁在了哪,有谁接触过?”
一个小太监怯怯的匍到地上,颤声到:“回…回皇后娘娘,是奴才将这兔子带去喂食的,奴才中途走开过一会儿,不知是否…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如此那小宫女便更厉害了几分,不依不饶的道:“皇上,奴婢几个都是自帝姬出生便伺候在身侧的,自是一切为着帝姬主子好,有些话即便皇后娘娘她降罪奴婢也不得不说了。自进了这鸣鸾宫,鸣鸾宫,这上上下下的闲言碎语便不曾停了,都说帝姬不过是个废妃生养的孩子罢了,哪配得上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皇后娘娘养着,也不过当寻个打发时辰的乐子罢了,等过了这阵子新鲜劲自然便扔在一旁了。”
我听着她这番话心知她必是有备而来的,这样的伎俩我着实是大为不屑,冷哼道:“本宫却不知这鸣鸾宫里还有此等搬弄是非,妄自揣度本宫心思的人在,你且说说到底是哪些人,本宫定严惩那些个乱嚼舌根的!”
我细细盯着她,她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她抬头看我一眼,又往萧品棹那边挪了几分,怯声道:“皇上,奴婢寄人篱下怎敢胡言,只是若说出来,却不知皇后娘娘要严惩的究竟是谁了。”
萧品棹本是蹙眉冷眼听着她说的,许是见她言语中对我颇多恶意,不免喝道:“朕在这里你竟也这样对皇后不敬!”
我先时还担心着萧品棹听信了她的话,见他这样站在我这边,不为她们的有意为之所动便也完全放下心来应对此事。
那小宫女亦是惊住,约是没料到一向多疑的萧品棹这次会一句也不听信她的话,垂着脑袋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下,却不死心的小心说一句:“皇上明鉴,奴婢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啊,只是…奴婢只是见不得公主受委屈。”
萧品棹却是不理她,我望向门口,拂瑶带着徐之远小跑着往听风馆来,匆匆行过礼后放下药箱便来处理芷汀的伤口。我暂且将其他一切都抛在了一边,一心都在芷汀帝姬是伤势上。
药粉撒在伤口上自是火辣辣的疼,有时连大人都会受不住哼哼几声,更何况是芷汀。
她先时呜咽便未停,现下便哭得更凶了。我一手给她拍着背顺气,一手将她的头按在怀里以免她害怕,她沙哑的哭声就在我耳边一下一下震颤着我的耳膜,像一只手将我的心都要纠作一团。
我稍带了憎意的瞧了眼仍旧垂首跪在那里,身子有轻微发抖的小宫女。若此事是她所为,即便我一向不愿手上粘血,也不会轻纵了她!
“徐太医,帝姬伤势如何?”萧品棹瞧着哭闹不止的帝姬,眉目间亦泛着心疼。
徐之远自是半分不敢怠慢,如实道:“回皇上,帝姬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此处可能会留下些疤痕。所幸帝姬年幼,疤痕会慢慢淡去,微臣也会尽力为帝姬消去。”
萧品棹淡淡“嗯”一声,又瞧了眼笼子里那尚不安分的兔子。我亦是想弄清其中因由,遂将芷汀交到拂瑶手中让她好生抱着,自己行至那小宫女面前,话是说与徐之远,却是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本宫也怀疑是有人对这兔子动了手脚导致它忽然失了心性,你且瞧瞧是何原因。”
徐之远道一声“是”便去瞧那兔子,正巧外头守门的太监通报说过贵妃同郑妃一道来了。
我尚来不及说请不请她们进来郑妃已到了听风馆跟前,一脸凝重的焦急样子倒真像是发自内心的担心芷汀。
我心中不由冷笑,排戏的到齐了,看来又要唱一出好戏了。
她一进门便小心翼翼的抱过芷汀,一边哄着她一边斥了服侍芷汀的人几句。
贵妃依旧是一派孱弱模样,由屏桂小心搀扶着进了来,越过门槛时还险些跌了,倒是萧品棹眼疾手快的搀住了她,她顺势倚住萧品棹。萧品棹便也没推开,扶住她的腰叹一句:“你身子不好便别出来走动了,好好养着便是,是哪个不懂事的竟去惊动了你?”
我晓得她此次的病是真病,便也没作多想,谁知正巧对上她那一闪即逝的得意目光。
我越发想笑,我既理解萧品棹的不得已之处,又怎会因这点小事而心生嫉妒。
她半倚着萧品棹掩口轻咳了几声,道:“臣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乍听得外头有人说,皇后娘娘的寻来只疯兔伤了帝姬,臣妾急不过,这才拖着这副病体过来。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一向为后宫之典范,此事必不是她授意。只是臣妾曾偶然听宫人碎嘴,说鸣鸾宫的宫人们对帝姬颇有微词,想来必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还望皇上查出严惩,还皇后娘娘以清白。”
她紧蹙着秀眉,连说话也显得十分费力般愈发的低弱下去,可谁听不出她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