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琚和欧阳浔走后,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阿九坐在远处发了片刻的呆,甚觉无趣:“寒川。”
“在!”一人从屋内的门里窜出,玄衣净衫,背上一柄刀,身手矫健,转眼便到了阿九面前。
“你跟上他们,护送他们回去。”
“送到哪里?”
“悄悄跟上,只要见人进了院子你就回来。”
“是。”他们已经走远,寒川得到命令,立马追上,以防走失。
送走了两个小麻烦,还有一个大麻烦,这个大麻烦自小就心思缜密异于常人,阿九没有信心能对付得了他。
回想刚才被他一番戏弄,她已有些力不从心,可骑虎难下,对付不了也得面对。再想被他发现时的情景,阿九便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毛,身上发寒,几年过去了,她仍是介意的。
今晚表演顺利,赢得满堂彩,还遇到一位小故人,阿九心里欢喜,忍不住多玩了些花样,多转了个几个圈,飞回到三楼时,想容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红毯飞来,阿九速速走进去,想容换上。
听到众人看见想容面容时的欢呼,阿九一时兴奋,竟也在背后吹起了口哨。想容挥手让她快走,她才想起此刻还很危险,万一让人看见两个唐想容可就不好了。阿九按往常线路返回,到了小楼梯口,刚一抬脚,便看见了楼下站着一人。他看了眼阿九,视线再往上一瞟,自然而然也看到了立在三楼的想容。
惊得阿九急忙朝各个入口看去,确认只有他一人上来了,才松了口气。见二楼一个楼梯口处的人坐在地上,满脸委屈地看着这边,便已猜到是被他点了穴。想容此刻已转身过来,立马就要回屋,见阿九还在,也是吓了一跳。
阿九熟知接下来的流程,一会儿就该很多人要上来了,来不及多想,她急急下楼,抓住他快速往二楼的一间屋子奔去,推他入房间。
“你怎么上来了!”阿九将门关上,反手一推,将他抵在门上,右手架在脖颈处,不由他动弹。
阿九并未完全制住他,他有一双自由的手可以反抗,但他并未这样做,而是心悦诚服地盯住她的眼睛,微微低头,嘴角含笑,反问道:“姑娘认得在下?”
阿九心里一拧,想到此刻自己画着浓妆,与昨晚大不相同,且是女装,他没认出倒也不稀奇。人与人本就缘浅,多数皆是过客,何必都放在心上。
“公子点倒护卫,偷偷上来,是何用意?”
“姑娘适才宛如飞燕般轻灵,舞姿出尘,举手投足更似落入人间的牡丹仙子,看仙子即将飞向天外,在下看得入神,心生向往,情难自控,便跟着姑娘……在下莽撞,请姑娘体谅在下的愚痴,原谅在下。”他嘴上说着奉承话,眼角却是戏谑的笑,好似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在逗乐。
“你……撒谎。”藏娇阁多的是千娇百媚,阿九又常与四花魁呆在一起,在她们的映衬之下,她自然是毫不起眼,哪里受过人这样的夸奖。心里想着不要受他蛊惑,嘴上便喝了出来。
他轻哼一声,斜着头,与她又靠近了些,逼视着她的眼睛:“在下哪里撒谎了?”
阿九受不得这般呼吸可闻的距离,缩回手臂,往后退了几步:“既然公子慕想容姑娘之名而来,我这就去为公子安排。”那番夸奖夸的是想容,不能当成自己,阿九笑自己自作多情,苦笑着说。
对方没有回答,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胸倚在门上,一双黑眸平静地盯着她,温热而又冰冷,仿佛看到了熟人而开心,又发现这人不领情,因她的不识好歹生气。阿九不敢与他直视,这片刻的安静着实煎熬,她硬着头皮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脚。
“你看什么!”她急忙蹲下来,遮住自己的脚。
“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看的吗?他们看得,我怎么就看不得?”他又恢复了微笑,但笑的冰凉,每个字吐出来后都有一种他就要咬人的感觉。他缓缓走过来,屈膝蹲下,伸手。阿九本能地要退,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卸去笑容,面无表情地拉住她肩上的衣服,用力往前拽,遮住她脖颈处裸露的皮肤。
“或者说,你一直觉得,遮住了脸,别人就都不知道是你了是吗?”
这句话仿佛钢针一般扎入了阿九的四肢百骸,她突然失去力气,“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他,可他却不再看她,一双眼睛盯着地上,怅然所失,也不拉她起来。
“我……”
“阿九,我们姑娘问你选好了没?”声音刚传来,门随之打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出现在门口,是想容的婢女蓁儿。蓁儿一进门便看见阿九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而她旁边只有一个从架势上看起来就咄咄逼人的纨绔子弟,第一印象便觉得是他欺负了阿九。
她心里有气,却不敢对客人发,匆匆过来扶阿九。阿九刚被他羞辱了一番,哪里还愿意站起来,缩在原地没动:“蓁儿,你带这位公子去见你们家姑娘。”
他冷笑一声:“凭你也想做我的主?”
“我自然做不了公子的主,原以为公子今晚是为想容姑娘而来,看来是我猜错了,公子想要哪位姑娘,我这就去为公子安排。”
“真的什么姑娘都可以吗?”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语气甚是平淡,但她知道,他是生气了,才会装成这样稳重的样子。
“藏娇阁别的没有,姑娘最多,万花丛中,总有公子喜欢的一朵。”
蓁儿原以为是阿九受了委屈,可如今听他俩对话,又觉得阿九说话甚是奇怪,面上恭敬,语气却是不屑,仿佛骂了自己也要把他骂上。
“藏娇阁久负盛名,想来特别之处大概就在于四大花魁,姑娘的安排我很满意,这就去见识见识。”他速速转身,出了房门,蓁儿顾不得阿九,立马跟上,为他引路。
这一番争论比刚才那场舞还要累人,阿九挣扎了一番才起身,刚在里屋换了衣服,严琚和欧阳浔就闯了进来。她急急出来打发了他们,准备回屋卸妆,想到已过去一段时间,有正事要办。
阿九急忙出门正要上三楼,蓁儿迎面下来。阿九迎头便问:“药送进去了吗?”
蓁儿摇头,红着脸凑到阿九耳边,低声说:“小姐说今晚不用药。”
“他走了?”
蓁儿又是摇头,小脸通红凑到她耳边:“小姐让我出来,说不用伺候了。”
不知是不信,还是没听见,阿九脸色惨白,确认道:“她留客了?”
蓁儿光顾着害羞,竟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扭捏地说:“嗯,小姐像是很喜欢那位公子,还为他舞了两曲,好久没见我家姑娘这么高兴了,今天是我家姑娘大喜的日子,我……阿九!”
只听“咚!”的一声,阿九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