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起腰间一缕秀发,悄悄放到他的鼻下,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手腕。
“一大早,哪里来的小猫扰人清梦?”他唇畔一勾,慢慢睁开双眼。
此时,窗外太阳升起,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在他脸上布下一层淡淡的金光,我看着他清晨迷离的双眸,一时间竟忘了挣脱自己的手腕。
他看着我,伸手拨开我眼前的碎发,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笑而不语。
我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立刻低头钻进了他怀中。
头顶随即传来他低沉的笑声,他抱紧我,在我额前落下一吻。
我将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然后慢慢伸出一只手,只见阳光中,他同样伸出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
“为何昨夜发生的一切,竟仿佛一场梦一般?”我不禁说道。
“那我过会儿便将昨夜说的全都记下,免得日后有人赖账。”他轻声笑道,“如此冗长一通,我是不愿再说一回。”
我愣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他,露出一脸坏笑,“仅仅是嫌冗长?”
他看我一眼,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我一时吃痛,忍不住在被子下向他踹去,却被他立刻勾住一只脚,然后顺势翻身压在了身上。
他自上而下看着我,眼神霎时变得无比炙热,眼中似有两团火在隐隐燃烧,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突然感到下身有异,不禁满脸通红。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他的头却猛地垂下,落在我的颈间。
“你这恼人的丫头。”只听他闷闷地说道,随即放开我,重新躺了回去。
“看来以后,我还是趴在桌子上睡比较稳妥。”他在一旁轻声说道,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
“不如,叫采衣替你准备一个地铺?”我思索了一下,向他提议道,却被他的眼神瞬间吓得闭了嘴。
屋内一时间归于静谧,今日阳光甚好,是秋末里难得的暖阳,我闭上眼,感受细腻的阳光温柔地落在我的肌肤上,然后听着屋外鸟雀欢鸣,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树林中那个院子。
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我感觉到他摸着我的脸,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我睁开眼,看到他不知何时已换了个姿势,正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我。
“可是在想我们的院子?”他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你若想回,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他看着我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眼中便已蒙上一层水雾,“若真能如此,自然甚好。”
眼下一切固然美好,可和亲之事终究还需解决,如今我仿佛凭空消失,若他日齐王怪罪,将置我父皇和梁国于何种境地?
每每想到此处,我的心便仿佛被一只利爪挠着一般痛苦不堪,我看着眼前床帏,忧心忡忡道,“我无故失踪,和亲之事无法解决,若齐王借机怪罪,我父皇那里该如何是好?若是因此两国之间生出嫌隙,甚至引起战争——”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双唇。
我看向他,眼角滑下两行泪水。
见状,他一边替我擦去泪水,一边沉静地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顿时从床上坐起。
他同我起身,看着我从嘴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诈死。”
闻言,我不禁瞠目,“诈死?”
“没错,”他点点头,“眼下这是解决一切最好的办法,即可避免我父皇因此对梁国气恼,又可将你彻底解脱出来。”
正如他所言,此法的确可解燃眉之急,但未免有些冒险。
“你确定可瞒天过海?”我心中甚是担忧。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他笑起来,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我早已派人去安排一切。”
“但愿齐王不会因此借机向梁国发难。”我叹口气,将头沉沉地低下。
“你为何会有此想法?”他不禁困惑不已。
于是我便将之前的经历一五一十告知,他静静地听我说完,看神色,竟似乎对此早已了然于心。
只见他眸光渐寒,冷哼一声道,“那些并非是我父皇派去的人马,背后主使另有他人。”
“何人?”我一愣,赶紧问道。
陌容看我一眼,沉声道,“此事你不必再深究,你只需知道,我父皇对梁国从未有刁难之意,梁王自愿俯首称臣,又发动和亲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到齐国以表忠心,我父皇若真想发难,何必接受和亲?大可直接起兵了事,毕竟以梁国目前的国力,还不至于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可那人平白杀了我梁国三千将士,还有代书至今下落不明,我不可能善罢甘休。”说到这些,我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看着我愤恨的模样,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我明白,可是这一切并非你的过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几千条人命,我难辞其咎。”我抱紧他,想起那日漫山遍野的红,不禁再次哽咽。
“何必为自己徒增怨恨?况且以你的心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陌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沉声道,“你放心,即便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我也不会再放任他如此下去。”
是夜,陌容进宫处理要务,我打发采衣出去之后,便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屋中,面对跳跃的烛火,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
烛光下,夜晨非给我的唤灵珠正发出淡淡的银光,仔细看去,原来是珠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银丝所致,只见那些银丝在珠子内不断浮动游走,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我定了定神,将珠子置于掌心,闭上眼默念他的名字。
忽然,屋内骤起一阵大风,我睁开眼,顿时看到一双近在咫尺的狭长凤目,不禁吓得向后一仰。
夜晨非伸出手将我拉回到椅子上坐好,委屈巴巴道,“你可算想起我了,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已如江水泛滥,滔滔不绝。”
我看他说着说着竟越靠越近,于是立马将他推开。
他倒也不恼,看着我一张嘴几乎要裂到耳根,只见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遂道,“怎么清瘦了?可是那家伙欺负你了?”
说罢,他便撩起袖子,全然一副要找人干架的姿态,“他人呢?”
我有些好笑地看看他,扭头替他倒水,同时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我还当你骗我来着,谁想你这珠子果真好使,夜晨非,你莫非真的是神仙?”
我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端起茶杯闻了闻,一时满脸陶醉,“不错不错,没想到那家伙对茶还颇有研究,这上好的龙井即便是在我府内,也算是稀罕之物。”
我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许是被我盯得有些久,他终于忍不住看我一眼,撇撇嘴道,“什么神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才叫神仙,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
“那你是什么?山精?妖怪?”我笑着追问。
闻言,他将茶杯放回到桌上,眯着眼睛看向我,“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我低声笑起来,轻声道,“我对你自然甚是信任,不然也不会在大半夜将你寻来,询问你事情查得如何了?”
“什么?”他顿时一脸诧异地看向我,“深夜寂寞,你竟不是想同我幽会?”
我瞪他一眼,正色道,“代书的事情,你可有放在心上?”
“你怎么不问陌容去?”闻言,夜晨非当即翻了个白眼,“他可是当今齐国大皇子,齐国的储君——”
“提起这个,我还没和你算帐呢!”听到他的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早知他的身份,为何不告诉我?”
“说了又如何?”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该来的总会来,缘份命定,你难道还要去和那月老打一架不成?”看到我忽然怔愣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又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为何总是要自寻烦恼?眼下这番,不是挺好的?”
“能和他在一起固然是好,可我始终无法放下那些为我死去的人,”我轻声说道,看向面前的烛火,“代书自小同我亲如姐妹,我怎可放任她自此下落不明?”
“她能与你主仆一场已算是幸运,至于其他的,你便当她在报恩即可。”夜晨非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连你也查不出她的生死?”我不禁再次看向他,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颗心瞬间寒了下去。
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我依旧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生死有命,节哀。”他拍拍我的肩,轻声说道。
眼泪夺眶而出,我将两只手狠狠攥紧,任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究竟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叹口气,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挥挥手道,“阎王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凶手了?”我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阎王很慈祥吗?”夜晨非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我,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一阵哆嗦,“算了算了,免得吓到你。”
“你们可都当我三岁孩童?”我顿时有些气急,“陌容也是如此,他明知真相,却也不愿告诉我。”
闻言,夜晨非竟了然一笑,破天荒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性子单纯,想事情又总是钻牛角尖,其实很多时候,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那我到底要如何报仇?”我捂住脸,痛苦地说道。
“刚说你爱钻牛角尖,这便是证据,”他在一旁将我的脑袋敲得咚咚作响,“这你便不必担心了吧?想来那人敢对你下手,有人已经恨不得要将他大卸八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