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丽丝和瓦夫卡穿行在王宫走廊中,匆忙的脚步在空旷幽远的环境中传出很远。在通往王宫内室的拐角,他们和安洛维希撞了个照面。三人相视,都有点尴尬。
瓦夫卡由于出身戴蒙德家族,导致几乎他所有的倾慕者都只敢止步于暗恋,然而有个例外,那就是西弗丽丝侯爵。看着众多首鼠两端的竞争者,“予若不取,天必诛之!”,西弗丽丝如是说,随后勇敢地追求瓦夫卡,这样一来才发现,原来瓦夫卡竟也早已倾心于自己这朵“安德鲁之花”。“果然,相互暗恋才是最傻的。”有时依偎在心上人怀中,西弗丽丝会这样笑着说。
然而,安德鲁家的长辈们却认为,西弗丽丝这朵“安德鲁之花”插到了瓦夫卡这堆“戴蒙德牛粪”上,于是乎将二人“请”到了安德鲁议事厅,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劝说恫吓、威逼利诱。“有些人明明平时见面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个,现在这么反倒说个不停呢?”西弗丽丝抗议。
安洛维希当时也在现场,可她非但没有加入批斗的队伍,反倒暗自为表妹和她的情郎喝彩,钦佩他们这敢于冲破束缚的爱。
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西弗丽丝用一个惊人的举动,结束了可能持续下去的批斗——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搂住瓦夫卡,献上了长长的一吻。瓦夫卡称这一吻是他收到过的最美好的礼物,当然,这是后话。
满座皆惊,众人哗然而失色,安洛维希更是差点昏过去。要是克斯塔能那么吻我一次,我就是立马去死也愿意啊!她恨恨地想。
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又有什么能说的?长辈们摇头叹息着悲伤不已地离开了,凑热闹的人评论交流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安洛维希却等众人散尽之后,来到二人面前,冒失地说了句“我嫉妒你们”,跑掉了。这导致以后只有三人碰面时,气氛总有些微妙。
“二位什么事啊?”安洛维希首先发问。如果说三人因为之前的事十分不和,那么剩下九十分都是愉悦的。
“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向王禀报。”瓦夫卡答道。
“是够重要的,都跑到内宫了……怎么了?”
“非常抱歉安洛维希公爵,按计划这事要直接向王禀报,而您是计划之外的人物,不过您可以选择同去旁听。”瓦夫卡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好吧,咱们走。”安洛维希深知这妹夫的脾气,想要强迫他改变计划,不比吃晚餐时徒手打开一罐旧界风味的鱼罐头容易。
“对不起,表姐,他这人……”西弗丽丝拉住安洛维希的袖口,歉意溢于言表。
“没关系的,能这么不折不扣地遵守计划,也是好男人的重要要素嘛。”
“您过奖了。”
“我看你啊,根本就没有反省是吧……”
三人说着走向了克斯塔的办公室。
克斯塔正坐在办公桌旁翻阅文件,见三人敲门进来,点点头,权当是打招呼。
“王,圣教圣光猎人选拔战结束,第三百七十四任圣光猎人诞生了。”
“哦,是吗?讲讲详细情况吧。”克斯塔抬头看看瓦夫卡,又继续翻看文书了。
“这次的获胜者是上任圣光猎人艾卡之女艾修兰,现年十九岁,战绩是首发五局五胜。”
“没开玩笑吧!”安洛维希和西弗丽丝大吃一惊。
克斯塔把手中的文件一推,抬起头:“十九?还是首发五局五胜?”
“是的,我的王。”
众人陷入了沉默,这是个怎样可怕的概念他们都清楚。
“不会是放水……”克斯塔嘟囔着,“艾卡这家伙,怎么搞的……”他叹口气。
“消息可靠吗?”安洛维希问。
“可靠,是‘摧心’发来的。”
“摧心”是一个人的代号,此人是血族安插在圣教内的重要耳目,平时保持静默,只在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使用水玉玲珑与血族联系。此人身份极为神秘,连克斯塔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掌握在与其单线联系的帕卡里莫·德鲁伊手中,为此克斯塔还和帕卡里莫起过争执——“岂有此理!本王怎么都不能知道这人的身份!”。连二十三年前克斯塔登基时,那人也只是发来了简短的一句话:“‘摧心’宣誓效忠于克斯塔·德鲁伊四世。”
“王,您要多加小心了。”瓦夫卡不无忧虑道,“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我拟定了六项计划,请您过目。”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摞计划书放在桌上。克斯塔瞬间就头大了:“谢谢……”
众人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圣光猎人之所以带着“猎人”两个字,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狩猎,而狩猎的终极目标,就是血族之王。千百年来,他们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周密策划,目的就是为了完成那个至今未能完成的夙愿——让圣光十字切洞穿血族之王的心脏。
“哪儿这么麻烦?趁那个什么艾修兰还没熟练掌握圣光十字切,解决掉她不就行?”安洛维希突然冒出句。
“哎?”瓦夫卡双目放光,可那光芒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不行,圣教戒备森严,建筑复杂,我们对它内部的情况知之甚少,就算有‘摧心’配合也难以做到,何况我们还联络不到‘摧心’。”
“王,您还是看看计划书吧。”西弗丽丝道。
“嗯”,克斯塔叹口气,点点头,又看向安洛维希,“你别添乱啊,本王还没弱到需要你保护。”
“呵,就跟自己多厉害似的。”安洛维希冷笑一声。
安洛维希和克斯塔曾经有过交手,当时的规则是三局两胜,结果第一局安洛维希险胜,第二局克斯塔险胜,到了第三局,两人忽然都不想打了,事情也就此搁置。然而这个未知的结果是如此吸引人,以至于成了血族民众茶余饭后的绝佳谈资,《菲赛罗克日报》甚至邀请专家进行论证,还搞过一次千人的民意调查,结果六成受访者支持安洛维希获胜。也不知身处事件中心的二人对此有何感想。
“人类的寿命很短暂,正因如此,他们会在转眼之间成长为大敌。”回想起过去种种来自圣光猎人的威胁,克斯塔喃喃自语。
又谈论了一会,众人散去,安洛维希见克斯塔并无挽留之意,气鼓鼓地回去了。
回到家一看,安瑞拉正在花园里浇花。安瑞拉的所谓“浇花”,是用水云寒吸收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再浇到花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用,每次她离去后,园丁们还是得重新浇一遍以保证植物的正常需水。也正因如此,安瑞拉才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非常满意,乐此不疲。
“啊,老姐回来了!”安瑞拉收起水云寒,高兴地跑过来。
“嗯。”安洛维希简短地回答。
“老姐?姐姐怎么不开心呢?”安瑞拉轻颦。
开心?再开心指不定哪天克斯塔就叫人弄死了我还开心?见鬼了……安洛维希闷闷地想。
“老姐~有事就直说嘛,我帮你。”
“我还想看看圣教里面什么样呢,帮得了?”安瑞拉随口道。
“怎么帮不了?多容易!跟我来!”安瑞拉拉起姐姐的手,径直来到了池塘边,无视姐姐的提问。
安瑞拉托起水云寒,思索着什么,寒气飘洒,不断有冰雕浮起,立在湖面上,最后,整个湖面也结了冰,放眼望去,仿佛是远古时代洞穴中形成的纵横的水晶,突兀地落到了这里。
“好啦!”安瑞拉回头,笑嘻嘻说道。
天哪……不用圣血也能控制水流,到底是怎么……就算有水云寒也不可能啊,对,一定是那个……安洛维希这么想着,瞄了一眼妹妹的琥珀发卡。她永远记得几年前的那一天,那是姐妹俩永远的秘密。
几年前的某天,兴致大发的姐妹俩偷偷溜出家,私下出游。为了不被发现,二人特意在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上前行。走着走着,打头的安洛维希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发现了一个礼物盒,上面写着:送给安瑞拉公爵的菲薄的礼物。其实,与其说二人找到了礼物盒,倒不如说礼物盒找到了二人来得更确切——它居然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秘密潜出的姐妹俩的必经之路上。
安洛维希马上警戒起来,出于行踪暴露和安全的考虑,全然不顾妹妹的抗议,拖着她就往回走。然而走了几步,安洛维希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妹妹的手越来越轻了?歪头一看,岂止是变轻,安瑞拉整个人都渐渐变得透明了。
安洛维希猛地转身,面前的“妹妹”消失了,留下一地花瓣,而十几米外大石旁站着真正的妹妹。安瑞拉使用了安德鲁家族嫡系的特殊技之一,血影分身。她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手里正拿着一个发卡,而那个金黄色琥珀发卡中散发的阴翳,让十几米外的安洛维希也不寒而栗。
“放下!”她高声喊道。
而安瑞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把发卡戴上了,然后瞬间支撑不住地坐倒在地。
安洛维希冲到妹妹面前,刚要夺下发卡,安瑞拉却猛地后翻,站了起来,脸上浮现着属于最为黑暗的梦魇的笑容。
安洛维希抽出英灵意志,计算着如何在不伤到妹妹的情况下夺下发卡。
“呵呵,想控制我?你还嫩点。”安瑞拉突然冒出一句,随即,诡异的笑容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对不起~让老姐担心啦!”面对与往常别无二致,笑着跳着抱上来的妹妹,安洛维希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番解释之后,事情总算弄明白了。安瑞拉在拿出发卡的瞬间就被深深震撼到了,琥珀发卡中有着如丝缕如云翳的不透光的黑暗,那是禁锢其中的亡灵。精神控制系的血族,通过磨练自身实力来获得提升是必不可少的,然而有时一些特殊的小玩意能让他们的能力更上一层楼,比如这禁锢了无数亡灵的发卡,亡灵被压制其中,往生不能,湮灭不得,怨念与日俱增,若被精神控制法利用,堪称一件绝世神器,只是佩戴者实力不够,则会被发卡反噬,后果不可预料。
安瑞拉犹豫了几秒,与凶险的未来做了场赌注,然后她赢了。强大的怨念起初差点让她丧失心智,在崩溃边缘,安瑞拉赢了,成功压制了亡灵,征服了发卡。
“钱压奴婢,艺压当行”,安瑞拉这么说,“想害我的人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姐妹俩最终决定不把此事声张出去,天知道议会的那帮老顽固们会说些什么。
安洛维希在事后曾试图调查是谁放的发卡,但是毫无结果。戴着发卡的安瑞拉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精神控制系的最强者,唯一的坏处是她学习没有之前努力了,不过没人能管得了她,毕竟精神控制方面已经无强过她的人了。
安瑞拉和安洛维希走入冰雕群。
“安瑞拉啊,你怎么知道圣教内部建筑的?”
“‘摧心’,告诉我的。”
“‘摧心’?”虽知道妹妹给出的答案一定会出人预料,但这样的展开还是让安洛维希吃惊不小。
“是啊,有次我玩着水玉玲珑呢,忽然就收到了这个,我还纳闷呢为什么会发给我。”
“这么有战略意义的东西怎么不早上交?”安洛维希攒眉装作生气的样子。
“毕竟没经过确认嘛,还有,想用这个做交换要挟一下姐夫,看看能不能得到……”说着,安瑞拉的目光贼溜溜地在姐姐身上来回扫着。
“一边玩去。”安洛维希脸一红,一掌把妹妹拍了出去,随后心无旁骛地仔细观察着每个细节。
回房间后,安洛维希立刻用圣血复制了一座立体地图开始研究,过目不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