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大年三十就在眼前,雪下的很大,巷里的小宅院也被银色笼罩。比雪色深一点的狗趴在屋里炭盆的旁边,书生拢着披风坐在紧闭的窗前,将手中已卷边的书又翻看一遍。
院门又响起敲门声,急促轻快,宁玉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裹着披风迈出温暖的房间,路两边已经覆上白雪。
打开门,整张脸都藏在毛茸茸的斗篷里的少年在冷风中搓手手,见门开了毫不客气地绕开宁玉走到里屋。宁玉叹气,把门再关上。
屋子里,白轻轻把小板凳搬到炭盆旁边,白重重摇着尾巴也蹭到她脚边趴着,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话本子,本来要和宁玉说事儿又看忘了。
宁玉也不打扰她,给她倒了一杯水,继续做功课。
白轻轻很快就看完,看完之后开始打扰宁玉看书:“你怎么开始编谈情说爱的故事了?”
书生年复一年读书干活,单纯的很,之前的话本子都是讲山野间的鬼魅精怪,他自小听到大,稍加润色便是一出好戏,老少皆宜。
“想写便写了。”宁玉说话时眼神有些飘忽,白轻轻兴致勃勃的表情让他产生危机感,他转移话题:“你大冷天的找我,所为何事?”
白轻轻的注意力太容易转移了,宁玉这样一问她就变了表情,道:“啊!差点儿忘了。快过年了,你忙着春闱又懒的挪窝,不如来我家?”
“我去将军府过年!?”宁玉蹭的站起,木椅后移摩擦出和他一样激烈的声音。
白轻轻揉揉耳朵,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道:“范先生也会去的,无需紧张。”
“范先生?”
说起范先生,自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偏偏熬到现在都没娶妻生子,家中老母每见一次都得骂一次。今年绝了,跟范先生说不带一个儿媳妇回家过年,他也别回去。
老母气急的模样吓住范先生,当真不准备回家过年,借宿在将军府。
不过真到大年三十那一天,宁玉早上提着准备许久的上门礼进到将军府,范先生却不在。
拜见白靖的时候听白靖说:“那老书生啊,怕自己爹娘真不认他这个小儿子,屁颠屁颠又回去喽。”
宁玉深觉范先生有破坏他们师徒情的嫌疑,但他没有证据。
不止范先生不在,白轻轻也不在。宁玉问白靖,白轻轻去哪儿了,白靖突然瞪他:“怎么?和我相处不来?”
“将军说笑了!”宁玉心想,还真有点儿相处不来。
白轻轻还在空荡荡又贴满对联福字红纸条的街上走着,手里拎着一袋糕点,根本没想到宁玉会这么早就拜访将军府。
她本准备趁着宁玉没来和家里的爹娘兄长串通一下避免身份暴露,殊不知她已经在身份暴露的边缘疯狂试探。
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安静的能听到晃动油纸袋的声音,白轻轻随意的走着,走的拐角被人拦住去路。
贼眉鼠眼的男人眼里的邪念丝毫没有遮掩,白轻轻心底不太舒服,问:“有事儿?”
“我大哥请白姑娘问点事情。”男人咧嘴笑道,发黄过度的牙齿与那双小眼睛相得益彰。
“大年三十儿的问什么问?”白轻轻皱眉,不爽道,“让开!”
男人不让,白轻轻不想在这个时间耗着,自己拐了个弯往前走。
才走到男人身后,后劲就受到重击,听身后的男人奸笑到:“嘿嘿,京城小霸王,也不怎么聪明啊。”
白轻轻缓缓倒下,男人接住,扫过四周没人,把白轻轻扛在肩上走到旁边的巷子里。
颠簸中白轻轻晕乎乎地睁眼,脑袋也晕乎乎的,把手中的点心冲巷口一甩,彻底昏了过去。扛着她的男人兴奋的哼着小调,没注意她的动作。
白轻轻再醒来,人已经在陌生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门被从外面锁住,窗户也被木板钉死,虽然有光,还是跟小黑屋一样让她透不过气。
“有人吗!”她拍门大叫,“有没有人啊?哪个不怕死的绑架我!敢绑我不敢露面吗!”
叫了一会儿,门外才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前与她对立。
“白姑娘倒是精神不错。”
外面的人开口,听声音是男子,说话温和有点儿像读书人,不是把她敲晕的那男人,所以只能是那男人背后的老大。
“你是何人?”白轻轻沉住气问。
外面的人听到问题笑了:“白姑娘不认识我?”
白轻轻气到:“你谁啊我要认识你?倒是你,知道我是谁还敢绑我,胆儿挺肥啊!”
门外的朱宇冷笑,手中折扇轻点:“白姑娘向来这般放肆吗?”
“怎么着?我还要对绑我的人毕恭毕敬不成?”
白轻轻说完,用力踹了一脚门,朱宇后退一步才回她:“那白姑娘且一个人静静,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来和你作伴。”
“你什么意思?”白轻轻又踹一脚,人影已经大笑离去。
“喂!喂!?”
向来都是当霸王的人不留神栽跟头,气急败坏的冲外面喊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踹门踹不开,想找东西砸门也找不到,折腾许久之后躺回床上,盼有个人早点儿来找她。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饭菜上桌,白轻轻还没有回家,白靖夫妻和两个哥哥还有宁玉,都坐在饭桌上望眼欲穿。
白靖招来管家问:“怎么回事儿?她人呢?”
管家也不清楚:“不晓得,早上就出去了,说去城西买糕点。”
“城西!?”白靖一惊,“她跑去城西,怎么没人同我说?”
“大家都以为您和夫人都知道……”
宁玉坐在一边,想着城西的糕点,确实有一家白轻轻喜欢吃的,之前还带着他去过,来回是有点儿远也不至于现在还不回来……
饭桌的末端,宁玉忽地站起,其他四人把目光转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抱歉,想到范先生留的功课怎么解有些激动,失礼了!”
白夫人抬手让他坐下:“无碍,这是好事儿,快坐吧。”
“不不,”宁玉摇头,“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将军夫人还有二位公子就先吃着,我顺着路线去找,也好不叫人担心。”
宁玉离桌的干脆,一点儿都没有早上拘谨的样子,还想摆架子的白靖摆到一半没来得及发挥,人已经走出饭厅了。
白靖撇嘴,让管家也带点儿人出去找,这一家子对白轻轻外出时的担心从知道“京城小霸王”这个名号开始,就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