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间
幽静典雅的咖啡吧一角，一张桌子两侧坐着两个气质决然不同的年轻女子。
“太美了！”爱如珍宝地把玩手中一个淡蓝色的玻璃高脚杯，孟子谣看向对面小啜咖啡的谷寻伊，再次道谢：“让你们破费了，我都没有什么好礼物送你们！”
“谁说的，你为我们写的故事就是最好的结婚礼物！我和向心都非常非常喜欢！”优雅地轻放下咖啡杯，谷寻伊拿起其中一个高脚杯碰向她手上的，清脆声响悦耳动人。“原本想送你花瓶，但觉得还是杯子美观更实用。”
被春葱玉指间的一团粉色火彩所吸引，定睛看去，只见是一枚心形粉钻戒指。“这就是向心为你订做的结婚戒指吗？”
“嗯！”
轻执玉掌，偏着头细看欣赏那颗粉色结晶，似自言自语：“每个女人的梦寐以求？”
“你不这么认为吗？”
“钻戒啊，恐怕我只会狂喜地把玩欣赏三、四天，然后就腻了。还不如送我十二个不同款式的，一月一换，呃，太多了，七个，七个吧！周一到周日，每天一个……好像还是太多了，两个好了……单、双各一个呢。”微微转动自己左手，佯装“欣赏”指间的戒指。“其实我最希望我的结婚戒指是那种简约的平截形，K金或者白金制成的简简单单一个圈，而不是什么钻戒；但是内面要刻有两人的名字、结婚日期，最好再镌刻上对方的指纹。”抬眼看向正饶有兴趣托腮看着自己自顾自遐想的谷寻伊，咧嘴傻笑地问：“是不是很乱？我的意思是，你跟不上我的思路？”
“不。”谷寻伊双手交叉相握，托着下巴，微笑地看着她。“他的生活不会再像冬日冰湖，因为你就是那唯一可以融化封闭湖面冰层的暖阳。”
“……嗯？”似懂非懂地歪头思索，心底间似有什么不甘再被层层迷雾所遮蔽，开始挣扎试图驱散遮蔽自己前方的一切。
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允后，向心推门而入，看向那张宽敞办公桌后的优雅贵妇人。“秦夫人找我？”
“坐。”刘簪玉略抬玉掌示意坐下，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后交握双手淡然客套：“结婚礼物收到了吗？”
“已经收到了，多谢费心。”
“都去了哪里蜜月？”
“只游了半圈地球。”
小啜香茶，放下茶碗，视线上挑锐利地注视着对方，不紧不慢地问：“我之前和你提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似乎早已意料到对方会以不变的笑容作为回应，所以也并没有打算对方会回答般，又接着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朱唇挑起一小段弧度，“或许我和你，等待的都只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向心说着起身告辞。
“好。”交握双手并以一双食指轻触圆润的下巴，缓缓眨眨碧色眼眸注视着开门离去的身影，而后身体向椅背靠去，一丝似笑非笑掠过涂着玫瑰色唇蜜的唇角，妩媚中透着阴冷。
“今天的车很重。”看见女儿从楼梯上跑下，孟母笑着说：“我买了一个黑美人给你，还有，中午煎藕饼好不好？”
“好啊！”从母亲手中接过装蔬菜瓜果的小拖车提上台阶，孟子谣回头看向母亲，严肃地劝道：“妈，就算是我下楼帮你拿车，你也别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啊，你的颈椎和肩关节都不好，拖回来也很累的。”
“都是你和你爸爱吃的，看见新鲜就买了。”
“下次别买那么多了，就算是有小拖车拖回来也是很累的，我先拿东西上去。”
“好。”
十多分钟后，结束帮母亲按摩回到自己卧房的孟子谣坐在电脑桌前，不觉将失神的目光定格在彩显旁的手机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爸妈有时候也会因为生活上的一些琐事或者因为爸那边推卸责任不主动照顾奶奶的姑妈和两个叔而吵架，但至少不会像秦观父母那样，离婚收场，父亲车祸，母子成仇……
虽然冰冻千里，非一日之寒，但秦观继续和他母亲、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血亲僵持下去，始终不太好。
拿起手机又放下，贝齿轻咬下唇，移动鼠标点开小说文档和聊天程序。
算了，还是不要那么八卦管别人的家务事了！虽然人不可貌相，我也只是见过秦观他那个血亲两次而已，但我总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不过还有很多内情是我不知道的……昨晚我还在游戏里对秦观大段“说教”。
“啊~~！”哑声吼叫，自我厌恶地抓揪两鬓发丝，脑袋垂在电脑桌上。
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努力写小说吧！抓紧时间！
抖擞精神，迅速调出小说文档上一次修改到的地方，没编辑增删几行字就看见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Q对话消息，树脂镜片后的单眼帘小杏眸在看到消息后渐渐睁大，捞过手机进入短信收件箱点开秦观宇最新发给自己的短信，按动键盘开始回复：哈哈~！刚才编辑告诉我，我的文可以出电子书！好高兴！这算不算向成功迈出第一步？
结束编辑，拇指却停顿于“发送”键上，几秒钟后，删去他的名字重新选取岳白作为收件人，这才发送出短信。打印授权书填写完毕折好放进信封，又换过衣服拿过包匆匆奔向家门口，边穿鞋边朝厨房探头。“妈，我出去一下。”
“路上小心。回来吃午饭吗？”
“你和爸先吃！”
背对身后仅有一墙之隔，正在努力改进游戏用眼镜的狼人等人，一个颀长健壮的身影抱扶双臂视线失焦地散于明亮的落地窗外的建筑与车流。
漫山遍野由火红、橙红再渐变到金黄色的森林间，不时飘落秋叶的树木下，两个身影弯腰拾捡着厚厚落叶层上掉落的金钱和装备等战利品。
弯腰捞起三个补血药丢进腰间皮囊里，孟子谣直起腰朝身旁不远同样在收集装备的秦观宇轻嚷：‘秦观~，我的袋子满了，帮我装一些好不好，好重！’说着就解开一个皮囊塞进对方怀里。
将皮囊绑缚在自己腰间，他赞许地看向她。‘没想到你除了写之外还会画？’
‘其实我最初的梦想是做漫画家，不时记录下自己漫画故事的剧本，后面才逐渐有把故事写完全的想法与行动。’
‘到我手上可就是我的了。’挑挑浓眉，颀长身影边转身迈开步子边回眸顽皮地笑着。
‘反正我再加倍抢回来就行了。哼！’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巧身影轻身跃上树枝，双手枕头靠坐遥望漫山红叶。‘越过这座山头就是西域了？’
‘对，而且随着等级和完成剧情的程度，还会顺着历史向现在而去。’
‘意思就是，我们还会经历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王朝至此完？的整个五千年历史？Wow~！’
‘没错，除了上下五千年，只要完成支线任务，还可以到那时的欧、美、非、大洋洲游历。’
‘那这个游戏此不是完全记录了所有的人类历史文明？你好厉害！’从皮囊中摸出一个补充体力的果实，抛向树下的身影。‘秦观，你听过‘我并不是单数。’这句话吗？‘
‘我并不是单数。’抬头看向她，咀嚼寻思间，回道：‘看似很简单，却又深藏哲理。出自哪本书？”
‘《龙族》。’俯身于树枝上的玲珑身躯轻摆纤细小腿，乌黑青丝与淡青底月白色竹叶图案的衣袂、裙角垂落于秋风中，悠然飘摇，垂眼对上仰望注视自己的黑眸。‘它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不是单独存在于世的；你并不是只是你秦观宇，而是向心的好友、寻伊的朋友，还有我的朋友；也就是说如果任意抹杀一条和你的联系，你都不再是完整的你。’
眉峰微揪，旋即扯出玫瑰色唇瓣的浅浅笑弧。‘我明白你的意思。’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多事，连自己和父母的关系都没处理好就来劝你。’
见她坐起身，挪动身体意欲下树，健臂忙伸出，一手轻执葇荑，一手揽扶柳腰助娇小身躯跃落于地。‘当然不会。’
‘有些事情在话未出口，未行动前的构思都很容易，但往往缺少临门一脚的勇气、时机。但是啊……’，长吸间，又用力吸吸鼻子，又抬眼凝视向眼前的健壮身躯，继续道：‘想想假如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假如下一秒钟，最后救赎你良心的机会就要被上天收回，从此你只能在谴责与后悔中为自己做无数个‘假如当初我……’的设想，你，还会缺少这种勇气吗？‘
‘你并不是只是你，不只是单数。’
从沉吟中回过神，捞过椅子上的外套，秦观宇推门迈开修长双腿疾步走向扫描他的脑电波而随即开的电子门。“我先走了。”
“秦观，你去哪？”一旁的向心看见快步离去，摇头。“这家伙，又把工作丢给我。”亲见对方身影消失在电子门后，随即走进财务部，依靠门槛。“我要你准备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电脑前，一个戴眼镜的小巧女子推推眼镜，忙应道：“还差一点，再给我二十分钟。”
“好，准备好后立即亲自拿给我。”
‘小宇，你要记住，’扭头注视自己的眼眸混杂着放手前的犹豫以及之后压抑的痛苦。‘要是你想让一个你很在乎的人幸福快乐，就要去努力让她获得——去帮她抉择、争取，哪怕在那之前她必定要经受一点痛苦，也一定要狠下心替她选择。因为，那是无法给她带来幸福的你所能为她最后做的事。’
车外路旁景物在没能吸引住正处于思索中的秦观宇注意力后，意兴阑珊地拂袖于车窗，不满而去。忽然脚踩刹车停下，长指取下太阳镜，透过后座车窗回首看向路旁一间花店。
是那家……
花店年轻女老板见自己店内走进一个衣饰光鲜的混血大帅哥，立即起身堆笑推荐：“先生想买什么花？今天的玫瑰刚从云南运到。”
“随便看看。”透过太阳镜扫视店内典雅的装修以及各色芳香扑鼻的花卉，秦观宇不由自主停留在一小桶玉簪花前，长指轻轻拈起其中一朵，凑近闭目嗅闻四溢幽香。
“先生的眼光很独特！这重瓣玉簪是早上刚刚到的。不是小店自夸，南宁市再没有第二家店能进得到这么漂亮的重瓣玉簪了。脱俗，冰清玉洁是它的花语，所以也非常适合送给女朋友喔！”
“请帮我包12支，紫色包装纸。”她的喜好应该没变。
“请稍等。”
待店主包装花束的空档，他掏出手机快捷拨叫出一个号码。
公车上，意外听闻手机响的孟子谣掏出手机，犹豫2、3秒后，还是接通来电。
“儿歌。”
“秦观？有事？”
玫瑰色唇瓣上扬出轻松优美的上弦月。“今天以来都没有你的消息，想看看你有没有在努力工作。”
“你还真不客气啊，老板~！”故意拖长音调佯装不悦，却很快轻声笑出。“我一直泡在游戏上，睡觉也是，我妈还说我整天睡觉，又胖了。对了，我计划今晚整理思路和灵感。”
“注意身体，虽然是以睡眠状态进行的游戏，但是精神依然没能放松，所以还是要适度游戏，才能有益身心。”
“又说教了，你。我会注意身体的。可是我也要感恩啊！我要感谢伯乐你的知遇之恩，况且我还拿了你的薪水。”扭头看向车厢壁的站牌，她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没想到我在游戏里的方向感那么差，好几次都迷路。而且那破酒杯趁你不在就欺负我！经常跑得没影，让我被怪追离这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又被追，气都喘不过来。话说，为什么那个破酒杯这么人性化，居然会和我斗气斗嘴。”
“哈哈哈！儿歌，你实在是太可爱了！”电话那头传来他爽朗的笑声。“那当然，她可是我设计出来的，自然赋予了她个性，而且在遇到她此生唯一的主人你之后也同样糅合了你的性格。”
“什么？你的意思是，”电话那头的饱满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地轻呼：“那破酒杯是我们两个人性格混合出的坏东西？！”
“哈哈哈！没错！”
“天啊！”柔荑抚额，沮丧地闭目摇头，“她居……居然……”。
“今晚有空吗？”醇厚低沉的嗓音有些紧张的问，“我带你。”
“好啊，今晚八点吧。我爸妈和旧同事聚会，我今晚可以大闹‘天宫’！哈哈！”
“对了，你在做什么？在外面？”
“啊，我是在外面。”素手按下单肩包中放置授权书的位置，菱唇间泛起自豪的笑弧。“刚才编辑告诉我，我的故事虽然距实体出版还有一定差距，但可以做成电子书，所以我出来寄电子书的授权书。”
“太棒了！恭喜你，儿歌！”于花店内信步闲逛等待的颀长身影，因收获喜讯而不自觉露出魅惑任何性别生物的笑容，一旁偷眼赏美男的店主因此将自己的手指送进剪刀里，丝毫不绝于此的他则继续微笑地对电话那头道：“晚点我和你庆祝一下好不好！去‘遇见’，我待会就告诉向心和寻伊。”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电子书而已，别人听了会笑掉大牙的。”电话那头，孟子谣不停地摇着头，“等我出版实体书再请你们也不迟。”
“儿歌，儿歌。”磁性嗓音柔声劝道。“没有任何人做任何事可以一蹴而就的，电子书是出实体的第一步，所以我才想为你庆祝，给你鼓励。”
粉颊不觉扬溢起幸福、被需要、被认同的笑，启唇对电话那头轻声道出：“多谢。”无意间抬眼看向前方，黄色的“M”字招牌映入眼帘，脚下步子仿佛被魔法点化般转换方向朝它而去。
“儿歌，”大掌将钱递过，同时接过花店店主包好的花束送到鼻前，阖眸深深嗅闻，“我买了一束花。”
花？！
忽觉胸间律动骤然改速加快，忙调整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