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预兆
“玉簪花,秦夫人的最爱。”没有察觉到她声调的变化,他轻缓地由言语中释放着一些一直以来深藏于心底的复杂情绪:“‘你并不是只是你,不只是单数。’”
“太好了!”心中突如其来的紧张与不安迅速被小小的失望和如释重负所冲淡。
“谢谢你,儿歌。”拿着花束回到座驾,因她语气间的诚挚与开心,俊颜随之一笑,补充:“真的。”
“没什么啦……其实,”娇俏容颜忽而欲言又止,支吾道:“其实,之前我一直在担心你会认为我多事,不然昨晚我也不会突然就下线了。”
“原来昨晚你的不自在是认为我会觉得你多事,你关心我,我很高兴,又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我就放心了。”
露出放心的微笑,他拉开车门进入座驾,将花束放在副驾,“那就说好了,晚点我接你去‘遇见’。”
“好,Bye。” 电话那一头,结束通话将手机放回裤袋的孟子谣掏出钱递进甜品站。“请给我一个甜筒,多谢。”买个甜筒边吃边去邮局寄授权书,哈哈。
接过手中几张纸币找零,菱唇略微蠕动。
那张钱大概不会再回到我手里了吧。
叹气间瞥见甜品站柜员已经拿着自己的甜筒静待了好几秒钟,忙伸手接过并随手将手中一元和五角面值的纸币全投进收银台旁的有机玻璃捐助箱里,转身离开。
舌尖舔过手中甜筒冰冷滑腻的纯白奶浆,还未品出味,身体早已转身回首定睛看向捐助箱内最上层的纸币——其中一张紧贴箱壁对折的淡黄绿色一元纸币上赫然写着一行黑色的字迹。
是那张!是我写有字的那张钱!
“麻烦你,把我刚才投进去的那张一元纸币还给我好吗?就是写有字的那张!我改捐五十元好吗!”凑近捐助箱,葱指点向那张纸币,朝对方投以请求的急切目光。
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你到过远的手中吗?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便……”。
“麻烦你帮帮我好吗?那张钱对我来说很重要!求你了!”
禁不住她的哀求,甜品站前台朝她点点头。“……请稍等,我去拿钥匙。”
“多谢!多谢!”
柔缓的敲门声后,得到许可进入的女秘书推门走进,毕恭毕敬地柔声招呼:“秦夫人,秦先生。”并将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这是给秦夫人您的。”
“好。”刘簪玉瞟过文件袋,吩咐道:“对了,我的门锁有点问题,你找人修修。”
“是,我马上就去。”女秘书应声退出并带上门,随着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渐远,原本关阖上的雕花实木双推门在门锁轻微响声后缓缓地开了一条缝隙。
办公室内,圆润玉指将手中的一叠照片与资料一一翻看过后丢在光亮如镜的书桌上,散落自成一列的照片中的主角无一不是秦观宇。
“小宇?”秦昭程拿过照片逐张看过,微拧眉头看向她,求证:“玉儿,你真的又开始派人跟踪小宇?”
“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又有妄想从灰姑娘华丽转身为王妃的人粘上他。”
“玉儿,你这样做,和大娘当年有什么不同?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玉指拔下发髻上所插的翡翠发簪,轻抚过翠绿润滑簪子,突然将簪身横握于双手之间作势便要掰断。“如果不是曦程执意要娶我,老婆子也不会硬生生拆散我们!”柳眉挑起,玉掌生力,眼看那支昂贵的御制翠玉透雕盘龙头簪便要两断,却缓下手劲再度柔缓地抚过簪身。“每每想起往事,我都有想把这根簪子折断的冲动。”
专属电梯门开处,走出手捧花束面色平静的秦观宇,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转角走廊,顿住脚步,垂眼看向手中清香四溢的玉簪花,眼眉中忽凝住一丝犹豫。
还是让秘书转交好了。
迈步转身走向走廊,远远看见空无一人的秘书办公桌,走近桌前拿过便条纸和笔,却因一旁雕花实木双推门缝间传出的对话冻住预备留言的动作。
“如果不是他,老婆子不会拆散我和你;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忍受十多年的相思之苦;所以即使他一直很疼爱我,想尽一切办法令我快乐,我始终无法对他动心。”
“其实大哥在知道是自己当年拆散我和你后很内疚,而且见自己无法令你得到幸福,所以才毅然选择放开你。”
“那又如何?他的成全并没有令我们可以如愿在一起……”。
浓眉拧成一线,抄起放于桌上的花束丢进一旁废纸篓里,将钢笔插回西服前袋,颀长身影转身忿忿迈步离去。
将寂静反射于地面的如镜大理石地板上倒影出察觉门外动静推门走出的刘簪玉,循急速远去的脚步声望去,只见一抹挺拔背影消失于走廊尽头,瞥见角落废纸篓里的花束,弯腰捡起,几瓣纯白失望地飘落于地,暗香残留。
“玉儿,是谁?”屏风后,秦昭程尾随而出。
玉指扶起其中一朵,柳眉深锁,朱唇低喃:“……是小宇。”
为什么小宇他会突然送玉簪花给我?
停车场内,忿忿发动引擎驾驶爱车驶出通道的秦观宇戴上蓝牙耳机,语音拨叫孟子谣的号码。
稀疏清冷的行人间,路旁座椅上,孟子谣紧紧抓着一张一元纸币呆愣愣地坐着,失焦视线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地砖。牛仔裤裤袋里的手机响震几乎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掏出看向来电显示,“秦观”两字让放于接听键上的拇指犹豫了几秒,仍是选择挂断来电,再度垂眼看向手中的零钱。
经过一年,你又重新回我手中,预兆吗?
如果真是预兆,又是在暗示什么?
甯远也会在之后重回我身边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上面没有你的留言,果然还是没有到过你手中,就回到我这里了吗?
意味着,我和你……
雨淅淅沥沥地悄然滴落于地面的一切事物之上,如同眼眸也是朦胧的。仰头看向不断由天际垂落的雨线,眼镜片很快因沾染上雨水而模糊不清。叹气间,起身离去,脚步被一根棍子绊住,垂眼看去,却是手臂上所挂的彩虹伞。
蹙眉咬唇,木然地握着伞继续步于雨中,直至与迎面走来一对情侣错身而过。
“这把伞那么旧就别用了。”
“你送的,我不舍得丢嘛。”
“那就是暗示我再送一把新的给你了。”
“呐,这是你说的啊!嗯……我要彩虹伞,就像那把!”女子转身指向她握于手中的伞,兴奋地道:“一起走在彩虹下肯定很浪漫!”
彩虹……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伞,闭目间,一个身影渐渐浮上她眼前。
‘彩虹色的伞我想买很久了!’
‘确实很绚丽。’挺拔身影弯腰缩进伞下,一同抬眼看向伞顶的一片绚烂,粲然间道:‘无论阳光、风雨,头顶始终都是一道彩虹,阴霾心情全会都因彩虹而被渲染为愉悦。’
两朵笑意点滴出涟漪,漾开于唇角。玉掌张合间,一道绚丽彩虹浮于头顶,映于原本黯淡无神彩的脸颊上。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忙……”,听闻电话那头的彩铃突然转为机械的电脑应答,秦观宇皱眉挂上电话,又以语音重拨一次;这次传来的是更为冰冷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条剑眉紧拧成一线,用力踩尽脚下油门提高时速呼啸而去,却没能将烦乱抛于车后空气间。
昏暗房间中,唯一的光源——电脑桌上浪花状香薰炉里的一点烛火映照着一个抱膝坐于椅子上的身影,目光于桌上手机座上已经关机的手机与游戏眼镜间轮流打着转,然后孟子谣第N次拉开抽屉拿出手表。
挂了他的电话又没去‘遇见’,还从下午就关机到现在,他一定急得又打手机又发短信四处找我了。要不要上线呢?都已经九点半了,他还在线上等我吗?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至少告诉他一声,两分钟就好。
打定主意,才朝桌上的游戏眼镜伸出手,一旁的固定电话却骤然尖锐响起。
不是找爸爸的,就是找妈妈的。
撇撇嘴,无奈地拿起听筒,“喂,你好。”
“请问是孟子谣孟小姐吗?”
找我的?“……我是,请问你是……”。
彩虹色晴雨伞下,一个身影借着伞的掩护窥视不远处咖啡厅落地玻璃幕墙后的顾客,观察推测着。待走出咖啡厅视线范围,孟子谣转身又佯装漫步而过,如此来回两三趟才终于下定决心赴约。
才走近大门,内里立于门边的侍应生立即拉开门弯腰行礼,笑问:“请问是孟小姐吗?”
“呃?啊,我是。”
“请随我来。”
无心欣赏内部装修,吞吞口水,昂首挺胸极力地让自己以淑女的姿态缓步尾随,同时在脑海里第N次暗暗模拟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以致于没有察觉自己何时入座,如何在侍应生推荐下点选饮料。
‘请问是孟子谣孟小姐吗?’
因话筒中传来的优雅且明显的北方口音,孟子谣忙按动电话来电查询键查看来电号码。‘……我是,请问你是……’。
不是亲友,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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