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槿再仔细看了看那幅画,的确是像极了,果然是大师的功力,把一个人的面部轮廓描绘得栩栩如生,结构稳定,用色自然,把那种清晨的美人的朦胧和柔和勾勒出来。
可是,再看一眼,那颗美人痣,那颗泪痣,却还是清晰明白的,让蔓槿忍不住问道,“这,这颗泪痣?”
这几乎都不是一个完整的问句,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难道要她直接问是否那是以前的她?是否他曾经见过她?为何他会知道几年前她的长相?这,所以到底还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似问非问的句子,更能表达她现下的心情。
泷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左眼下方,那里本来该是有一颗泪痣的,现在却是洁白的一片,淡淡的没有血色的,薄薄的肌肤。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那处,似乎在摩挲着该有的一颗泪痣。
“是啊,这本该有一颗泪痣的不是吗?”泷晟冷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这是,难道,几年前你见过我?”蔓槿感到了困惑。
“或许你忘了吧,但几年前在我们母校的我的个人画展上,你是志愿者之一。我还记得呢。”泷晟淡淡扫了一眼蔓槿那困惑不解的脸,放下另一只手中的工具,往门外走去。
白衬衫下,是一只修长的却有力的腿,和另一只金属做的,和整个人非常不和谐的金属假肢。因为昨晚一直都没有机会脱下那假肢,今天仔细看去,那连接处已然有些泛红。但泷晟不说,蔓槿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观察力。
她现在的所有心神,都还牵挂在之前他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给她的心中的万般涟漪。原来,原来他记得她!原来,原来他记得他们多年之前的相遇。但她也感到困惑,即使泷晟是一个知名的画家,有着优秀画家皆有的超凡的观察力,他又是如何能够这么清楚地记得一个多年前只见过几次面的人,那颗细小的泪痣的位置呢?如果,单单用超凡的观察力来解释,似乎还是有点令人昏惑吧。
无论如何,就单凭他记得多年前的她,就足够令蔓槿的心七上八下地狂热跳动一阵子了。更别提,现在,似乎是厨房的位置还传出了一阵阵甜腻的诱人的食物的气味,这下,无论是心还是胃,还是味蕾,还是脑子,都已经彻底投降了,抛弃了理智,彻底投降给人的本能的欲望,给食欲,给欲望,给繁杂的感情。
蔓槿这只把自己当作狼的羊,正被这香气吸引着,就像一只吃了鱼饵的鱼,就像一只因为贪吃猫粮而被主人乘机抓进笼子的猫,就像一头因为贪吃粮草而被主人上套的马,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乖乖地坐在餐桌上,等着狼大人的喂食。
等泷晟把早餐准备好了,蔓槿的逻辑思考能力才有一点点的恢复正常的工作能力。天啊,这,这些居然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这,难道也是另一个巧合吗?难道他们真的是天作之合,连吃东西的口味都一模一样?这虽然是蔓槿想要的方向和结果,但来得太轻巧太容易,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丝的不解。
冬日清晨的阳光,淡淡的,十分的温柔,似乎是有温度的,但其实只是幻觉。那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户的白纱,跳跃在餐桌上,跳跃在他那苍白的脸庞侧,映衬得他的皮肤愈发显得如白玉。而那冬日暖阳的温柔,也似乎化解了他的冰冷,让他带上了些许温度,些许柔和的笑意。
白色的餐具上,摆放着可口的精致的点心,桃花酥,爱心煎蛋,抹茶酥,榴莲糕,豆浆,似乎让她想起了之前,同样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和她喜欢吃一样的食物。
可那个人到底为什么最终还是离开了她,背叛了她,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舔舐伤口?到底是为什么,她至今仍旧会想到他,却分不清,到底是对过往的思念,是对他的思念,还是对他的恨意?
是因为过去的他,所以她现在才会喜欢上泷晟吗?毕竟,泷晟长得多么像他,多么像啊,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长得是多么像他啊,甚至,难道甚至连口味也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