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冬天的白雪并没有像东方一样停下来。
历史上,西域共有三十六国,后各国不断吞并,终于在唐初时统一,世人称之东乌,意为最东边的小国,后归属大晋。
但在晋灭后,这西域各国开始不老实,不仅派兵攻打中原,甚至于还在胡人的支持下,一举打到了晋都建康。
但没过多久,起义军反攻回来,但是在三甲子的战火纷飞下,这小小的国家发展了起来,甚至于还向四周发动战争,吞并了周围不少国家,其中包括着中原大地。
但好景不长,隋帝结束战乱,统一中原后,便向西北征伐,迫不得已,东乌国向隋朝割地赔款,以示臣服。
但在隋灭后,这西域各国又膨胀起来,欲趁战乱进兵中原,后被初唐天策府大将军辛长史打败,大唐祖帝为了修养生息,恢复国势,便同意了东乌重新成为大唐附属国。
现如今的东乌疆域辽阔,便是扶桑加上高丽也比不上,也快赶上关外的胡人了。
东乌的东南角的一个小城,小雪从天上孤零零的飘着,而城外的一个湖却有两道身影。
这湖并没有冰住,雪从天上慢慢飘下来,落在湖面上,又化成了水。
“少帝,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老者对着面前穿着貂裘的青年说道。
“侗夫子,这天下是我杨家的。”青年漫不经心的收起竹竿,对着身后老者说道。
“可少帝啊,这乌帝乃一代奸雄,你真要相信他许下的话吗?”老者有点急迫的问道。
青年没有说话,重新把竿线放下湖里,然后放下竹竿,拿起身旁的烈酒默默地喝了起来。
片刻之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液,看着眼前着急的老者,笑着说:“侗夫子啊,你不懂。”
“少帝,你可知与狐某皮的?”老者没有理会青年的话,继续说道。
“哦,说来听听。”青年喝了口酒。
老者快速说道:“太平御览曰‘欲为千金之裘而令狐谋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与羊谋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您欲想借这东乌复大隋之势,此无异于以卵击石。”
青年听的滋滋有味,还时不时喝上几口烈酒,待老者说完,轻轻的鼓了下掌。
“夫子大智,子敬甚是佩服。”
老者看着眼前的青年,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少帝,不如我们就顺着这新帝的诏书,去那豫州淮安吧。”
“这天下是我杨家的,并不是那李贼的。”青年淡淡说道。
“少帝,放下国恨好好的生活下去吧。”老者看着青年摇了摇头,“我昨夜算了一卦,大隋的气运已消失尽退了。”
“那又如何?先祖既能使大隋从无变有,我为何不行?”青年脸上带着点微红。
老者默默的看着眼前微醉的青年,待青年把喝光的酒壶丢在地上,开口道:“少帝,放下吧,这已不是大隋的天下了,这天下姓李了。”
听到这话,青年猛的一转头,昂天笑道:“放下?你让我放下?”
“你看看那里!”青年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关塞,“想当年那李贼被西凉铁骑追杀时,是我祖父救了他,还给他封了爵。”
“可我杨家被讨伐时,当时他手握重兵,可他怎么对我杨家?不仅抢了我杨家的天下,而且杨家七万多人口只余下数十人了,你让我放下?”
青年指了下老者,喝道:“王侗,不要以为你曾侍奉我杨家三代,我就不敢杀你。”
老者望着眼前的青年,身子似乎更衰老了许多,弯腰行礼说道:“臣不敢,杨家之恩,老朽永世难忘。”
青年沉默了片刻,对着老者说道:“你回去扬州吧,你老了,我这里并不需要你。”
老者没有反驳,一言不发直直的站着,虽然身子有些弯曲,也有点颤抖。
“何必呢?你回扬州怡然自乐不好吗?非要跟我冒这生命危险,值得吗?”
老者面无表情,看着青年的眼睛说道:“我王家一直为杨家侍奉,从杨家先帝到少帝您,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想王家到我这一代就断了恩情。”
“更何况,当年若没有您祖父的帮助,恐怕我早已死了,如此大恩大德,老朽无以为报,唯有以这一身儒学,保这杨家最后的血脉。”
看着眼前的老人,青年无奈的摆了摆手:“好了,你走吧。”
“老朽告退。”老者做了一下礼,便慢吞吞的走回小城,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脚印。
老人越走越远,冬日的阳光照耀下来,将远处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道刺骨寒风凛冽,将老人的身影遮盖住,若隐若现。
目送老者走后,青年走回原先的位置,拿起那支摆动的鱼竿,轻轻一抬,便可见一条红色鲫鱼从湖面顺着竹竿而起。
青年喃喃道:“侗夫子啊,虽然你儒术除了那圣人斋斋主,无人能敌,可你不懂这帝王之术啊。”
“我就像这鱼。”青年看着这不停摆动的红色鲫鱼,“若我顺着那唐帝走,那我便只能死,因为啊,这大唐可容不下我这个隋朝遗帝。”
“所以我只能像这鱼一般拼命挣扎,只有这样,我才有活着的机会,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东乌的狼子野心吗?他无非是想借用我这正统隋遗的名号,联合高丽,扶桑,胡人等推翻这大唐罢了。”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不然,不仅我会死,你也会死。”
青年把鱼线解开,轻轻的把鱼放回湖里,目光顺着边关望去长安的方向,只见一座白雪关城耸立,只看见那瓦,那石,那梁或是更上的高山。
看了有一柱香后,目光转向别处的小城,先前的脚印已被白雪重新覆盖住,青年叹息一下,然后坐回原先的位置上继续垂钓,但口中念念有词:
“莺啼燕语芳菲节,瑞庭花发
昔时欢宴歌声揭,管弦清越
自从陵谷追游歇,画梁尘腕。
伤心一片如珐月,闲锁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