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顾老爷子这么狠心？不过十六岁就把他送去参军？
“所以，你是不是怕妈他们会担心，就从来没有让他们知道你身上的伤？”她记得，芳婶说过，他初中之后就没让别人看过他的身体。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怕被看到这些伤痕。
“我手上这个伤让妈哭了好久，没必要。”
他淡淡道，脑海里浮现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穿着校服，被几个社会青年追着的画面。在无人的巷子里，水果刀想要划过他的脸。
那张桀骜不驯的净白脸庞望着他，双唇浮出到嘲讽的笑意：“如果这张好看的脸上留下刀疤，还是不是那么受欢迎？”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和他那样温室里长的公子不一样，他阴狠毒辣，若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毁灭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哪怕他们之间曾经是那样的好兄弟。
一刀下来，伴随着他的颤抖和尖叫，却也有他的不屈和勇敢。他用手挡住了对方的刀，推开对方，捂着伤口一路逃跑。年叔后来说，如果不是他那么毅力地奔跑，只怕四肢的筋骨都会被挑断吧？
……
相对而言，那些疤痕就算不得什么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祛疤呢？如果有一天，她看到了不也会伤心吗？况且……”况且她看了也心疼。
有些疤痕留着更好，毕竟有些事他不该忘记，而这些疤痕每天都提醒着他那些过往，告诫他要如何过完余生。
他眸子深沉，好一会才说道：“我把灯关了，你就看不见了。”
“是啊！灯关了，就看不见了。”
她的语气有几分凄然。
“你不用替我难过的，已经不痛了。而且那时候应该也不痛吧，要不然也不会忘得差不多。”
黑暗里，她似乎看见了他温柔的目光。然而，他却没看到她嘴角的自嘲一笑，就那么一瞬间的自嘲一笑。
她抚着他后背脖子下面一点的皮肤，顿了顿，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吧。
人心，到底是不能左右的。那么，便只想着现在拥有的吧。
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迎合他，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心跳加速是有的，那些期待也是有的，只是所有的欢愉之中又蔓延着苦涩。
分明可以感受到他迫切却又敢急切的呼吸，就像是沙漠中遇到了绿洲，他饮着清泉，却总是得不到满足的。
暴雨般的激烈渐渐变成细密而缠绵的春雨，说是滋润大地也有，说是徒增愁思也有。
“在想什么？”他总觉得，怀下的人反应有些迟钝。
“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厌腻。”
等到花儿枯黄，不如那些雏花娇嫩的时候，大概就不愿意再读她的身体了吧。
这种明明知道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想到竟然就有些伤感。
顾祁君身子顿住了，敲了敲她的脑袋：“傻！”
小脑袋瓜总是想一些多余的。
这么说完，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从来都觉得，人这辈子有太多的可能，天长地久这种话，太过苍白，可那一瞬间他想说出来。
孟如淮却觉得更加难过。
不过是说她傻，就连她也觉得自己变傻了。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顾虑他，迎合他？这一点也不像总是追求公平对待的她啊！
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平。顾祁君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怕未来没有女人？哪怕他五十岁、六十岁，多得是愿意承欢于他身下的年轻女人。
这么想着，就好像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般，她眼角凝聚了一滴泪珠。纵使，那泪珠不经意滑下，渗入枕巾里，她嘴角始终保持着弯弯的笑意。
她觉得黑暗挺好的，她看不见不想看到的，也让他看不见她不愿意被看到的。
随着后背上像是弹钢琴般缓慢挑弄，她的芳泽诱惑更加。他又用那薄唇夺走她的空气，他知道她很容易就脸色绯红，可偏偏关了灯看不见。
她今天倒是很不一样，非要要求他关灯。从前她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攥着拳头，今天握住他的肩膀。指甲很短，却也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印子。
……
隔天中午，千信总裁办公室中。
顾祁君刚午休醒来，拿起衬衫还未来得及穿上，房间门就被人给推开。
他回头，看到秦仪那家伙笑得十分讨打。
秦仪没走过来，右胳膊倾靠在门框上，笑道，“看不出来啊，小刺猬夜里这么凶狠。”
顾祁君的手臂上，都是指甲痕迹。后背处，脖子下方也有几处指甲痕迹。
顾祁君没理会他，他却走过来说道：“你们太频繁了吧？这脖子下面的旧伤还没好，就添了手臂的新伤。”
不过，怎么那么奇怪，这种事都是有习惯性行为的，起码他认识的女人，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每次的习惯都相似。
顾祁君听他这么说，愣住了，问：“脖子下面？”
如淮很少留指甲，也很少在他身上留下指甲痕迹，也就昨晚才在他胳膊上留下了指甲印，还是很浅的那种。
“你脖子下面这个指甲痕迹，有像是无意划出的痕迹，也有指甲陷进去的，伤口是均匀的，指甲平整，应该有做过美甲的，而且伤口会深一点，指甲应该挺长的！”秦仪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至于胳膊上的这些，指甲的宽度比较短，中间深两边浅，自然的弧形指甲……脖子这个位置，你穿上衣服也能看到一些啊！”
顾祁君怔住了，摸了摸后背脖子下，果然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个位置，正是昨晚上他们还没开始之前，她轻轻抚摸了很久的地方。猛地，他就想起这伤口的来源。
如淮差点在MA被陌生男人带走那晚上，池紫居带着水果刀逃走了。搜寻的时候，池紫居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在喝酒，那语气就像是从前，十分欢快说：“祁君，你要不要来喝酒啊？”
池紫君的确在喝酒，等他到了之后，粲然一笑：“要不要一起喝。”
他说：“回去吧。”
“我想喝酒。”
顾祁君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喝酒，她喝着喝着就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