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级五个班,每个班都选一半以上的人拔河。
沈故归力气还是比较OK的,所以也参与了,虽然她很不喜欢那种和别人挤在一起的感觉。
力气大的在两边,越往中间越是力气小的。
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所以站在靠后面的位置,后面就只有她一个女生,其他女生不在中间就在前面。
当然也有没参加的。
但沈故归懒得管他们,也没时间去管。
哨声响起时,天空中的云层散开,暖黄的太阳探出头,撒下温暖的白光,虽然没有温度,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他们仍然觉得热了些。
旗开得胜,一马当先,屡战屡胜。
三个词就能概括九一班的赛况。
在初一初二生面前出尽了风头的就是初三这群备考人士,不禁郁闷这玩意明明是他们的专场,怎么会和初三生扯上关系。
而接下来的一个月,一班的同学恨不得连饭都不吃,只想着学习,刷题,提高成绩。
如果不是班主任强制性让他们去食堂,大概所有人都会像沈故归一样。
虽然都快差不多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沈故归住在学校旁边的宾馆里,为了能够不迟到,为了能够挤出时间学习。
对此班里那些人很有意见,原话是:
“沈故归,你特么学习都那么好了,记忆力也碾压众人了,容颜也是出众的,武力值也爆表了,你就不能别那么勤奋吗?搞得我们的努力和你是正反比一样。”
当时沈故归刚吹完头发没多久,柔顺如海藻般的长发披在肩上,洗发水味道有些冲,她的眼眶有点红。
她静静地靠着椅背,捧了一杯奶茶,然后一句话都不说,继续刷着题。
其实他们是在开玩笑,如果说他们年级谁的玩笑开完后不生气,也就沈故归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生气,只是觉得没必要生气,也很浪费时间和力气,生气这种情绪会让她的注意力不集中,从而不能理清思绪做题。
换句话说就是影响学习。
而且,生气也没用,别人会说你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开不起玩笑。
实际上她也很想生气,只是没有那个意义和必要,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她知道,没有人会真正的把她当作朋友。
她不适合把别人当作朋友,只适合当别人的朋友。
考试那天一早,太阳便从云层里偷偷跑出来,懒洋洋的看着云朵发呆,不去想风小姐什么时候来,也不想春先生何时出现。
穿着校服的他们进入班级,在本班考试。
初三考试总是比初一初二早一周,放假也是多一周,虽然不知道初一那群孩子会不会抱怨,但是这都是学校的安排。
他们只需要接受安排。
放假那天经过食堂,难得有兴致去看了眼,正好吃了顿饭,拿着橘黄色餐盘去窗口。
醋熘白菜,红烧排骨,糖醋鱼丝,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碗小米粥,一碗紫菜汤。
其实食堂饭菜很好吃,打菜阿姨也从来都不手抖。
那么下个学期就来食堂吃饭好了,反正有饭卡,也不担心会吃坏,更不担心会吃腻。
背着书包抱着一堆资料去停车亭,书包里背着满满的重点复习资料,自行车前筐里也装了一堆的文具和自制的复习资料以及押题本。
书本、习题、试卷、练习册,还有各种教材、解析、作文书这些考试之前就拿回家了,总不能一直堆在教室里,占位置。
因为书本装不下,左手还抱了一些打印好的习题,准备回家之后无聊时做。
尽管一天就能写完。
但聊胜于无。
骑着自行车经过物敷桥,皎枳镇口,青浦大桥之后就是浦镇。
她的邻居都是租了她的房子,隔壁皎枳镇,她居住的浦镇,以及这片土地都是她母亲的不动产。
这里所有人平时都不会来见她,除了远离镇子的村西头那家阿婆。
除了过年过来交房租,平时这里很安静。
问为什么他们不会欺负她年纪小不交房租?
因为没有必要。
她的母亲,沈辞。
一个聪慧美丽,热心善良,大方和蔼的女人,帮助了许多人。
但沈故归每次看见那副虚伪的面孔都想笑。
你见过哪个热心善良的人会在夜深人静时说着恶毒的话诅咒自己的女儿快死吗?
你见过哪个大方和蔼的人会把自己的女儿丢在深山老林里,不给吃也不给喝吗?
你有见过吗?
没有。
沈辞恨沈故里。
明明拥有相同血型,明明是同样的姓氏,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明明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
但父亲死后,沈辞把对父亲的爱变为恨,转移到沈故归身上。
如果不是沈辞癌症晚期,自杀而死,沈故归的人生和前途,这辈子都是黑暗的。
换好衣服后,拿着画板和颜料去了湖边。
那个湖有个美丽的名字,月知湖。
而湖畔的亭子,名为杼宣亭。
想她短短的十五年里,因为父亲死前的一句嘱咐,孤独了自己,孤独了岁月。
“如果你能不恨最好,我希望你能保护好所有。”
这个“所有”包括了什么呢?
是家?亲人?朋友?
还是同学?邻居?爱人?
或者是荣誉?荣耀?祖国?
她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她不在意同学,也不在意邻居。
她没有爱人,也未曾遇见。
她早已守护在荣誉,荣耀旁边。
沈故归望着平静无波澜的湖面,端着画笔的手放松,日光照得安静的脸庞柔和,不知道想着什么出了神。
太阳升到最高点时,一只雪白的狐狸窜了出来,在通向杼宣亭的石子路上跑着,看见那一抹黑色身影之后放慢脚步。
跳到亭椅上窝着。
一月七日。
沈辞祭日,也是沈故里的祭日。
只是相隔了两年。
那个时候,沈故归也才五岁而已。
懂事时也才三岁。
受苦也就早了些。
祭日当然要穿黑色衣服。
“淮追,回去。”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顿,声音清冷孤寂。
淮追是沈故归在六岁那年里,六月的一个早晨捡到的。
当时狐狸母亲和狐狸父亲奄奄一息,如果放任不管,小狐狸会死在腹中。
她本来不准备管,但是狐狸爸爸硬拉着她往另一条路走,她扒开原来那条路的草丛,发现许多猎兽夹。
那一刻的她沉默了。
而狐狸爸爸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狐狸妈妈痛苦的呻吟着,沈故归把它送到阵子上的宠物医院,最后小狐狸活过来,而狐狸母亲死了。
小狐狸第一眼看到的,是玻璃窗外站着的沈故归。
小狐狸跟着她,怎么也不走,无奈之下,就当报答狐狸爸爸的的善意,收留了这只狐狸。
淮追如今已经九岁了,但很粘人。
淮追的父母都没有名字,被沈故归一起埋在莘苑森林的正中央。
那片森林里没有大型野兽,很安全。
对于淮追而言,沈故归就是家人。
即使沈故归只把小狐狸当作宠物。
淮追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回家,准备在家里等沈故归回来。
沈故归画的,是两个人。
男人是她记忆中的沈故里,女人是照片上的沈辞。
男人目光温柔,精致的五官遗传给了沈故归,女人高贵的气质和气场也遗传给沈故归。
两个人坐在忘川桥上彻夜长谈,孟婆身边的小姑娘冷眼看着他们。
眼神里没有恨,没有爱,没有失望,也没有渴求。
收起画板转身回家,她早餐和午餐都没吃,晚餐再不吃就说不过去了。
房子里,二楼有一个画室,一个琴房,三楼一个舞蹈室,一个计算机房,顶层有一个花房。
第一楼就是卧室,浴室,厨房,餐厅,客厅以及书房,很简单的陈设,陪伴了她十五年。
寒假里她不曾出去,每天除了练钢琴,练习舞蹈,绘画,提手速,浇花,预习课文之外,就是睡觉和发呆。
压岁钱她从来都不缺,外婆和奶奶家每年都会往她的银行卡里打钱。
生活费也好,零花钱也罢,或者是压岁钱,她都不在乎,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哪怕只有一眼,她也知道有人在爱她。
但长大之后,这种没有答案的不切实际想法,终于还是被自己扔掉了。
外婆家的所有长辈都会把钱打到外婆账户上,然后转给沈故归。
外婆是个强势且公正的女人,但她不喜欢沈故归,否则不会放任沈故归在外十五年不管不顾。
生活费每年15万,零花钱每月3000,压岁钱每年只增不减,两万左右,一直持续到沈故归十八岁生日过后。
而奶奶这边也差不多是一个方法,奶奶或许很疼爱父亲,但不会喜欢偷走她儿子的沈辞和沈故归。
但是由于亏欠,奶奶会给得更多些。
生活费每年二十万,零花钱每月5000,压岁钱固定每年三万五千,直到沈故归十九岁生日过后。
其他节日生日另算。
这样算来,其实沈故归的流动资产很多,但问题在于沈故归很少花钱。
加上父母户头里上千万的资产,沈故归也是一个有钱人,银行卡里上亿资产。
她不知道的是,沈辞父亲很疼爱这个女儿,沈故里的的父母也都很疼爱沈故里。
所以,她外公的上百万遗产里,有百分之三十九都是沈故归的,她爷爷奶奶那边的上千万遗产里,有百分之四十五都是她的。
她即使一辈子不找工作也能生活下去。
但她想凭借自己的才华去努力。
二月十四日,开学。
沈故归穿着白色长袖衬衣裙,亚麻色针织马甲和浅蓝色长袖风衣,背着纯白的书包,骑着黑色自行车去学校。
书包她有好几个,自行车只有两辆。
同样的路上同样的风景,不同于以往的是,物敷桥过去的那条路被开辟出来了,被建成了物敷公园。
开学第一天是要去领校服的,和以前一样,白色长袖衬衫,深蓝色针织马甲,水蓝色过膝长裙。
即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同学们依旧是在努力的学习着。
文艺汇演翘了,六校联谊晚会翘了,六一儿童节翘了,除去法定节日,其他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都被用来学习了。
用陈诗的话来说就是:“我的男朋友很粘人,他叫学习,离了他我感觉自己不能活,没了他我感觉生活没有意义。”
虽然沈故归深觉中二,但是不得不认同,的确是这样一种感受。
夏季运动会本来也是要参加的,但是由于即将中考,所以这些活动初三的学生都不能参加。
其实这样也好,沈故归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参加运动会了,还不如做后勤。
反正以后往气候温暖的地方考,也不必要以跑步增高体温。
中考前一天早上,在教室里的沈故归继续刷着题,但是班里的人却通知,学委和文委在餐厅吵起来了。
无奈之下放下笔,不得不带上学生证去食堂。
学生证就是别在校徽下方的一个图标,写有名字,班级而已。
到达食堂时那俩人还在吵,如果不是体委在拦着,怕是在她还没来之前,就已经打起来了。
而周围其他吃饭的人都看着这边,饭都没吃。
不管她们焦急的眼神,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抱着手看她们吵。
体委忍不住提醒:“班长来了别吵了。”
这时两个人才安静下来。
沈故归微微挑眉,“怎么不吵了?继续啊。”
陈诗和常茜茜瞪了对方一眼,同时低下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是在说“我没错别问我”一样。
沈故归也不生气,只是语速照常,音色冷清。“怎么?这都要中考了也不着急?”
见两个人仍然不为所动,一心认为自己没错,沈故归神色莫名。
“有时间吵架,没时间复习?有这个时间看你们俩吵架,我还不如多写几道题。话又说回来,食堂是吃饭的地方吧,要吵,去教室办公室里吵。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们,你们的排名甚至还不如今年这学期开学时测验?我觉得你们可能忘记了一件事”
沈故归语调轻缓,神色淡淡的。
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我不管你们,不是因为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你们,而是因为我懒得的浪费时间。就像现在一样。”
沈故归站起来,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该怎么解决不用我说。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去找喻老师,不用再跑到教室里找我了。”
陈诗和常茜茜看着沈故归远去的背影,深觉不妙,也深感愧疚。
起因是一个座位之争,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中考前夕的确是不应该这样耽误别人。
“对不起。”陈诗先道了个歉,然后认真的说:“中考成绩一决高下。”
常茜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陈诗跑了出去,而剩下的食堂里的众人皆是一脸懵。
那是谁?
好好看的女生!
性格够好啊!
说话的调子真的超级冷啊!
初一学弟不懂事,只想着一些废事,学妹们也想打听这是谁家孩子,性格有点A,可以做闺蜜。
但九年级同学就不一样了,对于他们的偶像一向是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
直接对那些学弟学妹们怼起来:“别想了,那是真学霸,校门口那电子公告栏看见没,就是那万年第一沈故归,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沈故归只喜欢学习,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其实沈故归懒得去管这事。
她只是在想,他们班主任如果知道了她不解决这事,估计又会拉着她了解什么“论人际交往重要性”或者“集体荣誉感的必要性”。
而现在他们班是真正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别人会说沈故归很冷,但她自己觉得很真实。
毕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到生气的了,好像从小到大也就没生气过。
中考前一天下午,集体乘坐大巴前往江理一中,一个传说中最好的高中,听说升学率很高。
最重要的是在E市,气候温暖宜人。
冬季来的快,去得也快,一周左右的时间就会迎来春季的样子。
到江理一中安排的宿舍,随便收拾一下就睡觉。
晚上醒过来时刚刚好食堂开门,一群学生拿着饭卡去食堂,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宿舍前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校园围栏一圈种有银杏树,看上去应该几百年的历史了,长得很高。
校门正前方是主教学楼,左侧是食堂,右侧是教室办公楼,中间是一块塑胶操场。
食堂右边是小卖部,而主教学楼的后面是学生宿舍。
教师办公楼后面是综合楼,一楼是室内体育馆,二楼是图书馆,三楼是资料室,四楼就是学校的财务处。
整个学校只有综合楼按有电梯,每一楼电梯旁是自动贩卖机,综合楼下种了一排杨树。
学校后面是一个人工湖,湖里有许多鱼,种了许多睡莲,胡两畔种了杨柳和柏树,还有一个亭子。
这里的植被也很多,小卖铺两侧都种满了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