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站在那儿看着，心中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她一直觉得，若是没有这场重生，自己便是另一个“顾云莘”，在家中低调做人，谨小慎微，最后还是抵不过被人当棋子的命运。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无法去想顾云莘是怎么过来的，颠沛流离，从侯府千金沦为奴隶侍妾，每日被人打骂。
“顾三姑娘安心，在这里无人再可伤你。”顾云歌柔声说道，“我去给你拿点吃得和药，你先休息吧。”
说着便推着叶疏寒出去，让顾云莘暂时冷静一会儿。
“先在此安顿几日，等我们离开凉州后，我着人送她回京安顿。”出了顾云莘的房门，叶疏寒温声道。
顾云歌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之前见我三姐的时候，我只想着她这一生姻缘不顺，要在魏王妃的手下讨活，已是人生苦涩，没想到转瞬间便沦落至此。有时候看着三姐，觉得我与她是一样的，将我放在她的位置上，也是这么个结局。”
女子这一生，半点不由人，贫苦人家用女儿为儿子换亲，富贵人家用女儿作为联姻的手段，女子们身在其中，却只能任人摆布。
叶疏寒握住她的手：“不会，你与任何人都不同，天下女子千万，再没有第二个你。”
当初顾云歌与顾云澜深夜出府被人抓住，他分明一早就到了，却在门外没有现身。
那时他想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能不能逃出生天，再以此决定她的利用价值。
那日顾云歌杀了想要谋害她的丫鬟，点燃了房屋，带着顾云澜与半夏逃出生天。
她从火光中冲出来的那一刻，是他对她心动的开始。
她从来都不屈服于命运，就算前路艰险，也能披荆斩棘的闯出一条生路。
叶疏寒这话说得如此认真，顾云歌心中的怅然散去不少，很想矜持些，嘴角却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将叶疏寒送回屋子，拿了食物与药给顾云莘送去，没有对顾云莘表明身份，只以瑾王府侍女的口吻宽慰两句，瞧着顾云莘心情平复才离开。
再次准备回屋时，却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奴婢见过八爷。”顾云歌端端行了一礼。
她对面走来的正是叶怀南，既然叶疏寒叫他八叔，她便称呼一句“八爷”。
叶怀南停下脚步，目光似有打量：“依楼姑娘，听说疏寒刚收了王家公子的侍妾？”
“是王公子主动开口送给王爷的。”顾云歌恭敬的纠正了下，“王爷瞧那侍妾可怜，便应允了。”
她说话间低眉敛目，丝毫没有在叶疏寒身边时的灵动，瞧着就是个普通的王府丫鬟。
“原来如此，依楼姑娘倒是了解。”叶怀南笑了笑：“不知姑娘入王府几年了，我几年前去京城时，似乎没有见过你？我瞧着疏寒很倚重你，你平日也辛苦了。”
话中的试探让顾云歌心中警惕：“奴婢入王府不久，承蒙王爷看重带在身边，做的是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八爷，王爷那边还等着伺候，奴婢先走了。”
说罢恭敬的给叶怀南行了一礼，款款而去，只是她走得老远，依旧能察觉一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而叶怀南站在原地，瞧着顾云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眯了眯眼睛。
……
经过这日，顾云歌对叶怀南的疑惑更上一层，然而无凭无据的，不好与叶疏寒开口。
要是旁人就罢了，这人是他的族叔和长辈，她冒然指责，又无证据，恐有不敬之嫌。
若说顾云歌这几日过的忐忑，比她更糟心的便是王濮阳。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在一个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先是在大街上被人持剑威胁，又自己嘴快的白送了个侍妾，偏生觊觎的人也没得到。
偏巧这几日开始，凉州市井中忽然有了瑾王的传言，人人都道他年少英才，气质如玉、风仪无双，所到之处将旁人都衬成了土鸡瓦狗。
传言都说瑾王初到凉州那天，就当街震慑住了王家公子，阻止后者调戏民女，还将后者吓跑了。
凉州的百姓对这位京城来的王爷本就充满好奇，当即将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可听到王濮阳耳朵里，却是极不痛快的。
“啊！”他盛怒之下拿起手中的宝剑，对着桌子砍了下去，赤红着眼睛问道，“外面还说什么了？”
“没……没了。”仆人哆哆嗦嗦的回答。
在这凉州城中，因为身份原因，从来无人能和他们公子一较。
而王濮阳这人本就高傲自大，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哪成想京城忽然来了个瑾王，来了才几天，已是起了数次冲突，还都以王濮阳的失败告终。
他心中本就记恨，如今这夸大的流言再传入他耳朵里，如何还能忍得住？
王濮阳越想越生气，眼底满是阴翳，对仆人道：“你去找几个人在外面布个局，明日我们寻个借口将瑾王引出去，把他收拾了。”
最好还能借机将瑾王的侍女夺过来，然后在床上弄死她。
仆人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公子三思，那可是异姓王啊。”
“怕什么？”王濮阳不耐烦道，“我又不杀他，只教训一顿，让他知个天高地厚。”
他也不干别的，叶疏寒不是双腿残了吗，再将胳膊打断，弄瞎眼睛就是。
气质如玉、风仪无双？
若彻彻底底成个废人，看那叶疏寒如何再当得起这八个字。
“那也不行啊。”仆人苦劝道，“瑾王要是在凉州地界上出了事，咱们怎么都逃不脱关系，皇帝这些年对王家不错，可他到底不是太后的亲儿子，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家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让本公子当缩头乌龟？”王濮阳怒目圆睁，忽然眼中一闪，喃喃道，“对了，父亲和二叔要保全家族，才会去讨好瑾王，那我可以找师傅帮忙啊。”
说着就急匆匆的备马出门，却在门口遇见了王宝儿，少女缠着他问道：“哥哥，你要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