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事呢。
他若真不在乎，又怎么会沉默着许久，毕竟他亲口说过，那是某种程度上与他父亲无异的人。
如今，这人却也背叛了他。
“若实在放不下，就当你八叔死了吧。”顾云歌低声道，“只当现在的‘叶怀南’是旁人假扮了他，如此一来既能下得了手，又能存留当年的美好。”
“嗯。”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应了下来，眼底却有一份挥之不去的疲惫。
……
顾云歌觉得，那天晚上叶疏寒应该是没有睡着的。
她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安慰，他也不可能轻易释怀这段背叛。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起来的时候看见叶疏寒还没睁眼，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下去，不准备吵醒他。
掀开帘子，就瞧见满脸红光、大步走过来的七凝。
顾云歌本想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比吵到叶疏寒休息，就听见七凝压着激动的声音：“七情回来了，他和秦将军一起回来了，他们杀了鞑靼可汗！”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有了此事，是万不能瞒着叶疏寒了，顾云歌进营帐将他叫醒，换了衣服便看见七情与秦屿将军走了进来。
秦屿是被七情扶着进来的，他穿着厚厚的铠甲，脸上苍白，却还是郑重的对叶疏寒道：“王爷，幸不辱命，末将将鞑靼可汗与他们二王子的头颅带回来了！”
七情怀中揣着个匣子，秦屿接过来打开，就看见里面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鞑靼可汗一死，鞑靼便彻底完了！
叶疏寒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扶了把拜下的秦将军：“将军身入虎穴，取得鞑靼可汗首级，是救了大营无数军士性命。”
秦屿将军却满脸羞愧：“王爷莫说了，要是末将能将您的话听进去，再谨慎些，也不至于让我们齐军陷入两难的地步，这次跟着我的那一千弟兄死伤殆尽，秦屿……愧对他们！”
他这次能成功，说起来实属侥幸。
要不是正好遇见乔筝，他会被右副将安排的鞑靼杀了；
要不是七情及时赶到，帮着灭了那些鞑靼军，他一样要死在那里；
也幸亏叶疏寒坐镇后方，及时调整军队攻击的节奏，完美的帮助他取得了偷袭的机会。
饶是如此，他带去的那一千人，回来的不足三十，大多都埋骨在了鞑靼。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叶疏寒摇了摇头，“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等细作之事，将军莫要过分自责。”
秦屿心中还是难受。
他这次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一路赶回来身体也支撑不住，叶疏寒安排着军士扶他下去休息，又请乔筝帮着看了下。
“都是皮肉伤。”乔筝回来后说道，“就腹部那一刀最深，那就是当初右副将刺伤的，好在没伤及内脏，等战事结束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这几日对乔筝的冲击也不小。
她从小生长在神医谷，不喜欢这等打打杀杀之事，也一直觉得在战场之上，将自己健康的生命交代出去是件很蠢的事儿。
可这几日亲眼看见战场上的士兵们为了国土厮杀，看见秦屿受伤之后还千里奔袭，用在她看来是找死的行为去偷袭鞑靼可汗，还是很触动的。
她之前能在神医谷中安心的研究医药，又何尝不是托了这些人的福，若不是他们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哪里来得大多数人的安稳。
这么想着，又补充了一句：“在他伤口痊愈之前，我会定期给他诊断的。”
顾云歌惊讶的看她。
乔筝一直避免跟朝廷的人有瓜葛，要不是为了帮她，才不会蹚入这浑水中，眼下却愿意主动给秦将军诊断？
奇了。
“看什么。”乔筝被顾云歌瞅的脸热，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还待在此处，早就走了！”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被触动，愿意主动帮忙的。
顾云歌深知她的别扭性子，无奈的点头：“好好好，都是为了我，谢谢咱们妙手仁医的乔筝姑娘，您老人家就发发善心，医治秦将军的同时，也把这凉州大营里的伤兵帮着看看呗？”
乔筝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下来。
那边七情也跟乔筝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跟叶疏寒禀告方才说到一半的事儿：“我们那天晚上偷摸了进去，杀了鞑靼可汗和二王子后割了头连夜往回走，却在边境碰到了几个北周的斥候。”七情顿了下，“瞧着他们也是来探查情况的，幸亏秦将军早早发现，带着我们绕了段路，否则就被撞见了。”
以前大齐没收拾鞑靼，就是怕北周趁机偷袭，眼下两边和亲了，但北周好像贼心不死，否则这次怎么会趁乱派斥候去边境打探，一脸想要趁火打劫的意思。
叶疏寒问七凝道：“今天早上的战报可送来了？北周那边有异动吗？”
“战报已经整理好，属下等会就拿过来。”七凝恭敬道，“北周那边没有异动，至少没有大规模调军。”
他们也没完全放心北周，这些日子打着仗，也一直派人盯着，就怕北周出手。
不过好在目前看来，他们也只是观望一番，没有加入战局的打算。
“虽然暂时无异动，却也不宜再拖了，至少不能等北周人准备好了参与此事。”叶疏寒沉吟了下，“你们都准备下，两个时辰后对鞑靼再次进攻，将鞑靼可汗和二王子的头颅挂在军旗旁边让鞑靼士兵们看见，趁着他们军心惶动时杀过去，丝毫不必留手。”
他们等了那么久便是为了此刻，用这消息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知道自己可汗都死了，鞑靼士兵们必不会恋战，大齐能少死很多人。
“可是……”七情犹豫的看了眼顾云歌，“七言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们要不要再等他两日，让他将顾公子带回来后再动手？”
顾云枫是真真切切落在鞑靼手中，而且要不是他让乔筝及时带回来消息，秦将军也保不住。
眼下若是进攻，鞑靼应该会一怒之下将顾云枫杀了。
屋里的人这么想着，视线都落在了顾云歌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