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真是无趣。”禾姬斜睨着七情，“这一点，小王爷就应该跟我学学，恨就是恨，直接回去灭他全家，不恨就是不恨，就算他的人砍掉我一条胳膊，大家也还是能合作。”
“他这样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结更大。”
这句话说的相当到位。
七情倒是也想劝自家王爷来着，但那些往事都太过沉重，就算是顾云歌陪在他身边这么久，都只能让叶疏寒一点点的释怀，逼得太紧了才适得其反。
“多谢禾姬姑娘提点，书籍都在这里，我便不打扰了。”七情说着，对那三人一抱拳，“接下来便麻烦诸位了。”
禾姬没动，乔筝跟仲鸿卓都回了一礼。
七情客气两句就离开了，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屋子里就剩他们三人。
“我们现在应该从哪儿开始？”禾姬笑眯眯的打量着身后两人，“这样吧，我一人先看左边的那几排，你们俩从右边一起看，等遇见线索再一起商量。”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开口，便朝着左边的架子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檀木的书架之间。
袁氏的书房很大，里面除了她自己的书，还放了从外面买的其他书籍，都是叶怀英喜欢的。
她一生将叶怀英看得极重，连他喜欢什么书都清清楚楚，早早准备着，就算他从来没有多停在她的院子，更没来过书房。
不过这样一来，本来挺大的书房就被塞的满满当当，数十个檀木书架安静又密集的置放着，禾姬一离开，周围又安静下来，倒像只剩他们俩在这儿。
乔筝是相当的不自在。
从今儿看见仲鸿卓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假装他不存在，本想来了就去各自看书找线索，哪成想禾姬先溜了。
两人就在原地这么站着，外面的阳光透过门板，露出些柔软的光，能看得见周围的灰尘的浮动。
乔筝寻思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便听他先说道：“书还很多，要看许久，我从第一排开始找，你从第二排开始。”
说着就径直走了。
他一走，乔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更加古怪。
又是这样。
从小时候开始，他便知道她所有的心思，她的意图，她的不悦和她的为难，而且能准确的化解这些，帮她解决太多问题。
以前的乔筝总将这当做理所当然，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写在脸上，仲鸿卓只是生性温和，对师妹比较关怀友善，看出来了就顺带着帮个忙。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想法蠢透了，难怪连顾云歌都说她笨。
能这么清晰又仔细的辨别她的心思，他定是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
这么多年，她真的一点儿都没想到啊。
乔筝懊恼的咬了咬唇，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逼着自己走到书架前集中注意力，一本本的看了过去。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谁也没说话，都在静静的看书。
这屋子里的书有数百本，大多都是艰涩难懂的古籍，还跟已经失传的蛊术有关，就算三人都是医者中的佼佼者，也读的颇为吃力，看书的速度也不快。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的日头开始偏西，阳光没有方才耀眼，屋子里暗了许多。
乔筝浑然不觉，眼睛离书越来越近，都快贴了上去，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眼前的字。
同时，身侧的窗户被打开，阳光顿时亮了许多，甚至连着黑冷的屋子都亮了不少。
但乔筝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手上，自打仲鸿卓靠近，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仲鸿卓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抿了抿唇：“别靠的那么近，当心得眼疾。”
“嗯，多谢。”
乔筝含糊的应了一声，便打算躲远些，可突然那书架发出“嘎达”一声，最上面的那块板子落了下来，眼看便要砸到乔筝。
仲鸿卓来不及说话，立刻将她挡在身下，板子便砸到了他胳膊上，听着那闷痛声，乔筝心底一惊。
“你怎么样了？”她连忙将木板和上面的书籍扫开，扶起仲鸿卓，“可有伤到？”
仲鸿卓被砸的是手臂，他卷开袖子看了看，只见那一块被撞的通红，想来到了晚上就会淤青了。
“我们先出去，寻个地方涂些药，这样……”
乔筝正说着，仲鸿卓挥开了她的手，将袖子放下来淡淡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了三日自己便好了。”
说着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放到一边，俯身去看那板子的时候，眼底闪过不知名的光，似乎有点惊讶。
那木板断裂的边缘比想象中光滑。
他本以为是书架太老，板子自己掉落了，现在看来应该是……
仲鸿卓隐晦的朝禾姬的方向看了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木板也放到一边，然后拿起放在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下去。
这么一来，乔筝心里就很不舒服了。
“你胳膊被砸了。”她皱眉，“师傅说过，行医之人最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这些你都忘了吗？”
仲鸿卓连头都没抬的回答道：“师傅也说过，莫要多管闲事，任何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医者只是帮助那些想要活的人活下去，若是病患自身都不愿治疗，医者也不能代俎越庖。”
论辩论，一百个乔筝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乔筝瞪大了眼睛，十分生气。
他、他怎么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说话？
分明淡漠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乔筝咬紧了嘴唇，冷笑道：“好好好，你将师傅说的话记得真牢，我是看在你帮我才受伤的份上去多嘴一句，既然你自己不愿意处理，那就这么着吧。”
说着也捡起自己先前看的书，恼怒的走到一边。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仲鸿卓说道：“我那日所言，你可以忘了。”
乔筝僵住脚步，霍然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仲鸿卓淡淡道，“我当时受了伤，连日用重药，影响了神智，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一段话来，其实并非心中所想。”
“若是给你带来困扰，那并非我本意，你也不用纠结于此，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