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还别说,换个表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帅了许多:“这个人很不简单。”
极少听到他夸人,仔细想想……还真没听到过,姜崖道:“我也觉得,只不过黄鹂是春季的鸟儿,腊月里这首诗有点怪。”
李白转头指了指姜崖又指了指安可可:“两个黄鹂。”
姜崖失笑:“这么说就顺了。”
小公主粉红小脸带羞带笑。
李白叹口气,又闭上了眼:“一行白鹭上青天,这人志向大的很。”
望了望别院院门,姜崖眼瞳微缩,片刻像是释怀了,踢了踢马车:“喂!你在这我们怎么上马车啊?”
李白哦了一声,向一侧挪了挪,姜崖先上去,伸手把小公主拉了上来。
李白将马鞭握在手里,对着车内两人说道:“两位祖宗,坐好没?”
姜崖道:“出发吧!”
“得嘞……”做什么像什么,李白已经融入到车夫这个角色里了。
“姜崖哥哥。”车内小公主睁着大眼睛看着姜崖,水水灵灵。
从袖中倒袋里拿出纸张,这是上官学士不惜耍无赖也要看的诗。
其实这诗写的一般,比不上雪梅,山园小梅也比它强上许多。匆忙之中写出,说是情诗也不算情诗,反正扣题了,真在诗会中拿出来定拔不了头筹。
小公主迫不及待,从姜崖手中抽了过来。
“腊月微雪纷纷落,十里长街尽染白。皆说冬日无颜色,腊梅花开寒柳摆。白蝶难遮娟娟日,梅花枝上层层雪。佳人浅笑添春意,璧人有情风不寒。”
听她读了出来,姜崖笑道:“写的不是很好。”
小公主将诗扣在胸口,柔声说:“璧人有情风不寒……很好了。”
姜崖说:“你说好那就好。”
他俩在里面郎有情妾有意,殊不知外面李白已经把耳朵贴在帘口:“好,要我说也是极好。”
姜崖骂道:“师傅,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为师正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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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城内某条街道上开着一间小酒馆,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街上的人也多了。
这酒馆在城内开的时间不算长,细数也就十余年的时间,远不及本地几座大酒楼的百年老字号来的气派。馆子不大,小平房没二层,竖着一杆杏黄旗,上书三字“杏花村。”
江南道杏花村可是闻名天下的好酒,其历史可追溯到前朝。小小村落种满杏树,当地村民以杏花入酒,酒香浓溢,花香引人。数百年间从一个小小村落发展为一方郡城,不过仍以杏花村为名,只因此酒。
可惜天下战乱,杏花村酒只在江南道楚越流行,北方难知其味。十年前一老叟带全家逃难至此,便立起了这杏花村的招牌。如今已成梁都一等好酒,全国内都有名声。
每日开张人流不断,不管风雨人们都会排队,不贵,价格亲民,一斤几十文而已。
买卖这么火,很多人劝老叟铺面开大点,但老叟说:“不爱弄那麻烦事儿,我就爱酿酒,看你们喜欢我这手艺,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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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镶金马车驶入这条街道,前面堵了路,都是买酒的。
李白停了下来,酒香勾起了鼻子,勾起了馋虫。
姜崖掀起帘子:“绕个路?这酒家每天就卖两个时辰,我们赶上点儿了。”
李白下了马车,将马鞭扔给姜崖:“你先回去,来梁都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这里竟还有杏花村。”
知道李白嗜酒如命,姜崖道:“那你就在这排着吧!用不用给你留晚饭啊?”
“随便,有这酒就够了。”
“行吧!”说着就要调转马头,李白直接朝马屁股上就是一掌,受惊马车冲向人群:“我徒弟只有别人给你让路的份。”
众人赶忙躲避,李白还趁乱抢了个好位置。
驾车的姜世子笑骂道:“这师傅对我胃口。”
没像姜崖说的那样得排一两个时辰,这不,鸡贼的李白一刻钟多点就拿到了酒,一整坛,拔掉塞子:“嗯,嗯嗯。是那个味,比江南还便宜点。”
说着像渴极了的行脚商人喝水一般,往嘴里灌。
仰着头,走着灌着,从不怕撞到人。
好酒细品?在这不存在,李白只知道好酒得过瘾。
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回王府的路,而是反着走的。酒虽好喝,劲却不小,半坛下肚,以李白的酒量脸色也红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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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城街道错落,初来者没有当地人领着都不敢在这城中随便闲逛。
这是一条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巷,平常都没几个人走,这季节就更没人了。
巷头堆积了几个竹筐封住了路,显然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眼下,四人穿着一身黑衣把全身都罩住了,严丝合缝。蒙着面,腰间挎着一柄铁刀,无鞘,散发着阵阵寒光,很锋利,至少看上去足以吹毛短发。
其中一人好像不喜欢这种蒙面的感觉,不耐烦的把黑布扯了下来,是个中年人:“我说,那草包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消息给错了。”
旁边一人用着中气十足的口音说道:“耐心等,没来的话我们也省了些麻烦事。”
摘下遮面黑布的中年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真麻烦,让我们杀人还定个规矩,杀男留女,不痛快,最多在等半个时辰。”
巷口突然传来了竹筐被移开的声音,中年男子慌忙又把黑布系了上去,只见一名醉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胸前捧着一个酒坛,偶尔灌上一口,老远就瞅见了带刀的黑衣几人,却好像没在意,依然左摇右晃的走了过去。
那几人一只在盯着这个醉汉,眼神越发冰冷,在他们眼中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离着约莫十米,醉汉停了下来,努力站稳脚步,先是笑了笑,将仅剩的一口杏花村喝光,随后把坛子丟了出去,说道:“好久没喝醉过了,还是杏花村有劲头。”
前面几人手已摸刀。
醉汉手头利索的将束腰布条解了下来,莫名说了句:“凑合用吧!”
先前那个摘下黑布的中年男子显然耐心不佳,眼中不屑的提刀走了过去。
后面几人摇头道:“这倒霉蛋要白白搭上性命了!”
醉汉又开口:“我有个习惯,酒后最爱闻血腥味儿。”
语落气息一变,杀意丛生,那因醉酒聚不了神的眸子这时竟陡然定睛。提刀中年男子离他还有三米不到的距离时骤然感觉不对劲,也不知道遮面黑布后他是何种表情。
醉汉都没抬手,只是用手腕的力量甩了下布条。
蒙面男子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快到无法形容,几乎让人看不清的一条白虹划过了脖子。
就那一瞬,也可以说一帧。
血管崩裂,血液如瀑涌出,至死,眼神中都透着难以置信。
剩下三人见状,震撼之余也顾不上其他,纷纷跺地而起,抽刀竖劈下来,大开大合势,下山猛虎一般。
醉汉嘴角一笑,这次终于抬手了,还是那看上去不经意的一甩,简单干脆。比之上次速度更快,快到能带动空气中的气流,化为利刃。三人还在空中,脖子咽喉处多了一道细微划痕,纸一样薄,丝一样细,三人再也没有余力继续劈落,气流将他们回推出去,整齐落地,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伤口没有像第一个人那样喷涌如泉,现在看去婉转如溪,死不瞑目。
完事,李白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将布条重新系到腰上,走向三人尸体。
蹲下身拾起其中的一把铁刀,触摸刹那,一股寒气涌出直接将触摸刀面的整只手结上了霜。
李白并没在意,肩头浮现几缕波纹,像热浪一样,顺着胳膊向下捋去,寒霜神奇消散退入刀面,紧接着整把刀都颤抖起来,最后碎成数段。
起身拍了拍手,李白笑道:“齐国青州王家,好霸道的寒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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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街,是梁州城几条主干道之一,可通王府皇城,仅比中城大街逊色一分。最繁华地段的紫玉楼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百年老楼,多少名人在此留下诗篇,也算是城中招牌之一。
李白带着醉意,迈进楼中,直奔前台撂下一锭银子:“上好酒,送到二楼。”
掌柜细看一眼,这车夫装扮的醉汉怎么也不像有钱人,又回看了眼桌上元宝立马喜上梢头:“得嘞客官,要不要添几蝶小菜啊!”
李白已经走出去几步,没回身只是摆手道:“随你。”
紫玉楼二楼有一雅座,靠窗,屏风隔开。一人身穿红色华衣正在望着窗外,手中酒杯端了许久也没入口……
李白还是那般大口喝酒,不一会一坛下肚。要说这紫玉楼真是抠门,那一锭银元宝都能买多少坛好酒了,此时呢?酒就一坛,上的小菜尽是些花生米小凉菜,看不到荤腥。
喝完后实在没兴致再去夹菜,拍了拍屁股走人了,不多计较。
李白走出紫玉楼没多久,里面可就炸了锅了,有人喊到:“死人了……”
屏风后那人,趴在桌上,打翻了酒壶,小二靠近后想叫醒他问一问是否需要再上一壶,许久没动静,早没了呼吸。
刑部和都察院来人后查探全身,找不到丝毫伤口,内伤都没发现,成了一桩奇案。
他们哪能发现,死者脖颈内被射入了一根细到肉眼都难以观测的银针,断绝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