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受害人是‘船工互助会’的会员？”
“可能性很高，而且把这条线索和‘GR’标志综合起来的话，搜查范围就能进一步缩小了。”
福克斯示意华生医生关掉录型底片，又随手从墙边书架上的一沓地图中抽出一张港口区的地图，并在地图边角的几个位置用钢笔画上红圈作为标记。
“互助会毕竟是半个世纪前兴起的组织，现如今早就不属于码头附近的主流帮派，所以靠近河岸的卸货区不会有他们的地盘，如果要查的话我们可以从周围这些区域找起。”
“就靠我们两个？”阿尔文有些疑惑“为什么不通知警方协助调查？”
“暂时先不要——古德格温场一旦知情，就意味着行政院甚至某些议会议员也会同时知情，不管是满脑子利益交换的政客又或者裙带关系数不胜数的贵族都存在泄密的风险。”
“…”
“你那是什么表情，医生。”
“其实我一直很想说，你不觉得自己可能罹患被害妄想症吗？”
“我只是为了保证不出意外。”
“需要这么敏感吗？所谓的意外很多情况下都只是单纯的巧合。”
“不不不华生医生，‘四神’没有那么懒，查案的第一步就是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
“好吧好吧，你总有道理。”
两人一路交谈一路下了楼，等走到玄关前面，福克斯突然回头朝厨房的方向嘱咐了一声。
“斯塔布斯太太，我们今晚大约不会回来太早，不用打扰那些刀叉了。”
她话一说完，原本紧闭的推拉门顿时打开一条小缝，阿尔文努力从缝隙中看去，依然没有见到帮佣的身影。
“说真的，你雇的女佣到底怎么回事，为啥神出鬼没的？”
“我想你误会了华生医生，斯塔布斯太太是这里的房东，并不是帮厨女佣。”
“…所以呢？”这是重点？
“剩下的事等下次再跟你详细解释，趁着船厂还没下班，我们应该赶快行动。”
“看来我之前的调查工作还有很多疏漏，福克斯女士，我很好奇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彼此彼此。”推开大门，福克西带上那顶猎鹿帽，回头看了阿尔文一眼“我也对你的那只铁胳膊很有兴趣。”
“…你赢了，咱们继续查案吧。”
每个人都有不能分享的秘密，阿尔文果断揭过了这一章。
前往港口区的路上两人聊得更多的还是有关“船工互助会”的话题。
“与其说互助会在这半个世纪里逐渐衰落，倒不如说因为时代的改变大部分当年盛极一时的社团、黑帮都改变了存在的形式。”
福克斯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习惯性的开始了“演讲”。阿尔文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当一个良好的听众了。
“民间自发形成的社会团体本身就表达了底层群众的某种共同诉求，但由于组织架构的松散，自由度越高的团体就越难以统一意见用符合理性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主张，这与他们本身建立团体的目的无疑是背道而驰。
为了解决这种困境，‘制度’这一加强行为规范和团体向心力的法宝便在时代的发展中应运而生了——即使是无政府主义者和恐怖分子他们也有自己的信条和约束，崇尚完全自由、为所欲为的就只有X教徒而已。
有了规则的限制社团进入第二阶段，组织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组织的目标进一步明确，庞大体量创造出的庞大利益让这些团体迅速发展膨胀，原本和普通人处于同一阶层的领导者与高层们因为在前一阶段做出的贡献获得了最多的收益，并一跃进入了中产乃至上流社会，于是，困扰社团发展的第二个问题随之出现了。
体面的身份与优渥的生活，让这些实际上能够决定组织走向的决策者们，实际上已经不可能再和绝大多数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劳苦大众共同进退，这其中既有既得利益者本身的劣根性作祟，同时也有视野和高度差距造成的，对改造世界的方法论的矛盾。”
自此，前期野蛮生长留下的隐患全部爆发，社团本身遭遇巨大的动荡，在一场血腥残酷的内部淘汰之后，胜利者或将整个组织的发展引回第一阶段，或彻底分裂，利用此前积累的财富重新形成新的组织…互助会就是后一种情况的典型案例。
依托大航海时代的打下的良好基础，当年那批获利者早就在行业衰落之前转型成功，利用大把的卢克敲开议会的大门，成为当权者的一份子。现如今的互助会，已经是由后来者重建的同名组织，是如同‘精神续作’一般的存在，他们本来就没赶上那段最好的时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衰落了。”
“好吧…感谢你的科普福克斯女士，但这和我们找人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华生医生摊了摊手：“虽说已经缩小了调查范围，但接下来我们还是必须要从近万人的船厂工人里筛选目标，这可能要花掉两个星期的时间，你有什么更具体的建议吗？”
“8分。”
“什么？”
“不要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仔细分析事物本质的内在联系才是侦办案件的窍门。”
福克斯边说边笑，翘起的嘴角依旧那么讨厌。
“医生，还记得我之前在地图上圈出的可疑地点吗？其实德格雷街最近的并非是我们正在前往的‘灰喜鹊’（grey magpie）造船厂，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先造访那里吗？”
“因为‘GR’？”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福克斯拉长了声音“在经历了分裂之后，新生的‘互助会’由于缺少足够的启动资金，不可能再利用和前身相同的方式发展壮大，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投身于其他当权者的怀抱，利用党派的权力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华生医生，你不妨猜猜灰喜鹊背后的老板是谁？”
“明白了…我再多问一句，互助会挑选的靠山是工党还是自由党？”
作为由普通工人组成的团体组织，阿尔文认为他们挑选的投资对象必定是在野党之一，但事实上结果却大大出乎预料。
“都不是——不得不说，互助会目前的领导者很有想法，他们在港口区几次大型罢工活动中默默运作，成功牵上了保守党这条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