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蒙他到底没有听卢志森的劝阻。
关上门,志森拿了病历,翻动着看,眉心尽是褶皱。他吩咐了人不得过来打搅,只留袁鹰在门口守着,自己到研究室去了。袁鹰耳朵比常人是好得多的,听到离门口隔了远的休息室里传来细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便知道白乔荞醒了。
昏昏沉沉似做个极支离破碎的梦,梦里有幼年时的经历,稍长后遭遇的颠簸,还有近一两年发生的事情。她看到母亲的脸,模糊不清的面孔,含着眼泪看她的那双眼睛却特别清楚,她拼了命往前跑,想要留下母亲,可到了跟前,那张脸就变成了养父的面孔,他嫌恶憎恨的指责她破坏了他一家的安宁,他怪她害死了白露。乔荞张着嘴想要解释,想要过去和父亲解释,露露还活着,她没死,她还活着,话到嘴边还未吐出来,父亲的面孔就变成了白露,她瞪着她,声声控诉她让她受尽了多少折磨,怨恨她抢走了许西蒙。白乔荞哭着上前想要拉住她,求她原谅她,露露不理,转身就走。她便急了,要上前去追她,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突然掉进了窟窿里。她惊叫起来,双手胡乱的抓,然后,攀到一副藤蔓,将她吊在了半空中。头顶有人在对着窟窿喊她,乔荞,乔荞……
她猛的睁开眼睛。
那张脸昨天晚上还见过的,这段时间,每每晚上冷得睡不着,总让她闭着眼睛向往的……她的心顿时柔软下来,还似流落在那个破碎的梦里,不自禁就酸涩了眼眶。想要抬手去抹,才发现,她梦里抓住的那条藤蔓,原来是他的手臂。匆匆松开,一下子清醒过来。肖容华说的那些话寻着机会冲过来,惊涛骇浪般,遂想起卢志森犹豫不言,想到志森那句万般艰难的“活着”。她手脚的温度就一点点消失,心也跳得慢起来。
她坐起来,不看他,掀开被便要下床去,被许西蒙按住了肩,生生停在原处。她还是不抬头,拿手去推他,他仍旧不让。她开始使了力气,他纹丝不动,她越来越恨,越来越恨,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
发狠的,使劲的,用了所有力气咬下去。皮开肉绽的味道,她很快就尝到。那是可怕又心惊的滋味。以为咬的是他,痛却也一并痛了。抽搐的,难以言喻的痛楚,她心口发疼,一股与血气相抗的恶心涌上来,等不及推开她,她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明明吐不出什么来,却像是要心肝脾肺一并都呕尽了般。
她急急喘着气,脸孔涨红起来。憋闷得那样难受,胸口那样难受,像临水的水,望着,却靠不得,挣扎,绝望无助的挣扎。倒不如就此被炙热的太阳烤干了,烤透了,也好过这样要死却不能够死,想活,却活不下去的折磨着……
那只手就在她背上轻轻的拍,温柔至极的。仿佛她当真是他手心里的宝。白乔荞咬了牙,反过去,抓住他的手,瞪大了眼睛看他。没有一丝丝的缱绻眷恋,毫不遮掩的厌恶。一刹那戳到许西蒙心窝子上。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炬的望回她,似是有一股力道迸发出来,白乔荞便觉呼吸急促,往后靠了上去。那双眼睛,竟像是一只手,掐住她脖子的一只手,要将她至于死地了。
所以呢?在他高兴的时候,他可以温柔如斯,若他狠下心来,便是要杀她,也不会下不了手是不是?所以,他会那样对似君,残忍的几乎是没了王法!身子都在发抖,她的眼睛再不能望着他。白乔荞闭上了眼睛,极痛苦的开口:“陆似君呢?你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她不问也就罢了,她竟是果然睡着醒着都在想那个混帐东西。方才困着她久久不散,让她心慌意乱的梦,恐怕也是和那个陆似君有关。
无名的火轻易就旺盛起来,许西蒙阴冷的面孔浮出一层冷笑:“你对他就那么念念不忘。白乔荞,我是该夸你长情,还是,多情?”
他突然出手扣住她下巴,狠狠一捏,听到指骨摩擦的声响,她疼得脸色蓦得一白。他指骨关节亦是痛的,不忍不忍,他到底收了力道,却收不住火气。他待她珍而重之,行事所为,无不考虑到她,便是如今,依照他许西蒙的作风,又何必和那帮小猫小狗兜着圈子玩?见着一个杀了一个,就算白露现在担着南岳公主的名头又怎样?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有的是法子让所有人都不再提及她。可他没有,他牵着那么多条线,做着虚与委蛇的蠢事,甚至让肖容华看透了他的顾忌,不停搅和,他也没有下手。为什么?为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她!
因为知道她会不忍,她会不原谅,所以他想着法子留那些人一命。但他是投鼠忌器,他们呢?他们是真真实实的想要置她和他于死地。但她始终不明白,始终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他,始终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依靠他。
猜疑,寡断,从不肯将信任放在他身上哪怕一点点。究竟,他在她心里能有多少地位?
越想越是气,整个的人被那团怒火绕着,几乎要烧起来。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许西蒙当真觉得自己要被她折磨疯了,真是疯了一般!
他按着她的脑袋就吻了上去。胡乱的,毫无章法的,纯粹的掠夺和恶惩。是谁在他耳边求他,不要离开?是谁说从今往后都不分开?是谁缱绻情深的说是他的人?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还能去再想着其他人?他强势吻着,发了狂似的,牙齿剧烈的撞击,鱼死网破的纠缠,不放过!她抗拒,她越是抗拒得厉害,越是惹得他心火旺盛。“咚”的一声,她的后脑撞到墙板上,发出突兀的响声,许西蒙眼也不抬,卯了劲去撕她的衣服,她几乎已经光裸,再没有挣扎的余地。他却并不着急要她,像有意的恶惩,要她生死都由他控制。那种被人凌辱、羞辱的恶感,那种被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