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蒙……”
卢志森方才开门进来就见到一张黑面，森冷得骇人。不用问，两人必定是又吵起来了。卢志森拿着病历直给自己扇风散火，他愁得眉头都要打结，挡在许西蒙面前就教训起来：“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儿？那里面的女人是你孩子的妈！”
“让开！”
他火气大得吓人，抬手一挥，要把卢志森扫到窗外去一般。志森急忙闪躲，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怒火冲冲的开门出去。闹不明白的往休息室里看。
这边门开着，袁鹰欠过身来替走远的许西蒙把门带上，志森忙拦住他，问：“出什么事了？”
袁鹰朝许西蒙走远的方向一看，又往休息室的门看看，摇头。
不是不知道的意思，而是，不好多说的意思。卢志森便点头，示意他把门带上，自己往休息室的方向过去。
门没有关严实，一打开，就看到白乔荞倚着床腿坐在地上，身子伏在膝上，哭声痛得厉害。
卢志森忙过去，扶了她的肩道：“怎么坐在地上？赶紧起来，你昨晚上高烧，好不容易才退，经不起折腾。”
大约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大哭，她身上软而无力，就着他的手起来，当真是全仰仗了他的力道。卢志森扶着她坐在床边，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又看她的脸色。
她微微的喘着，脸颊两边发红，是因哭了的关系，嘴唇仍旧是白的，有一些些干裂。卢志森给她倒水，低头看到柜子边有一只碎掉的玻璃杯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争执下打破的，也许是不当心挥落在地上的。
将那玻璃渣子稍稍收拾了一下，他把一杯暖热的开水放进白乔荞掌心里，包着她的手，握紧。
那暖暖的热熨帖着她的手心，将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暖回来。好像，才能觉到一点儿活着的感受。鼻子又酸起来，眼睛哭得肿了，高高都起来，睁着眨眼都酸。可还是止不住的眼泪，她想到就要掉下泪珠子来。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不自觉的去摸自己的小腹。
“志森，我怀孕了吗？”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的。不愿意相信，她竟是真将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以后要怎么办？他当真要夺了她的孩子去，她要怎么办？倒不如相信他是骗她的，她没有怀孕，她没有孩子，还能骗着自己，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做那些蠢事。
卢志森望着那双眸子，泪光闪烁着，藏尽了期待，不安和痛苦。她想的，他有几分猜得到。叹了口气，他摇头：“你又是何必？我跟你说过，陆似君的事，不能太强求。”
是，他说过，在去见许西蒙之前，他在她耳朵边说过。当时，她假意睡着，她是故意的。等着这一场风暴的到来。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有孩子。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我，我……”
她说不出话来，红肿的眼睛已经是不能再哭了。她的眼睛一哭便会又红又肿，严重的时候会酸痛得几乎睁不开来。可她近来总是在哭，好像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卢志森望着她，无奈的接过她一口未喝，热气逃散的水杯，又换上一杯，送到她手里。
“如果我先告诉了你，你就不会逼着西蒙去放了陆似君？”
她眼神一闪，别开了眼。
卢志森便无奈的摇头：“你不会，恐怕反而更闹得更僵。陆似君的命在西蒙手里，你吃定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乔荞，你在玩火。”
“有没有想过，西蒙也会不再回头，他也有耐心耗尽的那一刻。”
没错，他的脾气一直不好，可自从与她坦诚感情，他一直在迁就她，一直在照顾她的坏脾气。他的脾气不好，她的脾气更差。他是个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因了她，总是束手束脚。她当然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意味，可她就是不放心，她就是害怕。所以一次次挑衅，一次次得到保证，一次次的肆无忌惮。她就是吃定了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忽然觉得自己可怕，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是这样可怕的人。白乔荞就着杯口喝水，恍恍惚惚的，被热水烫得一松，满满一杯水掉下去，砸到地上，水洒了一地。
所幸，没有溅到身上。卢志森忙起身拿了一条毛毯盖到她身上，急道：“烫到没有？”
她木木的摇头，精神很不好。
卢志森便想不能再和她说下去，扶了她的肩让她躺下：“你先躺会儿，一会儿我让人把粥给你送过来。你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吃点流质食物比较好。”
交代了，他将玻璃渣子起到一边，要出去喊人进来。白乔荞抓住了他的袖子，卢志森不得不站住脚，回过来看她。
“我是不是很过分？他，有多生气？他说，要让我这辈子都一个人过，志森，我真的被他吓到了，可是我不敢说，我也不能说。”
她慢慢的讲，情绪没有方才那般起伏不定。似是稍稍静下来了一些。卢志森便不急着让人进来收拾，他打了通电话给袁鹰，让他安排一下，等一会儿的粥品过来，自己则拉了椅子，在白乔荞的床边坐下来。
她现在需要人陪着，需要有个人肯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
“你只是想保陆似君，从某个角度来说，你做的一点也不过分。”
“志森你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可恶。我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恶劣。肆意挥霍他对我的好，明知道以他的立场，他对似君怎样都是无错的；明知道他不喜欢白露姐，他气我假装大方；明知道他不喜欢我再和肖容华接近，可我还要拿这个去刺激他……”
她声音哽着，嗓子是微哑的。
“可是志森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他越是对我好，我越离不开他，我就会想，要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不爱我了，我要怎么办？我一次次的要他的保证，当时会觉得安心下来，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又会害怕。然后白露姐她回来了……你知道他那时是怎么对我的？为了姐，他恨不得要我去死，不，他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就爱我了？不明白，所以怕，姐姐一回来，我更怕，他气我说话不算话，气我装大方，气我要离开他，他哪里知道，我不只是对姐姐的愧悔内疚，我还在害怕，我怕他有一天会醒过来，跟我说，白乔荞，原来我弄错了，我爱的人，始终还是你姐姐白露。到时候，我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