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出之后,生意一样很好,电影DVD碟片卖得尤其火,每天几十张都不够,再加上王玮绘声绘色的解说,生意一天比一天棒。看到这种情况,王玮就想着扩大规模,多进些货,提高营业额。我们之前的模式是碟片的品种不多,但是每一种都备很多货,慢慢地,王玮觉得品种齐全才是生意的关键,她说:“我们尽量要做到顾客要什么我们有什么。”这样在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成本投入,平常我们进货有1000块钱左右就够了,现在就得翻倍,不过,只要生意好,还是值得的。
那是倒霉的一天,早晨进货的时候天气就不好,本来想休息的,但王玮坚持说要出摊。我想也是,休息一天就得损失多少钱啊。我们进了很多碟片,总共花了3000块钱左右,王玮很高兴,说今天生意一定好。回到家里我们还取了一些VCD碟片,王玮说可以试试,要是VCD电影也有人买的话,我们就多了一项收入。因为那时很多人没有更新换代到DVD机,还在使用老式的VCD播放机。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事,按照这边方言里的说法: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
我们收拾好就出摊了,所有的新货还有老货,外加一箱VCD,阵容强大。以前是一张床单就摆得下,现在都扩张到两张床单了。旁边有个卖鞋垫的阿姨都调侃我们的生意规模。刚出摊生意就很好,但天气不太好,不一会儿天上就起云了,天色开始变暗。阿姨劝我们:“还不收摊吗?马上就下雨了,你们这个可不好收,赶紧收了回吧!今天预报有雨。”
其实,我们也早该听阿姨的话收摊的,可为了多卖一点儿钱,就抱有侥幸心理,以为雨没那么快来。老天很给面子,雨还真的没来,但就在阿姨收完摊和我们说再见的工夫,一帮人一下子冲到了我们面前。两个人过来一脚就踩住了我们的床单,把四周的碟片用脚踢到中间,其他的人二话不说就抢我们的碟片。我们一下子蒙了,也不知道这些是哪路神仙,还以为是上次打架找我们报复的。他们倒是不打人,可是抢东西啊!这是我们的钱啊,怎么舍得?
他们速度很快,等我们反应过来,很多碟片都给抱上了一辆面包车。趁这空当,我们才看清有两辆车,一辆是文化稽查的,一辆是工商的。还是王玮反应快,她立刻服软地说:“叔叔,我们以后再也不卖了,你们不要收我们的碟了……”可是他们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收走,一张不留,不出示工作证件,也不说自己是干什么的,没有任何表情和语言,所有的行为和语言就汇成一个字——抢。当时我想,如果这两辆能证明你们身份的车也是抢的,那你们可真能为所欲为了。王玮毕竟是个女孩子,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就哭起来。看着老婆哭,我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地上被他们丢下的空碟皮,我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那是我们所有的钱啊!
“天下雨了,老婆,我们回家。”
现在回想一下,那天应该有人专门摄像,只是当时场面乱,我们没有注意。那天的联合行动应该收了很多家的盗版碟,肯定还有比我们规模还大、还明目张胆的,我甚至想到,还会有卖其他性质碟片的。我觉得,我们只是卖一些电影、电视剧,那些卖黄片的性质比我们恶劣多了,偏偏我老婆上了电视,至今我也没想明白。
知道老婆上电视的事,也是后来批发碟片时听人说的,说是在新闻上看到王玮了,说是那次联合行动,很多人都没逃掉,因为他们是便衣行动,好多人一下子没防住,还问我们被收走的碟片多不多,损失得大不大。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王玮上了电视,还给当成卖盗版碟的典型,当着全市观众的面,曝了一次光。当时老婆调侃说,我们就当花了3000多块钱打了个广告吧!我扑哧一下乐了,我发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我强。
摆地摊卖碟时还发生过一件比上电视更惨的事。当时,DVD开始普及,我们觉得城里VCD不好做,农村应该可以吧。于是我们找车,把碟片拉到我老家附近的一个集市上卖。摆了一早上,一张都卖不出去,看的人挺多,但都是看半天,一张都不买的,大概也是好奇吧。我们商量说,要是今天一张都卖不了,就回兰州。眼看就下午了,我们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男的过来,挑了五张碟。终于开张了,人的心情算是略微好一点儿。王玮说要去上厕所,我还开玩笑说:“你不是因为没开张就一直不上厕所吧?”她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就是!” 我本该陪她一起去的,不然就不会发生那件事。
当时她问我去哪里上厕所时,我说这里没有专门的厕所,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吧,就去那儿吧,我随手指了对面一片荒地。结果她就去了,一会儿哭着跑出来,浑身抖得厉害。我吓坏了,一看裤子都撕破了,上面全是血。我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狗咬了。王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地哭。我心疼极了,也后悔极了。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打死我也不在老家练摊。那天只卖了5块钱,给王玮打针花了好几百,最重要的是,她被吓坏了,晚上睡觉都会惊醒。那一阵子,她心情一直不好,直到现在心里都有阴影,远远地看见大狗,就赶紧躲在我身后。
领了证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过得不如意,尤其是后来不卖碟,不开铺子,两个人一起跑保险的时候。那一阵子似乎感觉我和王玮的生活要走到头了,也许都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现在想想,和王玮在一起五年了,那段时间是她最不开心的日子。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大部分都是开心的,尤其是刚认识的那会儿。开心和开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刚认识的那会儿是穷开心,只要在一起就开心,吃不上饭也开心,就是那种不说话只要看着对方也能笑出声的开心。那时的我们彼此还没有托付终身的压力,只有单纯的爱情,为爱而爱。现在我其实也挺怀念那种生活的,倒不是说现在的生活不好,或是说不相爱了。只是觉得生活给人的压力太大,有时忙得连笑的时间都没有。
卖碟的日子也是开心的,每天都可以吃烤土豆片、烤羊肉串,偶尔还可以吃火锅。那时我们坐在街边吃,夏天可以坐在马路牙子上砸核桃,王玮说她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有小风吹,有好吃的,还有爱情在。她有时也会回想一下学生时代,她的那些好朋友——那些一起逃课,一起吃炒面的好朋友。因为环境不同,毕业后走的路也不同,大家慢慢地就疏远了。她说学生时代的她总是和好朋友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喝酸奶,一边想象着自己以后的爱情。这才毕业一年,身边就有了我,她说的话像蜜一样滴在了我的心上,那时的我心里无比甜蜜。
和王玮在一起的这几年,大部分时间我们都黏在一起,分开的日子不足几天。认识我俩的朋友都习惯我们一起出现,有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别人不带女朋友或是老婆的话,很正常,但如果我一个人出现,大家就会很奇怪地问,王玮怎么没来?王玮性格很好,我的很多朋友都喜欢她,至今还没听他们在背后说过她的不好。我俩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我们在性格上互补,很多朋友都说没见过像我们感情这么好的。时间长了,感情就可能会变淡,或是两个人就会没有刚恋爱时的那种激情了,但是我不这么觉得。
卖碟那阵子,除了王玮上电视的那次,我们还被城管收过好几次货。后来,市场上卖碟的越来越多,大家竞相压价,利润也就变得越来越薄,要是再被收上几次货,就实在入不敷出了,碟铺子的生意也少得可怜,反正是种种的原因吧,最终让我们决定跳出那个环境,于是我们在外面租了房子,转让了铺子,决定重新开始。
搬到新房子之后,我们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以前住在铺子里,只要是下雨下雪,房子就会漏水,半夜漏水我们俩就用碗、盆等接水。漏水时不是一个地方漏,而是到处都滴水,到处都需要抢险。一下雨,我们就像打仗一样,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成了武器。碰到这样的天气,我俩也没法睡了,床上都是碗和盆,声音叮叮当当。如果不这样,被褥会全湿了;如果运气不佳赶上连阴雨,不是一晚上不能睡,好几晚连着都不能睡。搬了新房子,再无往日的烦恼。王玮很喜欢现在的小家,虽然不是自己的房子,但是却有家的感觉。我想也许我该给她一个正式的婚礼了,她跟我吃了太多的苦,我亲爱的好老婆,我想我这辈子都要好好爱她。
我们已经有了小小的积蓄,为了更有家的感觉,我们重新粉刷了房子,还买了新家具、家电,我家里也给我赞助了一点钱。等房子都收拾好了,我们就举行婚礼,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给家里买东西,王玮总能淘到又便宜又好的,就像买电视的时候,本来想买个32英寸的,她说要多转转看,结果有个商场年前搞活动,37英寸的和32英寸的一个价,可惜断货了。其实,那是商家的一种促销手段,故意给你很大的诱惑,吸引你的眼球,你要是问,他就说断货了,给你介绍别的。可是王玮不干,一定要买,她说,你现在没货没关系,我交定金,总不能一直没货吧?我可以等啊。导购实在没办法,就硬是给她从厂家定了一台。后来导购告诉我们,那个价的电视全兰州只有五台,因为那个价简直没法出货,所以只是挂个价钱让人们看的。就这么一部电视,我们就省了1000多块钱,后来买冰箱也是,也是赶上那个价,全兰州只有四台。有的时候,不佩服老婆都不行啊!
终于有个像样的家了。王玮,我们结婚吧!
我们的结婚典礼简单却温馨。结婚当天,王玮化了新娘妆,看上去很漂亮,不过我还是喜欢老婆不化妆的样子,素颜的她看起来又可爱又甜,干净又有活力!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她和我不在一起,而是和两个好朋友住在娘家。头天晚上新房已经很热闹了,人多到连楼道里都站满了,房子收拾得很漂亮,气球和彩带挂满了整间房子,再加上大红色的被面、床单,显得格外喜庆。朋友和战友们有帮忙收拾房子的,有准备东西的,还有打扫楼道卫生的,也有喝酒划拳的。他们让我早点休息,说是明天一定要精神饱满地接新娘子。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有一种可以安定下来的感觉,我觉得心里格外踏实,我终于可以给王玮一个婚礼,尽管这个婚礼来得有些迟,但我终于做到了,那一年,她23岁,我25岁。
2009年3月21日,是我和王玮正式举行婚礼的日子。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和我一起去的人很多,他们担心王玮的娘家人更多(她妈一共姊妹十个,还有她的哥哥姐姐和她爸这边的),怕我敲不开门,我一想也是。其实有时王玮是很小气的,之前就给我包了数量有限的红包,说不能一次发完了,每个环节只发一个。
风俗如此,大队人马到达之后,娘家人果然不开门。我们这边商量战术:先递一个红包,他们肯定要开门取红包,在他们接红包的一瞬间,我们使劲往里冲,然后一举拿下,多么完美的战术。谁料到,他们很有经验,让把红包从门底下塞进去,根本没有上当。不得已,这边只能塞红包,塞了一个又一个,但他们就是不开门。眼看都快塞完了,我的战友们急了,这哪成啊,这新娘没接到,新郎马上就要破产了。软的不成来硬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开扇门?大家伙一拥而上,王玮她娘家是那种砖盖的平房,经不住我们两下挤,墙都快裂了。王玮她舅妈在门外看到赶紧喊:“快开门!墙裂了!房子真的是摇摇晃晃了!”门开了,终于见到老婆了。长辈们说了一通祝福的话,给我俩吃了酸甜苦辣荷包蛋,说是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我们今后将不再分离。
到了酒席现场,司仪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我和王玮一直十指相扣,在那一刻,我真正感到家庭的责任和丈夫的义务。我身上的担子重了,可又觉得心里轻快了很多,因为要给老婆的婚礼,我终于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
2009年3月21日,老婆,我终于娶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