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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另一间房子的门口,有一对男女正在驻足倾听他们的演奏。莎拉靠近默多,轻声说道:“这是爸爸和妈妈。”

梦扎伊女王此时邀请默多再奏一曲,默多演奏了一曲加拿大纽芬兰的华尔兹,纽芬兰是加拿大最接近苏格兰的部分。这首自带戏剧效果的曲子引得莎拉的父母亲闻歌起舞。梦扎伊女王在曲子结束的时候加入了伴奏,并跟默多说:“现在你再和我一起演奏。”女王接着弹起一首自成一格的摇滚舞曲,称其为“新鲜空气”,多么贴切的名字!

当演奏到中途时,梦扎伊女王走到一旁,继续弹奏着旋律并且将默多推上主乐手的位置。“来吧来吧。”她对着默多喊话。默多大大方方地加入了,弹起了他以前练习过的一段旋律。他知道自己可以独树一帜地把新旧旋律完美结合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可以演奏得令人叫好。梦扎伊女王正在专心倾听他的演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靠近默多,笑着说道:“你真是太棒了!”

默多继续演奏,看到女王示意之后走到一旁。女王在下一段旋律开始前加入了进来,并巧妙地扭转了曲风。她的演奏使默多回忆起以前曾与他共同组建乐队演奏曼陀林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只在乐队里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恰好是他们的全盛时期。合奏时,他总是引领着乐队的节奏,把曲子引向任何一种旋律。你只要跟着他合奏!他演奏的旋律十分引人入胜,让人热血沸腾。默多喜欢这种感觉,现在跟着梦扎伊女王又重新有了这种感觉。默多觉得是梦扎伊女王的魅力把他性格中的这部分带了出来。

然后他们停下来稍作休息,梦扎伊女王和莎拉对默多行屈膝礼,而懵懂的默多向他们鞠了一躬,动作十分搞笑。

“你演奏手风琴多久了?”梦扎伊女王问默多,她指着蓝绿色的手风琴说道,“我指的是你之前有没有弹过这种。”

默多笑了笑,说道:“弹过,这是台好手风琴。”

“那你弹了多久?”

“大概从九岁、十岁开始的。”

“嗯。”

“我马上就十七岁了。”

“老男人了,哈哈。”梦扎伊女王“咯咯”笑道,“听起来真不错,两台手风琴合奏试过吗?”

“当然。两台手风琴的合奏确实别开生面。”

“是的,那当然。但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我们每两周才会像今天上午这样排练一次。你知道吗?我已经退休了!”

莎拉哀求道:“祖母,你可没退休。”

梦扎伊女王笑了笑。

“你并没有退休。”

“当然了,莎拉,我可以继续演奏吉格舞曲,自编自弹的即兴舞曲。”

“她得先受邀表演才行。”艾德娜阿姨小声说道。

“他们都抢着邀请祖母。”莎拉说。

梦扎伊女王对着默多使了个眼色:“真是我的小心肝哪!”

“他们都邀请你,”莎拉说,“虽然你不会看,但如果你看看YouTube上的视频,你就知道大家是怎么评价你的了。”

“我当然知道。”梦扎伊女王笑着说道。

“他们都抢着要邀请你。”

“是的,就像这次,他们想要邀请我和我的乐队,但我没有同意。”梦扎伊女王耸耸肩,告诉默多,“如果不是认为演出很值得的话,我一般不会组织大家,但现在这样的演出机会不多了。”

“演奏柴迪科舞曲的乐队是不是走来走去的?”艾德娜阿姨说道。

“我们只是在周围巡演。”梦扎伊女王回答。

“可他们都不付酬劳,”艾德娜阿姨小声咕哝道,“噢,请来邀请我们,请来邀请我们,梦扎伊女王是个传奇,是国际巨星,是柴迪科舞曲之冠。只是我们的演出得不到一分钱!”

梦扎伊女王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她还在生气!”

“是的,我当然生气,我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莎拉的哥哥乔尔为他们买来了咖啡,用托盘端了过来。他也为默多、莎拉和他自己买了一种加入了生姜和绿色草本的汽水饮品,看起来十分可口。

莎拉说道:“艾德娜阿姨,请你告诉默多当乐队没有得到报酬时,你是怎么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的!”

“你来告诉他吧。”艾德娜阿姨回答道,“我要去抽根烟。”

“是的,”梦扎伊女王放下手风琴,并放在木质盒子里,缓慢站起身来,附和道,“我也要来一根。”

于是这两位女士在一旁抽起了烟。她们拿起咖啡,从门廊走到了草地上椅子所在的位置。她们坐下吸烟。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士坐在她们周围,和她们一起吸烟、聊天儿,可默多听不见聊天儿的内容。

莎拉接着告诉默多:“默多,你知道艾德娜阿姨的‘颜色’指的是一把手枪吗?艾德娜阿姨时不时会帮助乐队脱离困境,她总能帮助乐队拿到钱。乔尔和我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这些故事实在太美好了。我们的妈妈告诉我们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我们的妈妈是祖母从街上捡回来的。”

天哪!

“是的,”乔尔说道,“妈妈是听着柴迪科舞曲以及爵士舞曲长大的,这就是她所接受到的所有教育。”

默多笑了。

“你玩儿乐队吗?”莎拉问道。

“是的……”默多看着她。

“你很喜欢玩儿音乐?”

默多耸耸肩:“是的。”

“她可是个作家。”乔尔说道。

“不,我不是作家。”

“是的,你是。”

莎拉叹了叹气,闭上双眼,说道:“我希望成为一名作家。”

“她准备去上这方面的课程,”乔尔说道,“像是大学课程那样。”

“爸爸说我应该去纽约,但妈妈说那里太冷了。”

“她的意思是那里太危险了,”乔尔说道,“纽约是个危险的地方。”

“才不危险呢!”

“是妈妈说那里危险的,爸爸也是那么说的。”

“是的,他们希望我去西海岸,那里才真正危险。拉斯维加斯?天哪,他们甚至带着手枪去上课。”

“不,他们不会的。”乔尔窃笑。

“是的,他们带手枪上课。”

“不,不会的。”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莎拉说道,“只要他们开设创意写作这门课。这是我想上的课程,内容包括诗歌和小说创作、专题片创作、纪录片创作,甚至是长篇小说创作,想象一下长篇小说!天哪!”莎拉跳了起来,可然后又停了下来,轻叹了口气,“祖母他们住在西海岸已经很多年了。她和乐队……”莎拉叹了口气,“爸爸说我哪里也不用去,我们这密西西比河附近就有此类课程。”

“是吗?”乔尔摇摇头。

“是的,”莎拉说道,“乔尔,因为这个课程非常重要,他们在这附近也有开设。爸爸和妈妈都是这么说的。”

“噢,得了吧,得了吧,他们只是想方设法让你待在家里。”

莎拉一时陷入沉默,然后转换了话题:“默多,你为何在这里呢?”

“噢,这个……”默多皱皱眉。

“喜欢我们的艾伦镇吗?”

“呃,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我们只是想去亚拉巴马州,亚拉巴马州在东边吧。为何会像南下一样经过艾伦镇?我真不清楚。我在公交车站看了地图,为何我们在向东行驶的过程中会经过这里呢?”

“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密西西比河附近?”

“密西西比?不,我不知道,我甚至觉得爸爸也不知道。”

莎拉和乔尔都咧嘴笑了。

“一直都是爸爸在把握方向。我想是孟菲斯市的咨询台给我们指错了方向,让我们来到了这里,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末班车。末班车司机也对我们毫无帮助。”

“你在这里错过了末班车?”莎拉问道。

“是的,谁又在意这些事情呢?”

梦扎伊女王看了过来,向他们招手。默多也向她招手回敬,内心却排山倒海般难受。听起来默多像是在嘲笑父亲,然而他并无此意。他并非故意而为。“是我的错,”默多说道,“我忘了带手机,无法获知方向。”默多耸耸肩,“爸爸没有错,这不是爸爸的错,是我的错。错过汽车也是我的错,他没有错。只是说实在的,我和爸爸不喜欢交谈。我的妈妈去世了……”默多笑了笑,“对不起,只是……”

“噢,默多。”莎拉说道。

默多挠了下头:“那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可能你们会说我们确实处境艰难。尤其是对爸爸来说,因为我的姐姐……”

莎拉盯着他。

“天哪,”默多喘口气,“我的意思是,我的姐姐也离开了。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谈论这些的。对不起,姐姐走的时候我才九岁,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噢,可怜的默多。”

“她当年只有十二岁。”默多笑了笑,没有看莎拉,也没有看乔尔,而是顺着他们头顶的方向看着远处的人群。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莎拉用手紧握住默多的手腕:“噢,默多。”

默多张开口用力地呼吸。乔尔也看着他。默多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一种遗传性的恶性肿瘤,只会发生在女性身上。”默多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男性不会得这种病,”他解释道,“因此我和我爸爸得以幸免,我们毫发无损。事情发生在姐姐伊丽身上,我真的难以接受——即便是现在,我打开门依然希望映入眼帘的是姐姐的面庞。”

默多笑了笑:“她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玩伴,而不是我的姐姐。我经常感觉是我的一个玩伴去世了。天哪,太可惜了。”默多挠了挠头。绿色手风琴还在默多刚刚放下的位置。

默多伸手去够这台手风琴,想为莎拉弹奏一曲。当然也包括乔尔,但他更想为莎拉而奏。乔尔不会介意的,毕竟他和莎拉是兄妹。兄妹之间总会很有乐趣。他要演奏的这首曲子是他自己听过的一首打鱼曲。曲子内容十分琐碎,无非就是一位渔夫厌倦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去捕捉鳕鱼,于是结了婚,可婚后又难以忍受妻子的三令五申,然后又回到了打鱼的世界。你必须要知道鳕鱼长什么样子,十分巨大!也必须知道妻子是什么样子的,妻子最初也是女朋友。

他拿起手风琴,展开风箱,对着莎拉演奏。莎拉十分惊讶,瞬间发出喊叫声,引来人们侧目。乔尔笑了起来。默多边唱边奏,并为曲子配上和音。他平时就是这么练习的。虽然默多的嗓音并非十分出色,也不经常演唱,但是他会为这首曲子一展歌喉。

默多看见花园另一头的梦扎伊女王和艾德娜阿姨露出笑容,并为他鼓掌。四五个孩子加入了吉格舞,随性而起。默多像位花衣魔笛手[3]一般带领着他们欢快地跳着舞。大家又唱又跳,十分欢乐。默多觉得自己唱歌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愚蠢,但他们似乎很喜欢默多的歌声。他们也不会介意默多是否唱对了歌词,他如果忘记歌词便会中途自己瞎编,随意瞎编。没有人会在意!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甚至有大半首歌他唱的都不是歌词,而是:

嘟嘟嘟,滴嘟嘟嘟,

滴滴嘟嘟嘟嘟,

啦啦啦,哩啦啦啦。

默多一展歌喉后便停不下来了。默多即使唱错了也不会停下来,而是继续唱着。对于这种快节奏的舞曲更是如此,默多把这称为快舞,这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名称。或许也不是,或许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他喜欢观察别的演奏者演奏。

默多也演奏慢曲,有时候他会弹奏些很空灵的曲子,也不跳舞,这样人们会更加仔细地聆听。有些曲子是需要仔细聆听的,如果他们不仔细的话,便无法欣赏,如果他们想欣赏的话,只能静静聆听。好的演奏家都擅长为观众带来一场引人入胜的听觉盛宴。他喜欢在YouTube上观看从前演奏家的演奏视频。有时候会让你想起“技艺精湛”这个词,他们可是当之无愧的技艺精湛的演奏家。你会对他们的演奏心悦诚服。

梦扎伊女王并未拿起乳白色的手风琴加入默多。默多期待她的加入,而她并没有。莎拉走到梦扎伊女王那儿和她聊天儿。默多继续演奏,一会儿认为自己弹对了,一会儿又认为自己弹错了,心情不断变化着。孩子们停下舞步,驻足观看。

父亲。

父亲来了。他出现在默多刚刚走过来的路上。默多赶紧停下演奏,说道:“我爸爸来了。”他赶紧拿下手风琴,递给了乔尔。父亲在远处看着他们。默多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父亲。父亲低声问他:“你这个人出门从不思考吗?”

默多点点头。

“你又消失了。”

“我很抱歉。”

“你一贯的作风。”

……

“我们现在马上走。”

“好的。”

“默多,我指马上。”

“爸爸,我需要跟他们告别。”默多转身离开父亲,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梦扎伊女王和艾德娜阿姨身边。梦扎伊女王对他报以微笑,并伸出手来与他握手。梦扎伊女王紧紧抓住了默多的手腕,用手指紧紧掐住手腕,说道:“孩子,你在不断学习,还学得很好。”

默多咧嘴而笑,梦扎伊女王将他握得更紧,他眨了眨眼。

“任何时候都欢迎你来与我合奏,”梦扎伊女王说道,“你想与我合奏吗?”

“哈哈,当然。”默多说道。

梦扎伊女王笑了。她将“默多”称为“默儿多”,儿话音十分有意思。她用力地说默多的名字。这就是他,他是默多。这是她想表达的意思。父亲不能理解,因为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父亲完全不能理解。默多看见莎拉、艾德娜阿姨以及乔尔,他们都知道梦扎伊女王的意思。只是父亲不知道。父亲以为自己知道然而却不知道。父亲总是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十分诡异。

但母亲一定会知道。

这一切发展成这副模样实属愚蠢至极。默多一直有这种感觉,但难以名状,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他与所有人一样会感到厌倦,甚至生气。

莎拉盯着默多。默多知道却逃避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目光直接而坦诚,让人无处可逃。

是的,莎拉享受生活并乐在其中。如果你与她兴趣相投,将会妙趣横生。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默多,默多却突然觉得有些悲伤。莎拉是在为我担忧吗?为什么呢?他希望莎拉不要忧心忡忡。他很好,生活正是如此,时不时会发生些愚蠢的事情,就像他和父亲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样。

莎拉的父母亲站在房子的后门,那儿离父亲站的地方不远。屋内不时飘出食物的阵阵香味。莎拉父亲靠近默多父亲。而默多父亲却不知所措。当然,莎拉父亲只是想向他表示友好。默多父亲默默站在那儿等待着。看到此情此景实属怪异。莎拉父亲打破沉默,说道:“你好,我是亨利。”

父亲盯着他。

“我是莎拉的爸爸。”他从门后探出身来,说道,“我们准备了一些食物,非常欢迎您和您儿子默多加入我们。”

过了一会儿父亲说道:“我们不能加入。我们需要离开,我们需要赶车……我们的行李还在旅馆里呢……”

“你指的是睡眠旅馆吗?不用担心,店家是我们的朋友。”

父亲对着默多皱了皱眉。

“他们人很好,”亨利说,“你们的车几点到达?”

“三点十分。”

“时间还非常充裕。我可以联系他们。”

“呃……”

“你们可以晚点儿再去收拾行李。”

“不,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们需要提前准备,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您儿子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欢乐。”亨利笑着说,“现在我们想要招待他。”

“不,不用了,我们需要离开,需要……”父亲看着默多,可默多低着头,假装没注意到他。

亨利向父亲招手:“不如让我的儿子乔尔用车载你们回到旅馆,收拾好行李,再回我们这里共同进餐吧!”

“不用了,谢谢。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亨利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默多,快点儿!”父亲喊道。

默多赶紧跟上父亲,父亲转身离开,默多跟随。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十分容易,可默多觉得他需要跟这些朋友好好告别。默多先是半转过身来,向他们招手,然后又回过头来冲他们微笑,并挥手告别。

艾德娜阿姨用手画圈,夸张地跟默多告别。她的手十分用力,但身体保持直挺。艾德娜阿姨眉开眼笑,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默多与她相视一笑,随即放开了自己紧攥着的右手手掌:他彻底放松并自然地垂下肩膀。演奏手风琴的时候也是如此,当你放下手风琴时,肩膀便会自然下垂。

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路上一言不发,走到路边商店旁时,说道:“我们不用去商店了。”

他们于是继续一言不发地走过十字路口,经过主路,回到旅馆。默多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可又如何?默多不仅傻乎乎,还十分愚钝。又傻又笨。一点儿没错。

默多想说点儿什么,可说不出来。父子之间只有沉默。他们早已习惯沉默不语。沉默是金。他想告诉父亲,这样不苟言笑其实很好。我们在一起时总是不太习惯说话。

然而默多内心却像做了错事一样问心有愧。他想起了恶魔梦魇、因果报应、罪有应得等,觉得自己迟早会遭到报应。

虽说父亲是正确的,默多总是考虑不周。可他为何会这样呢?默多总是恍如梦寐,如行尸走肉般地生活。这是什么生活?为何会这样?怎样才可以停止呢?现在停止会不会太晚了?

这是默多的错吗?为何他不会思考呢?

默多总是疲于思考。是否有人像默多一样疲于思考?如果有,默多一定是其中一位。

是的,默多总是不愿意思考。他喜欢散步。经过两趟来回,这已经是默多第四次走在这条街上了。他开始熟悉每栋房屋的油漆以及前院,熟悉路面的凹槽以及地面容易绊倒人的树根。这就是默多,他似乎难以集中注意力,难以思考。他喜欢无所事事,放空大脑。

回到旅馆,默多待在前台外面等待父亲办理退房手续。默多走来走去,在门口等待着。默多看见楼上露天阳台处有对夫妇正在聊天儿,老头儿再次跟默多打招呼:“你好。”

“你好。”默多喊道。

父亲预订了一辆出租车,会在十五分钟内到达。默多在五分钟内便收拾完毕。冰箱里还有昨夜残留的食物,三片面包和一片奶酪,这是父亲刻意留给默多的。默多把它留在那里,不想吃了。默多并不是有意发火,他只是不想吃。

默多心里在想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对莎拉的父亲毫无回应。默多拿起背包挎在肩上。莎拉的父亲非常友好,可默多的父亲却没有回报以同样的友好,而是冷眼相对。这令人非常尴尬。默多应该告诉父亲让他自己把面包吃了。

这或许十分厚颜无耻。但与其把食物丢弃在旅馆,不如让父亲吃掉。面包和奶酪都很美味,即使面包味道太甜,也总比浪费掉要好。

想象一顿真正的美食。

默多真的无法想象为何父亲要拒绝一顿饕餮大餐。居然有人会拒绝?默多觉得耍臭脾气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他这么做意义何在?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莎拉的父母提供的可是让人垂涎三尺的热腾腾的食物。不同地区的人们有不同的饮食习惯。美国人也不例外。他们可能会吃美味的肉汁、马铃薯泥,还有卷心菜和豌豆等。周日的午餐或许还有烤肉和蔬菜。

这可真是一顿珍馐美馔。默多和父亲最近都没有享受过美食,平时没有,周日更是没有。他们甚至连周日午餐的影子都见不到。他们一般不吃午餐,只吃土司以及看起来就让人没有食欲的罐头汤。他们会吃晚餐,晚餐差强人意。他们有时候会从肉贩那里买来牛排饼,然后分开,周日和周一各吃一顿。父亲会将烤土豆和豆子,有时是胡萝卜,冷冻以备日常食用。他们通常会在电视上观看足球比赛。父亲热爱足球,默多也喜欢,但没有父亲那样沉迷。

出租车载着父子俩从停车场的另一端驶到车站。那里有一家餐厅,当地的一家大型餐馆。门外贴着餐馆的菜单,菜单上罗列着各类食物。父亲通过餐馆窗户瞥进去。“人太多了。”他说。他看了看表,又瞥了进去。“人还是太多了。”他又说。

默多也随着父亲的视线看了进去,发现有空桌子。在餐馆门口,人们不断进进出出。在里面进餐的人大部分是拖家带口的黑人。

“想好自己想吃什么了吗?”父亲问。

“汉堡和薯条。我们不进去吃吗?”

“不了,里面人太多了。”

“可是里面很大,我看见有空桌子。”

“我认为我们选择外卖会更好,更稳妥一些。我知道时间还十分充裕,但还是要未雨绸缪。”

默多于是在门口等着父亲购买食物。他随意走到道路边上,这条道路与主路平行。如果他从这里穿过,向右转并直行,将会到达狂野西部商店和当铺。那台旧手风琴或许还在,又或许昨晚被卖了出去。不过前提是当铺周日也开门,或许这里的当铺会开门。

父亲取来食物,他们便在路边吃了起来。父亲坚持要吃完才进候车室等车。于是他们便坐在停车场的长凳上吃起了午餐。默多觉得汉堡味道尚可,可薯条实在太厚,一点儿都不香脆可口,可谓难以下咽,而最好吃的是小圆面包。他们吃着吃着,一辆小型货车开了过来。默多盯着这辆货车在附近打转。这是大巴停靠的地方,卡车只能停靠在路边。卡车喇叭响起,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了莎拉——是莎拉!默多赶紧站了起来。“爸爸,是莎拉!还有乔尔!爸爸,他们找的人是我,是我!”

乔尔并未熄火。莎拉在副驾驶位置上一直看着他。默多跑上前,冲她微笑。莎拉交给默多一个包裹,里面有两张CD,一张是她送的,一张是梦扎伊女王送的。莎拉告诉默多,祖母在他走之后一直谈论着他,谈论着他演奏的吉格舞曲。

“默多,你可以坐上车吗?”

“什么?”

“莎拉希望你可以上车,这样就太好了。”乔尔说道。

莎拉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盒子吊坠,她一直都戴着这个吊坠吗?默多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光是看着莎拉就会让人心情舒畅。她从哪里得来的吊坠呢?谁送给她的呢?里面会有照片吗?电视里经常有人会把小照片锁在吊坠里。莎拉说话的时候手上攥紧了这个吊坠。

“爸爸认为你爸爸可以安排,”她说,“乔尔?”

“是的,”乔尔说,“你可以过来与我们共度夜晚吗?我们有很多朋友,他们可以为你提供住宿。”

默多苦笑了一下,他们还真是三句不离吉格舞曲。他咬了咬嘴唇。

“不是下周六,而是下下周六。”乔尔说道。

“默多,我写了张纸条放在包裹里,”莎拉说道,“所有的信息我都写在里面了。”

莎拉话音未落,一位穿着司机制服的人走向他们,说道:“这里禁止停放卡车和私家汽车。”父亲在候车室的门口站着。莎拉迅速说:“祖母认为你的演奏别具一格,她很喜欢,希望你可以与她合奏。这样我们的乐队将会出名,会赚很多的钱。我们爸爸说你爸爸会允许你离开一个晚上的。你可以周六过来,周日早上回家。默多,如果你能来,那就实在太好了!”

穿司机制服的人打了个手势,乔尔会意,小声说道:“我们要走了。”

“你认为你可以来吗?”莎拉问道。

“呃……”

“祖母也是这么说的。她认为你的演奏十分出色,希望可以再次与你相见。默多,我们还有一位吉他手,一位顶尖的吉他手,我们四个可以组成一个很棒的乐队。默多,只需要你与我们共度一个夜晚。你如果能来将会十分美好,你的演奏将会让我们的乐队更上一层楼。”

默多挠了挠后脑勺。莎拉把手搭在默多肩上,轻轻地按摩着。他条件反射地轻轻合上双眼。他的脸“唰”地变红,可他却无法阻止。莎拉的甜言软语在默多耳边回响:“包裹里有两张CD,一张是祖母送的,里面全是她演奏的作品和我们乐队的作品,既有我们上午演奏的曲目,也有别的曲目。当然,你也知道,里面全是吉格舞曲,没有别的风格。”

“好的。”

“你能来吗?如果能来就实在太好了。”

默多笑了笑。可他为何笑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去。莎拉手指的触碰让默多依然十分羞涩。他盯着莎拉,盯着莎拉的及肩长发,盯着莎拉脖子到肩膀的曲线。她手里依然拿着吊坠,手指轻触吊坠,默多幻想她手指触碰的是他。天哪,莎拉在抚摩着他。

莎拉对他挥手告别,乔尔放开卡车手刹,一边启动,一边向他挥手告别。乔尔对着车窗喊道:“是拉斐特!”

默多拿起莎拉给的包裹。乔尔非常用力地挥手告别,似乎在对他敬礼,好像要离开的是他而不是默多。可莎拉的挥手告别却与他不一样。默多想,他们一定还会见面的,一定会。否则呢?默多从未有过这种虽然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的感觉。这实在太特别了。

在售票窗口的依然是昨天那位黑人妇女。父亲没有打公共电话所需要的零钱,于是她让父亲使用自己的旧手机。谢天谢地,父亲终于打通了约翰爷爷的电话。默多一直到坐上转乘的车后才打开了莎拉递给他的包裹。第一趟车只是把他们带到更大的地方转车;第二趟车才是真正长途的开始。约翰爷爷会在终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父亲又开始了阅读,直至天色变黑、灯光昏暗后他才闭上了眼睛休息。默多又等了一会儿,知道父亲打起了盹儿,他才放心地打开了包裹。包裹里面果然有两张CD以及一张手写纸条。默多正准备阅读纸条时,父亲醒了。默多赶紧把纸条塞进包裹里。

车上有一半的座位都空着,他们本可以一人独占一排座位,而不是挤在一起。可父亲不会那样,因为独占一排座位对他而言太“冒险”了,万一其中一个座位是隐蔽的活板门,从那里掉下去,卷入了车轮该怎么办?

至少默多还能坐在靠窗的位置。车行驶的道路宽敞而笔直。想象一下自己开车,可以随心所欲地远离喧嚣,去到任何地方。乔尔驾驶的小货车虽说是他父母的,他却有驾驶的自由。他虽然要为家庭杂货店运送货物,但也可以开车去干别的事情。

默多有位好朋友住在农场,从十二岁便开始开车。他是从学开拖拉机开始的。而其他的小伙伴们也同样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开车了。在默多的家乡,他们会在一条森林路上学习开车。当地上的泥泞不是很深时,新手司机便会跃跃欲试。可父亲的车由于太小了,经常会陷入泥潭中。这条道路对于山地自行车比赛而言是条理想赛道。默多也玩儿过山地自行车,沿着这条路通过森林一直骑到湖边。穿过高高的树木和灌木丛,看到太阳映衬下的湖光山色,分外迷人。在湖边有一个休息站,从那里可以看到古时候渡运的起点,这里还是古时候运煤码头的遗址。贪玩的男孩儿们喜欢在这里钓鱼。几百年前,曾经有人们从这里上船前往爱奥那岛[4]朝圣,这件事还被写进了一首著名的曲子里。当时的船更像是现在的划艇,只有当人们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出。这就需要在开船前与对岸取得联系。于是冬天时,人们往往会点灯笼向对岸示意。这首著名的曲子是关于一位名为拉克兰卡·梅隆的小伙子朝圣时想要出逃却被抓获的故事。默多对这首管风琴曲耳熟能详。这位小伙子最后身受重伤并被抓获。他们打算将他吊在因弗雷里镇上,供众人观看。然而,拉克兰卡却在这个紧要关头顺利逃跑。他想方设法躲藏在一艘倒置的废弃旧船里,一艘搁浅在湖边的渔船。村里的一位少女散步时意外听见他发出的痛苦的呼吸声而发现了他。虽然这位少女的信仰与他信奉的天主教和新教相反,但她还是给他送来了食物。三天三夜后,这位少女费尽心思让他坐上了一艘前往对岸的划艇,但却由于家庭原因无法送他过岸。为了帮助拉克兰卡,她已经铤而走险且不惜与父母作对。对岸虽然遥远,但如果划艇足够结实、技术足够好,还是可以如愿到达的。但是在划的过程中必须警惕湍急的水流,因为在途中会遇到两条水流交汇,水深且急、波涛汹涌,而且无法通过游泳到达。拉克兰卡出发的时候是一个深夜。他承诺少女如果顺利到达对岸,将给她寄来一封信。如果她没有收到信件,就说明拉克兰卡在途中遇难了。他是走上了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吗?或许他把船驶向了某个岸边,藏匿在灌木丛下。这非常容易。默多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大片森林,很容易找到一个绝佳藏身地点。可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并未告知这个故事的结局。拉克兰卡最后有没有淹死?不知道。这个少女坚信他已经遇难,不然为何没有收到他的来信呢?如果他还幸存,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寄来信件报平安。但或许根本没有寄信。默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寄信。或许他希望某天奇迹般地出现在少女面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吧!因为如果拉克兰卡寄出信件却不为她所知地落入他人之手,那她就永远无法知道他仍幸存的消息了。而他又无法通过其他途径与她取得联系,只能默认她不想与他通信。“或许是这位少女有了新欢吧!”他只能这么想。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不过稍稍让人欣喜的是,没有任何人在河边找到划艇,于是拉克兰卡依然有可能顺利逃走了。默多想,如果自己有钱,最想拥有一艘船。他对汽车不感兴趣……如果有一艘船,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到任何地方。想象一下身边还有一位美女女友相伴,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们甚至可以跳入水里裸泳,她舒展着裸体在你身边畅游。

天色渐晚,默多从车窗里观察着乘客们的影子。还有不少乘客仍在阅读。汽车疾驰在路上,默多并不知道身在何方。他浑浑噩噩、神思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心灰意懒、疲于思考。为什么要思考呢?父亲不也是这样吗?

默多把头从窗户那儿扭开,躺了下来,感觉有一丝凉意,随即又感觉到强烈的颠簸感,似乎要晕车了。

默多又想起莎拉邀请他与梦扎伊女王一起组乐队的建议。他十分乐意前往,却深知不会得到父亲的同意。父亲绝对不会让他去的。默多有时候替父亲感到遗憾。对父亲而言,生活似乎已经戛然而止,因为所发生的一切使他对生活绝望,他早已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有时候命运让你与别人不期而遇,可之后却再无交点。就好像莎拉那样的妙龄少女。她们指尖一触碰到你身上便会引起特殊的化学反应……忍不住发颤。这就是莎拉指尖触碰默多肩膀时他的反应。这代表什么呢?无论如何这已经成为过去了,将随着默多的离开而烟消云散。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有时默多会这样想。你总能与他人萍水相逢,而他们各自过着精彩的生活,可你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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