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金山岭,郡主和庞晖踏着夕阳的余晖,纵马飞奔,沿途到处可见骑兵痕迹,那些杂乱的马蹄印,到处抛弃的盔和甲,还有许多来不及掩埋的尸体,也没人会来掩埋。
穿过了无数的村寨,踏过无数的山道和沟壑,四处打探,看过无数受伤被救治的男子,却不是三少,不是。闯过官府大堂也闯过军营,将那些知县,知府,守备,府卫都惊的一惊一乍的,派出无数兵士沿途护卫着,生怕这位身上有着皇室玉符的格格有什么闪失,任谁也担待不起。
就这样,郡主和庞晖寻遍了京畿各州府,一路到达了清苑城。站在清苑牌坊前的石桥上,郡主泪水滂沱,三少,这里再也听不见前方有战马嘶鸣,看不见尘土飞扬。三少,你去了那里?倔强霸气的郡主,第一次感觉无助,无助的放声大哭。庞晖也下马走近,只是陪着郡主落泪。
多年的我行我素,养尊处优的二位格格,似乎一下子长大成熟了很多。密云总兵府的圣旨,喀喇城的杀气,还有处处暗藏的危机,都不及失去三少的创痛,似乎突然感觉,就算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也比不了心中挚爱的份量。
三少,你究竟在那里?
但是,这里是你的家,我必须要让心爱的人有一个家,我相信你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二
就在距兴隆城不远的山里,有一个三山环绕着村子,村子不大只有二十来户山民居住,此处归兴隆县管辖。可是到兴隆城还有三十里山路,所以这里偏僻而宁静。可是这份宁静,在一个月前就被打破,大军数次过境,烟门民军路过,朝廷八旗路过,山民被惊吓的四处躲藏,为此,此时村中除了十几个老人外,几乎是一座空村落。
在村东头几户山民家中,此时休整着一队骑兵,军马已经喂过草料,正集中牵在小树林里。房中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兵士,有些伤的不轻,有人在用石碾子捣一种药粉,应该是可以医治刀剑伤的草药。在一间草房里,几个人围坐在桌前,都脸显疲惫之色
“潇湘师姐,还会有我烟门弟子突围到此吗?”
潇湘不言语,只是用牙齿咬紧手臂的绑带,见伺墨问,摇了摇头。眼中充满着悲凉,只是不会再有泪水了,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我师父,还有那么多师姐,怎么就,,,就一个也。。。。”伺墨言语有些哽咽,伸手去炕沿燃烧着的土炉子上拿起水壶,加了一瓢水,不久水开了,水蒸气弥漫开,将室内每一个人都笼罩住。
“伺墨,你过金山岭关城时候,那里原先有没有兵士把守?”
“没有师姐,不过发现有骑兵一队队出没,应该是清军斥候,只是没有兵力拦截而已,清军主力一定都赶去了兴和,师姐,我们必须抢时间返回抱阳山去”
“再等等吧,或许还有我烟门弟子过来,我的师姐和师妹们,那么多帮众,都。。。。不知道我师父知道吗?师父。。。知道吗?”梦潇湘神情凄楚,泪水无声落下。。。。。
“潇湘,不可能有人过来了,一路上都是清军精锐,层层都是人”施良插话道,山里人说话直率,说的却令人痛心。
这时,担任警戒的帮众进来报告,发现山民回村。潇湘看了看伺墨,点点头。
“好生对待山民,要尽可能和颜悦色,将人带到这里”。伺墨也轻声叮嘱警戒帮众,“发现山民都速速请来这里,我要了解情况”
归来的山民三三两两聚集在门口,看见门口带刀执枪很多年轻人,虽然都似乎很和善,内里还有几个女娃儿,但是就身上的血迹和背上的弓腰中的箭,那架势令人不安,看见从屋里走出的潇湘和伺墨几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众人随即都跪地磕头,不敢起身
“将军饶命,我等都是山野草民,祖祖辈辈在这里混生活……”
“啊呀,快快请起,这位大爷,还有大叔几个请起,快起快起,啊呀,是我等打扰了才是”说完赶紧搀扶起那个年长的大爷,给拍拍身上的灰土,转身从身边人手里接过布包,双手递过去道:
“诸位父老乡亲,莫怪,不打招呼就开门休息,拿用的草料和粮食,折合了银两请大家收下,银两虽少,应足以补偿,还望各位乡亲包涵”
“这,这,……”
“拿着吧”
“好好,女菩萨”,山民接过银两,感激涕零
“山外情形如何?有没有朝廷的官军?还有,有没有见过难民,三三两两的难民?”
“有,有,很多难民,听兴隆城来的人说,县衙颁了公告,贴满了各处,难民即日起各自回乡,朝廷设立了专门的衙门,有力度不小的救济,受到波及的经核实,免三年赋税”
“其余各州县如何,大爷你可知道?”
“好像临近州县也是如此,不过听说最近官府抓紧捉拿反清复明的什么人,听说已经拿住了很多人,说是乱匪,你们是?。。。。。老汉该死,胡说,胡说的。。。”
“没事的大爷,咱们只是路过,莫慌”
送走了山民,伺墨和潇湘将几个主事喊来,大家一起商量了很久,终于决定立刻行动。由各位主事领着各自堂口的帮众,迅速化装成难民,返回各自的村寨,务必安排稳妥些,要是能进入难民登记,必要时候可以顷全力贿赂官吏。刀剑兵器都由主事负责埋在自己找得到的山里。身上带伤的,还是留在这个山村养伤为好,所有银两马匹,留下给伤员,作为给那些山民照顾伤员的报酬。
大家立刻行动,分批分批离开村子,至午夜时分,都走的差不多了,带伤的有些留下了,而有些执意要回去,伺墨和潇湘站在村口默然相送,大家都彼此再三行礼,依依惜别。
见所有可以走的帮众都已经离开,伺墨问道
“潇湘师姐你回抱阳山吗?”
“嗯,就是无颜见到家师,说好的救援雾灵山那些妇孺老幼,却不想我烟门多少人都血撒疆场……”
“师姐,师伯不会怪你我的,都尽力了的,还有我师父都……”
二人抱头痛哭,潇湘尤其哭的凄惨不已,那些师姐师妹,麦子,慕雪,伊人,依旧,芙蓉,还有师姑若雪,还有甜甜和紫陌,你们在那里?我烟门上万人马,就这样完了吗?心如刀绞啊。。。。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伺墨和潇湘彼此拥抱,良久才挥手道别。
“伺墨,你真的。。。不要去了吧,随师姐去抱阳山吧”
“不了师姐,我想去兴和,找我师父去,我相信我师父还活着”
“那,无论如何,师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了结果,第一时间返回抱阳山”
“好的师姐”
伺墨执意要回去寻找她师父,潇湘怎么劝说都不行,只能期盼小师妹可以单枪匹马前往兴和,有好的结局,期盼若雪师姑还活着。
送走了伺墨,梦潇湘和施良,二匹马,二个人,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马蹄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