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内,顺治帝今日感觉有些倦怠,懒懒散散的打着哈欠,左右四个太监跪着,将各种水果捧过头顶,等待这位年轻但是性格多变的顺治皇帝享用,这个姿势很辛苦,可是没有办法,皇上没有发话说要还是不要,就得一直举着,瓷盘要是捧不住掉下来,那要看皇上心情了,运气好的话发去都知监扫地,运气不好,碰到皇上正在生闷气,那说不定被拖出去乱棍打烂屁股。
最近皇上明显心情不好,自孝庄皇太后回京后,每次去坤宁宫请安,总会和太后别扭,自己想干的事,想的好好的,可是母后这关总是过不去。这种别扭渐渐演变成母子间的隔阂,顺治帝都几乎记不起了,儿时侯母亲的疼爱,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今日在坤宁宫,为立后之事,母亲又训了半天,说到最后总是这样,又是涕泪交加,烦不烦啊,我就喜欢董鄂氏了,怎么滴吧,身为一国之君,贵为天子还不能随心所欲,那这个皇帝不当也罢。
“福临,福临,我知道你恨你十四皇叔,可是这天下都是他给你挣来的,这江山,都是靠皇叔们给你拼来的,你就没有一点点感恩吗?”
“没有,没有”顺治帝跺脚,声音提高了很多,“没有,母后忘记了儿子才是父皇的宠儿,有父皇的勇武善谋,天下本就是我父皇的,当然就是我的,我的”
“你的吗?要不是你十四皇叔,你如今还在盛京,你寸功未建,何谈还是你的天下”
“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母后?”
“给你十四叔以帝制修建陵寝,英亲王豫亲王二府虽有行为不端,然你的这些皇叔军功殊勋,只罪其人而非夺皇籍,让子孙世袭罔替”
“休想了,母后如此做,皇儿拼了这个皇上不当,断难答应”
“你,你,放肆,母后还在呢,你敢对母后不敬,是不忠,对母后不敬也是不孝,福临,你想不忠不孝不成”
顺治帝跪下,“孩儿不孝”
“那你十四皇叔的名号不可废,英亲王府和豫亲王府不可迁出皇城”
“断难答应”
“好,那母后不允董氏入宫,更何谈册妃,想也别想,跪安吧”
“母后。。。。。”
顺治帝微闭着眼,回想和母后的不快,忽然有些悲凉,或许自己确实对母后不敬了,可是,是谁夺走了母后对自己的爱?是谁?是多尔衮,这个将他从盛京接到这里的皇叔,是他夺走了我母后对我的爱,多尔衮,我恨你。
那怕你已经入土,我依然恨你,捋夺你一切封号,抄没你的家产,打压你的党羽,慢慢的磨灭你在朝野的影响。我要让母后知道,让天下人都知道,没有你,我福临一样可以,治理国家勤政爱民。
还有英亲王阿济格,这个傲慢的皇叔也是一样,好阴险好狠毒,要不是底下人给朕预警,差点就让你得逞了,必须死,必须死,谋逆必须死,抄没王府不可以吗?削爵捋夺封号还是轻饶了还想要朕怎么样?,不累及那些族兄妹,已经是朕莫大的恩赐了,还想要朕如何做,已经是顾念了皇族的脸面。
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办?
为什么,朕贵为皇帝,却依然作不了主,为什么?
二个宫女跪在皇帝脚前,在轻轻的捶腿。这时,司礼太监德林和太监总管高枳小碎步进来,二太监在离皇上跟前十步远地方跪下
“皇上,工部右给事中胡之俊有急本上奏,留中还是御览?”
“放这吧,朕等下看”顺治帝挥一下手,见德林只是磕头并不走,有些奇怪问道
“大胆奴才,还不滚”
“皇上,还有一事要奏”
“什么,快说”
“宗人府左宗正礼亲王上奏,所奏英亲王府收没入宫,护卫充入禁军,可否延期?”
顺治帝忽地站起,将二个宫女吓的赶紧跪地磕头。顺治帝怒气冲冲,将手中把玩的一串佛珠甩到案几上
“缘何延期?,立即,马上办,传朕旨意,速办,”说完绕着养心殿书案走了三圈,余怒未消
“皇上,礼亲王成亲王联名上奏,恳请皇上将英亲王府搬迁,不主张收没。另外英亲王府敏郡主入京给太后请安,太后懿旨,让敏郡主来见皇上,已经候在武英殿跪见皇上”
“太后懿旨太后懿旨,这天下是太后的还是朕的”
“太后懿旨,请皇上移驾武英殿,敏郡主求见”太监总管高枳只管磕头,头也不敢抬,太后和皇上二边都是惹不起,却又不得不二边都要传话,难为不说,脑袋时刻悬在裤腰上。
在顺治帝眼前,浮现了皇妹敏郡主的模样来,在盛京时期,阿敏和她二哥三哥,都和自己走的比较近。儿时那里有那么多顾忌啊,每回出去皇家校场练习骑马射箭,阿敏总是跟着自己后面,其实今日想起来,朕对这个皇妹还是特别亲近的,只是如今朕是皇上,阿敏是郡主,况且其父是阿济格,想到阿济格,顺治帝禁不住咬了咬嘴唇。阿敏,怪不得朕啊,休怪朕不顾皇族同根,多尔衮阿济格,朕是必须要清算的,可是我额娘下了懿旨,又如何是好啊。
“来啊”
“皇上”总管太监高枳立即进来跪倒,“皇上,是否即刻移驾?”
“武英殿”
“嗻”
二
皇城外庭太和殿西边的武英殿,刚刚完成修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殿外也加设了龙凤器物。看着很是舒服。
顺治帝来到武英殿,早有执事房太监跪倒在殿前一大批,恭迎圣上进入武英殿,御座前果真跪着一个皇家格格,见皇帝前来,只是跪着一声不吭。
顺治帝在龙椅就坐。太监呈上茶盏,顺治帝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懒懒往椅上一靠
“下面是阿敏吗?还是平身吧,此处又没有外人,别那么多讲究啦,大胆奴才,还不给格格赐座”
“嗻”几个太监慌忙搬来了棉凳来,搀扶那二个跪倒的格格,格格只是跪着却不肯起
“拜见皇上,皇上吉祥”
“阿敏?唉,抬起头来吧,朕想看看你”
郡主抬起头来,泪眼红肿,神色凄然看着顺治帝“皇上”,刚叫了一声皇上就禁不住哽咽,抽泣起来
顺治帝皱皱眉,忽然内心不忍,朝着太监挥挥手,十几个太监都倒爬到门口,起身退出,只留下太监总管高枳弯腰伺候着。
顺治帝起身走下,伸出手来,“敏儿,起来,朕让你起来”
“九阿哥,你还是敏儿阿哥吗?”
“当然是啊,唉,如今朕。。。你有何事要见朕”
“求皇上开恩,臣妹的阿玛还有三哥已经获罪,求皇上放过我额娘,王府迁出皇城也是应该,谢皇上恩典没有抄没,臣妹感恩皇上”
顺治帝默然无语,只是看着格格,良久叹息一声
“回吧,朕自有主张”说完对着高枳看了一眼,高枳多少机灵,赶紧过去对着格格施礼,
“格格请回吧,皇上知晓了,请回吧”
郡主自知再多说无益,伏地给皇上磕头,然后起身,再喊了一声“阿哥”,见皇上只是在龙案前站立着,郡主内心伤感,转身走出了武英殿。早有王府太监在门口候着,扶格格进了马车出了宫。待出了大清门,忽然见一个青年站在宫门口将马车拦下。
郡主在车内隔着帘子看见,刚想发火,见马车前一个挺拔的满族男子很是眼熟,定睛一瞅,原来是纳兰明珠。
“明珠,你缘何在此处?”
“敏儿,许久不见了,明珠刚当值完出宫,听闻你入宫面圣,放心不下,就在此处等候着,你还好吗?”
“好”
“唉,一别数月了,发生了这么多事”
“谢贝子挂念,本郡现在没有心思说什么了,如今多少王府中人见了本郡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就不怕惹人闲话”
“什么话嘛,明珠岂是世俗薄恩之人,阿敏,你就不能好好看一眼我吗?这些年你还不知道我?”
“知道了,本郡知道,如今你已是御前一等侍卫了,是皇上近侍,本郡怕是要连累你,请回吧”
“阿敏,去我府上休息会吧,我有话说”
郡主拿眼盯着纳兰明珠,见明珠一脸真诚,低头轻声说道
“那,回府再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