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銮殿内,元勤面色肃冷,看着堂下百官:“和亲之事已准备妥当,日子定在下月初。此事关系两国姻亲,必须谨慎,对于送亲之人,各位爱卿可有人选。”
军政司楚廷煊上前:“回禀陛下,臣下认为送亲之人身份应尊贵如此彰显我国对和亲之事的重视与诚意。”
元勤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太子元玺身上。
监察司谢道韫说道:“大皇子戍守边境数年之久,依楚大人所言,太子元玺最为合适。”
太子上前行礼:“儿臣愿为前往。”
城防营统领韩征上前道:“陛下,末将认为不妥,太子身份尊贵尚且南疆狼子野心,若起了贼心,末将忧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沈既安附议道:“臣下以为,韩统领所言甚是,太子之尊送亲实为不妥,南疆虎视已久,为求太子安危,臣愿前往护送公主入南疆完婚。”
兵部薛少卿上前:“臣下认为不妥,两国和亲,送亲之人应为皇室之脉最为妥帖,况且众人皆知沈侯与南疆国君有杀子之仇,若沈侯送亲只怕那南疆国君恼怒伤了两国和亲的诚意。”
沈既安皱起眉头退在一侧。
见争执不下,军政司楚廷煊请奏:“君上,臣听闻三殿下自幼与纯嬉公主交好,感情深厚,若是派三殿下前去送亲,一则皇子送亲彰显我君和亲之诚,二则出嫁南疆纯嬉公主怕心中又忿,若得三殿下一路相随出言宽慰开解公主以消后顾之忧。”
闻言,百官纷纷附议。
沈既安看了楚廷煊一眼,元止前去送亲?这盛胤皆知那三皇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若那南疆国君果真以和亲为由扣了三殿下与公主怕一时也难以相救,不由的深深的看了楚廷煊几眼。
“如此,就由三皇子元止前去送亲。”
沈既安上前奏请道:“陛下,臣下有一言。”
“沈侯但说无妨。”
“既已下旨和亲,臣下以为应宣召南疆国君携其爱子入城谢恩,一则试探南疆国君是否果真有了反叛之心,二则那十三皇子既是未来储君循例更应该入宫觐见。”
一旁的傅伦问道:“倒是一个一箭双雕之计,但是微臣只恐南疆国君不上当。”
元勤抚了抚胡髯看向沈既安:“爱卿言尽于此可有和良策引那十三皇子前来。”
沈既安上前一步道:“臣算了算时日,君上喜获双生子,天降祥瑞,皇子百日宴请,大赦天下,此为一,和亲谢恩,此为二,入宫受封此为三。”
顿了顿道:“以此邀请南疆国君同乐。”
众人闻之点了点头。
“此法可行,只是不知那南疆国君是否奉诏。”
薛少卿上前道:“若臣下没有记错还有不到月余便是十年一次的题麟阁选,不若以此为由探探南疆国君的口风。”
“此法可行。”元勤点了点头。“退下吧。”
阿翁高声喊道:“退——”
“微臣告退。”
说罢众人离开九銮殿。
随后和亲旨意传遍帝陵城。
暖芳阁内,匍匐一地。
阿翁领着一众内侍宣读圣旨:“宣——纯禧公主,兰情惠性、端庄贤淑、明德惟罄,着六月六日出嫁南疆国君,以修两国邦亲,缔结永固,不得有误,钦此,谢恩…”
“臣妾顾令仪。”
“元灵接旨,谢恩。”
亲王府内。
元止携一众府仆跪拜府内。
内侍刘宣读圣意:“君上有旨,着嘉懿亲王元止封为和亲使臣,于六月六日前往南疆送亲。”
“领旨谢恩。”元止接过圣旨。“有劳内侍大人,请堂内休息。”
“多谢王爷美意,奴才还要回宫复旨。”
荣伯上前递了一包碎银。
内侍刘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荷包藏于袖中:“多谢王爷,告辞。”
见内侍走远,荣伯叹了口气说:“怎么叫王爷去送亲,那南疆国民风野蛮,王爷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元止不言,只是望着门口,也不知那十三皇子入城受封之事如何了…
突然一阵风吹动厅内的落叶,惊起了几只雀鸟。
元止侧目,起身,回到书房。
晨起,九銮殿内,元勤眉心微蹙看着堂下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南疆国君淳于丹炽目光悠然,对上元勤的眼神,弯起嘴角。
俯首行礼:“南疆国君见过君上。”
“免。”
淳于丹炽环视百官,目光落在沈既安身上,陡然一凌:“数年未年,沈侯安好啊。”
沈既安还礼:“劳国君记挂。”
元勤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南疆国君身子可好些了,本君宫内的御医皆是妙医圣手…”
“不必!”淳于丹炽看向元勤道:“不知和亲之事君上有何旨意。”
元勤端起一侧的茶碗不紧不慢道:“本君准了。”
淳于丹炽行礼:“那就多谢君上恩准,如此本君就告辞了。”
“慢!”元勤放下碗盏道:“想来再过二十日便是盛胤十年一次的题麟阁选,届时盛胤内的名家世子、寒门书生皆会聚集帝陵城可谓是热闹非凡,算了算十三皇子已至弱冠之年,听闻皇子时分喜爱盛胤国风文化,国君也时常教导皇子研习,既然已经缔结秦晋之好,如此盛况,不若,同邀国君与十三皇子同乐,皇子既为储君理应入城朝见,受封加冕。”
闻言,淳于丹炽眸色收紧,一旁的使臣眉头紧锁小声道:“国主,恐怕有诈。”
淳于丹炽直直的看向元勤,目光轻蔑。
沈既安上前一步道:“臣听闻十三皇子八岁之际国君便昭告四海封其为储君,可见对其之宠爱,况且十三皇子既为储君自然应该入宫面圣,莫不是天朝盛威,国君怕了。”
说着正对上淳于丹炽的眸子。怕?他淳于丹炽怕过什么?目光转向沈既安他心知此事蹊跷,如此这般说辞,左右不过是想十三入城而已,勾起嘴角,便说道:“既然君上盛情本君便修书一封召我儿入城。”
说罢环视一周,临行时深深了看了沈既安一眼。
馆驿中,使臣说道:“国主怎能轻易允许十三皇子贸然入城,若是盛胤国君起了歹念就此扣下了国主与皇子,这当如何。”
淳于丹炽倒了杯茶,冷哼道:“莫说那盛胤国君不敢如此,即便起了歹心,你以为,本君此行就全无打算?”
使臣微征,不解的看着淳于丹炽。
淳于丹炽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屋外的春色,伸出手,清风拂面:“这里的风太暖了,暖的让人沉沦,麻痹,不像南疆,深冬时,风雪像是刀子割在脸上,也像鞭子时时抽在身上。”走到屋内,看着桌上摆着一盆娇花,伸出手捻着花瓣,收紧眸子:“在南疆,我们自幼就与走兽为伍,南疆苦寒,不进则退,不生则死,严寒里开出的花才更美。”轻轻搓捻,花瓣便四分五裂:“这里的花啊,太娇弱,不堪一击。”
“国主,臣下自知盛胤国力自然无法与我军相抗衡,盛胤不过仰仗一个沈侯府,若是趁此良机除去了沈侯…”
淳于丹炽低眉看着杯中浮茶:“十三入城之日便是沈既安大限之时。”
沈侯府
沈靖妤安安静静的端坐闺阁,神情专注的绣着什么,环碧端着茶杯就走近也没惊动她,就放下茶壶伸着头盯着沈靖妤手上的香包。
“何时见小姐…”如此醉心女红了?
沈靖妤猛地一个激灵,气鼓鼓的看着环碧:“你是鬼啊,进来也没个声音,想吓死我啊!”
环碧赔笑的倒了杯茶:“我瞧着小姐难得如此认真便没有打扰。”将茶杯递给沈靖妤:“喝口茶润润。”
沈靖妤白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香包,接过茶碗。
环碧仔细的看着香包,弯着笑:“数月不见,小姐的女红大有精进啊。”手指抚着花瓣:“玉兰花啊?”便问道:“小姐是秀给谁的?我记得夫人好像喜欢紫藤啊。”
沈靖妤喝着茶道:“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便去问阿娘秀个什么花样好看,她说旁的花样太过复杂,就打了个玉兰花的图样,说是简单些。”
环碧点了点头。
“你且瞧瞧那里不好的。”
说着环碧就要上手绣却被沈靖妤一把夺取道:“你说就行了,别上手,我得自己绣。”
环碧一怔瞧着沈靖妤一脸紧张的模样弯着嘴角道:“小姐,我听闻帝陵城内都传言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便绣个香包、荷包什么的送他定情…”
沈靖妤愣了片刻才品出味儿来,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就去追环碧,脸色微红,拧起眉毛道:“好啊,你都敢打趣我了?找打!”
日落西山,丹霞通红。
沈靖妤趴在窗前,低眉看着绣的差不多的香包,弯起嘴角。
那日他取笑自己不通女红,她还嘴说他改日绣个香包给他,眨了眨眼睛,弯起嘴角,他是不是知道女子绣香包是赠情之意啊,指尖磨砂着香包,他素日喜荷,宅院也多栽种荷花,伸出手看着自己指腹,这双手啊,若是舞刀弄剑还可,可拈起这绣花针,哎…荷花太过复杂,针法又细又密,不如兰花简单些,握紧香包,来日方长,若他不喜…看着粗糙蹩脚的针法,叹了口气,若是不喜的话,他日,在绣个好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