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将暮,全身酸痛的张舟,本来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起来再说,可是赵琪璇却正在兴头上,非要和张舟出去逛逛。
“路上听人说,这几天晚上都会有集市,特别热闹,你得陪我去看看!”
“我的大公子,真的想去,就让那头毛驴陪你吧!这一路,我的身后好险没被磨碎了,再说,我这腿伤还没有好利索,实在不适合过度劳累了!”
张舟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脸劳累模样。
赵琪璇可没有心疼他,反倒是露出几分得意。
“还要和我装下去是不是?”
“我装什么了?”张舟装着不解的问道。
“哼,从你*掀帘子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动作很轻快,就差又蹦又跳的了,腿上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你的腿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在外人面前装着伤势未愈罢了!”
“啊?我……那是……”
“还敢狡辩?”
张舟为了达到“突袭”对方的效果,只能放弃一瘸一拐的伪装,结果漏了底。
“那……那你还说什么怕我上下马不方便,非让我骑毛驴?”
“谁让你那么坏?眼睛那么不老实!实话告诉你,就是为了惩罚你这个坏蛋,我才让张小乙帮忙买来这头瘦驴!”
如果张小乙知道,这个主儿买瘦驴的目的是为了折磨张舟,打死他也不敢出手帮忙!
张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张小乙看自己的眼神,会满是愧疚了!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最毒妇人心啊!”
张舟气得不断捶胸,几乎吐出血来。
赵琪璇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分,忙上前拉住张舟的手,语气娇滴滴的说道:“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我……”
“大不了什么?”
赵琪璇羞得不行,但还是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听的张舟颓废恼怒瞬息一扫而空,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说了,有完没完了,你到底去不去啊?”
那种话,赵琪璇再如何忘却身份,也实在难以第二次说出口了。
张舟贱兮兮的连忙应承道:“去,必须去!”
很难有人会相信,这个小地方的夜市,会热闹到如此程度,主街两侧的酒楼旅馆商行店铺,皆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首先就烘托出了热闹气氛。
要知道,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可没有那么多娱乐节目,留在家里对着昏暗油灯,还不如出来热闹热闹。这种灯火绚丽,自然会引来周围乡镇的很多居民。
不仅如此,街面上的热闹更是引人。
各种小买卖应有尽有,连带着各种吆喝不绝于耳,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不胜枚举。也就是总体规模小了些,不然,刨除京都禁城的雄厚背景,都有几分京都夜市的味道了。
女人终究是女人,逛起街来,就忍不住的兴奋。如果不是张舟一再提醒“不要暴露身份”,赵琪璇恐怕早就矜持不住了。
张舟看着赵琪璇左顾右盼,兴奋不已的模样,心有触动。
按理说,天下珍奇有多少赵琪璇没有见过?有几种美食没有吃过?何至于如此?理由很简单,那就是真正的“自由”!不需要注重仪表、矜持身份,不需要瞻前顾后、明争暗斗,不需要伪装喜欢、虚与委蛇,可以放下所有伪装,尽情释放天性的自由。
在一个做糖人的摊子面前,赵琪璇是彻底的走不动了。
“你就给我买一个吧?”
面对赵琪璇的“哀求”,张舟真的再也舍不得去“禁锢”她了,现在的这种环境氛围,对于赵琪璇而言,真的是太过难得。
这次微服出行名义上是私访民情,可实际上,张舟的态度是“混”,赵琪璇的目的是“玩”,虽然计划的天花乱坠,但谁也不会真的把心思放在什么查案上。
反正这里又不是“京都”,顾及那么多干嘛呢!张舟定下态度。
“当然可以!今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张舟温柔笑道。
“还是我的小猴子好看!”
赵琪璇看着手里的糖猴,不停炫耀。
张舟则是“咔嚓”一口,咬掉了糖驴的脑袋。
“还是我的糖驴好吃,既解气又解馋!”
“不解风情!哼!”
“你看,居然还有卖烟花的!”
那是一种新近流行的烟花,很长很长一根,可以拎在手里玩,尤其是晚上,转起来很是好看。
他对此当然不陌生,那是九州商业的产品,一推出就大受欢迎。
他本来想说,女孩不要玩火,很危险的,可是赵琪璇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商贩的面前。
而恰在此时,商贩已经把最后一捆烟花,塞到了一个顾客的手里,只能对赵琪璇歉然的笑了笑。
“这位公子,您慢了一步啊!这烟花太热销,您想要,就只能明天来啦!”
而买烟花的那个汉子,看了看赵琪璇,显然对这个小白脸没什么说话的兴趣,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赵琪璇感觉有些失落的时候,那人突然再一转身,把手里的那捆烟花又塞回老板的手里,嘴里嘟囔了一句“烟花不要了!”,连付过的钱也没提,转身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这对赵琪璇来说,则是意外之喜,举着那捆烟花,像张舟一个劲的说自己运气如何如何好。
赵琪璇又对一个变戏法的老头感上兴趣了。
一块铺地的红布,上面扣着三个碗,外面放四个球,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把四个球分别扣进三个碗里,然后慢悠悠的挪动几下,猜中哪个碗里有两个球者,既赢两个铜钱,猜错了则输两个。
赵琪璇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其中门道,分开人群,蹲在了老头面前,张嘴就要赌十两银子,设局的老头看了看这个俊俏公子,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个有钱人。
微微一笑道:“只要公子高兴,下什么赌注都成啊!”
结果赵琪璇一连错了三次。
“公子,你输了三次了,一共三十两银子,想继续可以,但得先把这三十两付了再说!想耍赖可不成啊!”
老头依旧是春风和煦,不急不躁,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老江湖的绝对自信,没有人可以赖掉他赢的银子。
“我就不信还会输!小舟,给我银子!”赵琪璇较上真了。
一直藏在人缝里围观的张舟,不敢怠慢,忙从人群后挤了进来,老老实实掏出银子奉上。
结果很神奇的是,赵琪璇彻底转运,一连赢了十次。
“人家也是小本生意,差不多行了!”
“嗯,听你的!”
七十两在赵琪璇眼里什么都不是,可这份开心都是银子换不来的。
“有人在放许愿灯,我们也放一个好不好?”
“一个怎么够?要放就放十个!”张舟非常“大方”的说道。
“小气鬼,我以为你会全包了呢!”
“花点钱无所谓,咱也得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吧?”
“那条紫色的罗裙,好不好看?”
“你远远看几眼就可以了,想要什么衣服,回去我让人给你做个十套八套的!在这儿,你就别过去挑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男的!你看看,围在那里的都是女人,你一个男人挤过去,多不合适啊!”
“嗯,我过去的确不方便,那你去给我买不就行了!”
张舟只翻白眼。你一个假男人不方便,我真男人就方便了?
“再说,那身衣服尺码根本就不适合你,你的尺寸明显要大一些!”
“讨厌!找打!”
“公子!公子!注意身份!戒怒啊!”
两个人东看西瞅、左尝右买的,时间过得飞快,街上行人也开始陆续减少,有些店铺已经开始收摊了。
“那边有个茶馆,我也口渴了,咱们进去喝杯茶吧?”
张舟自然是无不应允。
赵琪璇一边走,一边小声的给张舟传授经验。
“茶馆、酒楼里面人员混杂,最能听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摸清市井乡情,打探小道消息的最佳之地。”
张舟非常认真的点着头,一脸敬佩模样。
“嗯,说的有道理!公子果然阅历丰富,小人真是佩服啊!”
陪女朋友,想让对方开心,千万不能自己什么都知道,该给对方发挥空间的时候,就一定要装着什么都不懂。
可是赵琪璇并不领情,美目玩味的看着张舟。
“不对吧!你是刑捕出身,这个道理都不懂?哼!居然敢糊弄我!”
眼瞅着这位“大公子”,又要撒娇,张舟生怕她大街上就对自己施展粉拳锤击,连忙求饶道:“公子,要责罚也回去再罚,这可是大街上。”
以两个人的身份打扮,在大街上打情骂俏,场面一定很“有伤风化”。
“哼!当然要惩罚,惩罚就是今晚的承诺取消了!”
张舟眼珠子一翻,这陪人逛街购物折腾了半天,感情人家一句话,自己所有的辛苦努力便付水东流了!想必人家早就有了谋划,随时随地都可以取消承诺,只是自己傻乎乎的没有想到而已!
“我说,咱们还能不能以诚相待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啊?”张舟哀怨道。
赵琪璇又哪里会管他如何哀啕抱怨?自顾哼着小调,身姿轻盈的像茶馆走去……
茶馆不算大,一共七八张桌子,人却三三两两一伙的,坐得挺满。也巧,他们刚进茶馆,位置最好的那桌子客人就起身离开了,有手疾眼快的店小二,急忙把桌椅擦拭干净,热情招呼两个人坐下。
“两位上客,需要点什么?”
“一壶茶!要一壶上好的茶!”
心里备受打击的张舟,蔫头耷脑的吩咐道。
店小二很快把茶水送上来,还一并摆上了两盘甜点。
“这是……?”
“这是小店赠送两位的,请慢用!”店小二礼貌答道。
赵琪璇想不到,这种地方,这个档次的茶馆,居然还有这样贴心的福利,尤其是茶点做的还那么精致,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张舟看着精致的甜点,搓脸苦笑道:“京都之地就是京都之地,连这种地方都能吃到如此精致的甜点,真的是大唐盛世啊!”
然后对店小二伸了一个大拇指,意味深长的说道:“生意能做到这份儿,店家想不发财都难啊!”
“谢大老爷吉言!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店小二乐的屁颠屁颠的离开。
“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连店小二都要比京都大商行里的会来事!”
张舟连连附和称是。
以赵琪璇的身份,这种小吃平时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或许是真的被其的精致所打动,居然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随即连连点头,忍不住出口称赞起来。
“嗯嗯,的确好吃,居然是正宗德云轩的味道……”
张舟忍不住干咳了两声,认真提醒道:“公子,咱们说话还是小点声,毕竟咱们是来听别人说话的,如果让别人注意到了,是不是有点不适合啊?”
赵琪璇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表示明白。
“……东村王寡妇家的门坏了,惹得好几个光棍为了给她修门,大打出手,结果门没有修成,窗户也给砸了……”
“赵财主在京都办事,偶遇到一个美人,一番接触,居然郎情妾意、彼此心动,把赵财主激动的,直接决定娶其回家做侧室,又听说那女子还是歌舞团的学员,为了显摆,更是广发喜帖、大摆宴宴,结果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新娘子早就跑了,这老家伙不甘心啊,又不敢直接找歌舞团的麻烦,就托人拉关系的花了不少银子,想让歌舞团给个说法,结果歌舞团的答复却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河下镇那个有名的纨绔李大少爷,在自己家山上捡到了一个旧朝的物件,非说是有宝藏,要深入挖掘一番不可,家里人怎么劝都劝不住,结果拆房挖地的忙活了一个月,最后把自己家先祖的灵位给刨出来了……”
这些客人的确给力,把一个个乡趣、野史,说的是妙趣横生,让赵琪璇听的是忍俊不禁,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