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次带着配件和工具回到隔间。按着许前进的意思敲敲打打，飞鱼终于组装完成。
许前进掏钱付账，心满意足、且带些肉疼地接过少年递来装在袋里的飞鱼和鉴定书。
“黄老先生还健在吗？”
“当然健在。”那个黑瘦的少年吃了一惊，答道：“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许前进舒心地微笑：“那就好。家父托我给黄老先生带了礼物来，这是两块在山里挖到的特殊金属。老先生若是闲来无事，可以研究研究；虽然不清楚它们是什么，但无疑肯定是用来打造兵器的上好材料。”
一边说着，许前进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方形包裹，瞧来里面是个盒子。
“请务必带给黄老先生。再麻烦托句话，许家小子一直挂念着他老人家。”这话里的许家小子，却是指许前进他爸了。
少年沉默半会，双手接过包裹，用胳膊夹着：“还有其它事吗。若没有，我便去忙了。”
许前进摇摇头，知道这伙计在赶人，便朝由白使眼色要走。
由白问：“要不要问下路？那家什么武器店，我们可是没找着。”
许前进觉得有理，正措辞着，那伙计问：“你们刚买了武器，还要去其它机关店？想要什么其它武器，都可以先看看我们的。毕竟我们机关算尽，西南一带都有数的。”
“不是的。我们不买别的了。”许前进解释说，“我是来澄州上学的，家里托了关系，去武器店勤工俭学。”
少年失了大半兴致，还是抬起眼来看许前进：“做学徒的？那我们以后是同行了。你叫什么。”
“姓许，名字，是大步向前进的前进。许前进。”
少年流露出些许诧异：“记下了。你可以叫我小老生。你托的是哪里的关系？”
“家父曾经的同窗，常侃。”
“谁？”小老生愣了。
“常福记武器店的常侃。”
那小老生跳将起来，不待二人反应，竟抢过许前进抱着的文鳐飞鱼，夺门而出！
由白快雷也似跟着窜出小隔间，只见店里三五人朝着他看，哪里还有小老生的身影！
他绕出店门，店外人不少，都行色匆匆，在各色店里进进出出。由白反应过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转身要回店里。
“由白！看见他往哪儿去了吗？”
却见许前进咬牙切齿抓着他原先的青鸟和空荡荡的袋子，冷笑：“这可有些蹊跷，他是与那常侃有仇？无论如何，他跑不远！”
他由下往上一托青鸟，青鸟就要起飞；这时斜刺里撞出一人，连青鸟并袋子，一手一个抓起就跑！
由白被撞开一步，回过神就看到那人已跑出十米；几个念头闪过，他抽出毕方猛跑，喊：“前进，留下！”
远远只听到后面许前进的声音：“别乱来！”
前边飞跑的家伙穿着与小老生不同，裤衩汗衫，身上带些首饰，像个流子——原始飞车党，奇迹抢劫流。跑得够快，抢得突然，更可气的是熟门熟路，逃跑路线七弯八拐。眼瞧着追不上了，由白才想起来喊：
“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暂且没人理会，天气又燥热。由白恨不能打开毕方骑着飞；只是这里人多，街上也摆着不少物件，他不敢贸然打开毕方。
毕方要是开了，哪里还用得着飞驰模式。一个火球打在小偷后心，瞧他还跑不跑？
终于前面有人朝着小偷出手了，嘿！毕竟这一条街可都是武器店，机关店！
那个路人拦在小偷面前，一甩手袖子里弹出刀刃......那小偷抓着青鸟往他脸上来了一下！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由白只好停下来扶住那位好心人，因为这位好心人正扶着头往下倒。
“我没事，我没事！抓小偷啦！”他额头多出了一条伤口，兀自抬着手在空中挥。
又有两个人起身去追，甚至还有人弯弓搭箭——这抢劫果然是高危职业。只可惜那位弓箭手不是神射手，而是新手；一箭射在旁边武器店的招牌上，几个伙计刚想出来看热闹，此时都一起哇哇乱叫。
那小偷最终是不知所踪了。眼见得武器店的伙计嘲笑那新手，扶着的好心人逞强要走，由白真是啼笑皆非。
不说这由白没追到小偷，惭愧地走回机关算尽。那许前进青鸟被抢，望着小偷和由白远去，知道自己是追不上。
努力控制着青鸟挣扎，不久感觉青鸟的翅膀被折了一下；心一疼，遂放弃。踱了几步，转身回到店里。
原本小老生所在的柜台换了一个人看着，正警戒地看着他。但许前进看来，这人一脸心虚：“你们店下套害人！好巧不巧，怎么才出店门，就被小偷盯上，小偷是不是和谁有联系？是不是看我们是外乡人，便可以肆意欺凌了？赔钱，赔钱！”
赔不赔钱慢说，伙计先赔上笑：“不知客人要我们赔什么？你在门口被抢，不关小店的事啊。却说谁与那小偷有关系，我怎么知道？”
许前进听出不对来，气得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何况不止这事，你们店里那小老生，可是还诓了我钱呢！”
“小老生？”那伙计听了这名字，气势竟泄了几分。
“我付了钱，他没给货，就不见了。”
“这这......是不是他刚才给了货，你刚才叫小偷抢了，却来骗我？”
许前进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叫你们店小老生出来和我对峙！”
“呃……要不，你等小老生回来？”
“不行！你们赔我钱！”
几个伙计凑一起商量，顾客也不买东西了，站一旁看着，许前进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有些发虚。
“他诓了你多少？”开始那个伙计发话问。
“三个大元。”
有个伙计嘟囔：“不少，也还不多。”
许前进不依不饶地说：“还有带给黄师的礼物。家父托我带给黄老先生，我可是交给他了！”
那三个伙计又凑到一起：
“礼物都拿了，跑什么？”
“坑到客户头上来了，也不至于收钱不给货吧。”
“但小老生人呢？方才还看见他，奇怪，好像就在刚才......”
许前进这时气也不知不觉没了，便静下心来思考。不多时，啊哟一声，对那些伙计说：“我说我要去常福记店里，他就开始跑了，请问其中有什么原因？”
“有点头绪了。”有个伙计开口，“你是要去常福记干什么？”
“我说我托了关系去常福记打工。买完最后说的。也就是套个近乎。”
伙计们彼此交换几个眼神，最后还是开始那个伙计说：“那你在这等等吧。放心，我们店亏不了你的。”
另一个说：“我们很抱歉，麻烦您稍微等等吧。一会小老生回来了，让他给您免费改装赔罪。”
一共三个伙计，剩的一个给许前进搬来凳子：“客官，坐。”
许前进有些傻眼，正要坐下，又想起一事：“小老生刚刚是从这门跑出去的吗？他跑得怎么那么快。”
“我们店里没有其它门了。”说过这话，伙计的眼神却飘向角落里的一扇门，“额，那里是储物间。”
储物间？难不成这小老生还在店里？
“储物间！”伙计们领着许前进走去。
储物间里没有窗，当先一个伙计点起蜡烛来，在储物仓里快走两圈，并无小老生半个人影。
“我们没看到小老生。你那个朋友窜出去动静大我们看到了，在他前后好像也没有人出大门。”
“可是小老生哪里去了？”
三个伙计面面相觑，恨不能抓耳挠腮。许前进不由提醒：“我看到储物间里好像还有扇门。”
“不可能！那扇门锁了一年了，钥匙还不见了。”
几人走到门前，却看见原本该在屋内的锁已经不翼而飞。一推门，却从门外被锁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几个店员再次对视，却好像不是在说眼前这件事。
问了店员一遍，他们讳莫如深，只叫他先等着，他们一定赔偿损失。许前进只好压着心中的疑问，随店员们走出杂物间。
“由白！”
由白沮丧地朝许前进摇摇头。
“没事……其实，”许前进不好意思地说，“我和青鸟之间的链接可以隔着很远。”
由白瞪大了眼。许前进连连抱拳：“多谢阿白了！刚才，刚才我担心我一走，他们就要赖掉飞鱼的账……”
方才时间紧迫，一时间哪里说得清这些。由白便点点头，说：“现在这样更好。没人追了，他迟早停下，到时我们还容易找。”
许前进摇摇头，自知切断连接的方法多了。别的不说，小偷坐上车往城外一跑，他就啥都不知道了。
但文鳐飞鱼比那只老古董青鸟贵太多了，要是二选一，他肯定拿回到飞鱼先。只是麻烦了由白，多跑一趟。
由白听了许前进吩咐，找了张凳子坐下。几个店员依旧各司其职，只不时看他们二人几眼。空闲时还给两人倒了水，搞得两人很不自在。
“要不还是你在这看着，我去常福记看看。”由白哪里忍得住？“我还想绕到店后面看看后门。”
许前进待要张口阻止，由白哪里给他机会，起身就走。嘴里还说着：“这街上的治安没人管吗？我还得去报个官吧。”
这不妥！这是许前进的第一个想法。这可不是胆小怕事......巡查他们能管吗？
恰这时，庄景柳和杨远雄满载而归：不仅有一背包的书和零件，更是每人提着一袋吃食。
杨远雄叫道：“晦气，晦气！澄州人好会做生意！就去买本书而已，左邻右舍三家店的人都来推销。庄景柳又大手大脚！”
庄景柳失笑：“这里面有一半东西是你买的，怕是杨伯父的家底都要被你败光了！”
“他家底殷实着。由白，许前进呢？测试早完了吧？我们赶紧回客栈下榻，再留在这条街，不得了！”
由白苦笑着凑上前，接过一袋吃食，与他们二人细说别来一二。
“岂有此理！”杨远雄嚷起来，“还得在这里继续等？不买了，让他退钱！”
“前进好像蛮喜欢那飞鱼。”由白小声说。
好吧，许前进都不急，他也不能越俎代庖。可是事情也不能这么算了，杨远雄又喊：“湖茂第一机关店就是这么欺客的，真是机关算尽！”
这么毁人家招牌，事情就要精彩了。周遭的路人大有停下看热闹之意，杨远雄语出惊人，正自鸣得意，却发现自己也招来了由白庄景柳两道嫌弃的目光。
由白在他人的注视下变得不自在，催促杨远雄：“惹人注目不是办法，我们却到别处说话。”
这话杨远雄可不赞同。他还是随由白从路中央走开，听由白剖析事理：
“现在实际上有两件事发生了。一是小老生抢了飞鱼和三个大元。二是有个强盗劫了青鸟。”
“我们现在首先得追回飞鱼，最好还可以找回青鸟。”
“那些伙计就是说，我们在店里等着，总能把小老生等回来。虽不完全可信，起码我们得留一个人在店里等着。”
“第二就是，我们得找人报官。名声在外的繁茂街，肯定有人管治安吧。”
“除了这些以外，我们还得自己努力一下。小老生自后门出去，我们也得去门后看看。许前进和青鸟的联系还在，我们可以出两个人去找那小偷......”
杨远雄听着，心里嘀咕：三个大元，刨掉吃穿用度，许前进得在武器店打工四五个月......
“杨远雄！由白问，你怎么看。”
庄景柳把他从走神中喊回来。他说：“挺好，你分析得很不错。就是我们人少，干不得这么多事。我看，先留一个人看着这家店。我和庄景柳刚认识了一个巡查......”
“对，我们两个里，出一个人，和许前进一起去找那个巡查。然后许前进利用连接，和警官一起追回青鸟先。剩下再留一个看店。至于调查后门，我觉得派一个人看看得了......能不能调查出东西，我觉得悬。”
“庄景柳嘴笨，让我和许前进去。让庄景柳留在店里吧，他耐得住等。”
由白听了，也认可这安排妥当。三人便进到店里，与许前进商量。
他本觉得与飞鱼相比，青鸟丢不足惜。现在一看还是有可能追回来，连通也一直还没断，一下就心动了。
虽然依旧有些莫名的担忧，但看远雄他们都愿意出力相帮，咬咬牙同意：“好，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