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虫？”王直树看着丝毫不理睬他的老虫，知道又是这个梦。这不是梦，是重演的真实。
怪异，动弹不得。
那一天，对教室里面的其它人来说，王直树消失了五分钟。
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消失。老师还在继续讲课，老虫在自顾自画画。
“齐沅？”齐沅和一个神秘的，庞大的斗笠蓑衣人站在前面。
他掀开身上披的斗笠蓑衣，机械，齿轮，旋转、不自然......
......
“开始了！”
王直树没有多激动。也没有多害怕。这一步终要来的。
作为火眼机械社社长，同时也是反景宫负责管理所有学院生信徒的统领，他主要的工作是在午初时分，也就是十一点正，带着学院生们，控制城北的所有大工厂。
一群学生，能不能做到？是骡子是马，都要拉出来溜的。
何况，他在看着我们。我们的神。
他祈祷，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交错划过双眼。
这一步很重要。王直树看看身后跟随的同学们。他们知道很重要，但他们不知道多重要。
只有我知道。
早就准备好的密匙，打开了工厂的门。工厂的门太大了，他们用了五个人才打开。里面空空荡荡。
一切都轻而易举。
纹首冥功是强大的冥功，寥寥无几的守卫被他的人轻松放倒。这是澄州最大的工厂，澄州第一冶钢厂。厂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看着一些已经自动化的机器，巨大的高炉和融化的铁水，给王直树一些震撼。
就这里面吧。他指挥同学们，把那两个大包袱丢进了铁水里。
这就是占领吗？他感到一丝荒谬。这之后澄州第一冶钢厂就是我们的了？
还有更荒谬的。只要静静等待，一个时辰后，澄州就不再是蒸汽中国的。而是反景宫的。
只要三十个人，就能恢复第一钢厂四成的产能。他们只有十八个人。而且他们还要去下一座工厂。不过，只要等到事情真正办成，一切就容易多了。
事情几乎已经办成了。
城北几乎没有人。飞人大赛开始后，行止崖下会举行庆典。许大胡须年年都在那里搭台子，有人唱歌跳舞。所有人都在黄羊山或是城南城东的家，这是其一。
反景宫的人会把黄羊山的人围起来。城南城北中，会利用茂兽和机械破坏出一条线来。其中或许有伤亡，他们的神不在乎。这样，城北几乎是空城，被神和他的手下控制，控制学术中心和工业中心。
湖茂的所有军队，帮派也被围了。他们的兵力分为四部分。一部分重型装备留在了城北，被他们白捡。一部分兵力投入镇压城南蜈蚣林的野兽异动。一部分消耗在为飞人保驾护航，很容易被逐个击破。最后一部分是他们保留的兵力。解焰帮的总部不在湖茂，远茂科技的总部在澄湖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反景宫的人占领了。剩下的其实不多。这是其二。
其三是反景宫拥有的大量战力。野猫野狗，任何普通野兽，都可以转化为反景宫的纹兽，拥有不俗的力量。而那些异兽茂兽，更是被神所强化。他有一支不败之军。还有他们这些信徒，神经营已久的人类势力......
打下澄州之后呢？
王直树指挥那些学院生，在冶钢厂上挂下带有反景宫标记的旌旗。沿着斜对角线位置对称的，一大一小两个火焰纹，分别构成眼睛和尾巴的意象。
神会复苏其它神，他们会统治人类，给予人类至高无上的力量。
这是真的。我已经体验到了......力量。
王直树去往下一个工厂。澄湖金宝零件厂。
反景宫......势不可挡！
他的精神力量自然外泄，双眼周围的火焰花纹几乎爬满整张脸。
信徒们打开零件厂的门，他走进去。里面的所有人，只要看见了他这张脸，就会晕厥倒地。有人发出尖叫，因为手被卷进机器里。很快他就不叫了。因为王直树皱眉，而脸上的纹身多了一个反复的纹路。
在信徒中，王直树有另外的称呼。
神之眼。
“成为我的眼睛。”神说。
他想反抗。但神知道，他不想。接着，神成为他的眼睛，给他看到了许多从不曾见识的东西。看到所爱所恨，化为泡影，看到他心中深埋的狂想。
“齐沅，”神消失后，他问齐沅，“你是怎么接触到......神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齐沅在干什么？
齐沅在神的身边。他已跟随了神七年，早就是神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果神对人有信任的话。
他在城南蜈蚣林。
澄州州府完全低估了兽潮的厉害。他们原先以为那是一些普通的蛇鼠猴狐之流……没错，那些真的就只是一些野兽。
要是哪里描述错误了，那肯定是因为野兽不止有“一些”。
而是无限。
自然界的食物链环环相扣。越往上走，数量越少，一山不容二虎，强者需要大量的食物供养。而比老虎稍弱一些的捕食者，也不可能是无限的。
兔吃草，狐吃兔，老虎又吃狐。每被吃一次，食物中蕴含的能量就会被大量损耗一次。其中的损耗堪比内燃机。不过，蒸汽中国好像还没有内燃机。
所以不同的层级间，数量的比例与重量的比例并不成反比，数量比那还要少得多。
以上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能源有限”前提上的分析。
可是这个世界有生石。
无尽能源，无限可能！
生石，蕴含在许多生物的体内。食草或食肉的动物，甚至某些植物中都有。
整个生物圈的能量来源不再只有光能。还有生石提供的无尽能源。这不仅造成体内含有生石的生物进化成各种稀奇古怪的模样，还让这片大地格外地丰饶，大地上的生物生长得格外茂盛。
即使是这些普通野兽，也因为可以食用那些体内含有生石的异兽或植物，而获得了额外的食物来源。
相比没有生石的世界，这里的强大的野兽多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神似乎已经聚集了澄州一带所有的野兽，甚至还有附近州府的。
蜈蚣林前的空地染成棕红，土地混乱不堪。报废的机关，死去的野兽。焦土，碎铁，骨肉，爪牙，而战斗还在继续。
神和齐沅在树林间，周围没有野兽，也没有声音。他们远远望着临边的战火硝烟，一动不动。
在齐沅身边，无数青鸟飞来，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信息就离开。
“瑜北捷报。”
“瑜景捷报。”
“焦燕捷报。”
“煦珏捷报。”
“沥然失利。”
“照水......”
那个与众不同的青鸟立在神和齐沅的面前。飞来了就不走了。
齐沅皱起眉头，大声呵斥：“沥然怎么失利了？唐统领呢？”
“堂主失踪了，”青鸟发出似人声而非人声的金属声，“至今未归。”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堂主本来约好，会在沥然内应。锵、锵。堂主专精的是冥功里面的，锵、锵、锵......”
那只青鸟的发声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废物，齐沅有点烦躁，不过在神面前可不能失态：“纹首冥功里的星火篇。”
“对，锵。”
“那也不至于失利吧？”
“我们，遭遇了，飞人和护卫队的攻击。”
对沥然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唐钢失踪，城池没有短时间打下来，针对飞人和护卫队的陷阱也没有成功。
本来只要唐钢把沥然打下来了，护卫队自然好解决。如果护卫队的人都死于车祸，沥然那边再拖久一点应该也会被打下来。
齐沅再问护卫队有多少人，目前城内还有多少防御设施，青鸟一一作答。值得庆幸的是，沥然城城主在战斗开始时就由于唐钢预设的反射跳下城楼，在两军阵前自杀了。
而不幸的是，护卫队里有两个高手，猎狡人何云客还有轰雷炮塔解有方。
“怎么会有这样两个高手！”齐沅叫起来，“37号，46号！”
两只青鸟应声而来。
“为什么猎狡人和轰雷炮塔会在护卫队里，给我查！”
吼完后，齐沅也知道这事纯是运气差。猎狡人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吧！自从他退出解焰帮后，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了。而轰雷炮塔......为什么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名人参加飞人节？什么飞焰雷笛，四翼天嚣张盘，远茂科技那彭小川......
“报告神侍，何云客是用了伪装后的身份，这次是为他的女儿护卫。他的女儿已经死于我们对飞人的杀戮。”
什么？什么？
齐沅第一诧异于何云客居然有女儿，第二诧异于这个女儿居然就死了。这......
“轰雷炮塔呢？”
“不清楚。好像是今早临时替换成护卫的。”
猎狡人可能还不算大麻烦。但解有方可是枪炮大师，尤其擅长构筑临时炮塔。要是给他们占领了沥然......
“护卫队入城了吗？”
“报告，我们还没打下沥然，护卫队也还没进城。”
不太好办。除开湖茂，澄州一切其它地方的战略核心就是“快”。沥然这个地方拖得太晚了。
“让山神去吧。蓬蓬！”
林间掠过一个巨大的虚影。从虚影中探出一个牛头，接着这个牛头带着虚影一起消失不见。
这时，又有一只青鸟飞来：“城北捷报，所有工厂控制完毕。远茂科技总部占领完毕。”
太好了，这是最重要的。澄州这么偏僻的州府，也就湖茂发展得好一点，而占领远茂也是计划……
又一只青鸟：“坤山捷报！解焰帮总部已被击溃。歼敌三百，其余五百解焰帮帮众已流窜着逃出坤山。”
又一个好消息……心念电转，齐沅发令：“关闭远茂科技的三青鸟！”
只要三青鸟关闭了，整个澄州都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接着，转身面向伟岸的身影，漂浮的紫橙光。
“请展露神威！”
那些正在和机械厮杀的野兽变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胀大。特别是，它们身上出现了明亮的火焰花纹。
鸟类的花纹在头部，它们出现了一定的精神攻击性；兽类的花纹在尾部；它们的力量变得更强。
湖茂的防线奔溃了。解焰帮的大型机械铁火-方墙耗光了子弹，驾驶员也因为看见了鸟兽的花纹而获盲。一只土豹跳到方墙的顶上，继而跃向城区。
这些野兽会在市区伤人，损耗州府的精力，使他们的人疲于奔命。
“湖茂是不会被这么轻松打下来的。我们去城北吧。”
齐沅旁边传来神轻柔的声音。林中空气漂折，看不清神的身影。如雾如晕，似霞似烟，若湖波、若镜光。
他们消失了。太阳照不见他们了。
在他们消失的那一瞬之后，巨大的浮空艇从城市中抬头。
低沉的呜呜声响彻湖茂，龙之铁心号排出了大量的蒸汽，顺利地快速升空。
浮空艇！澄州唯一的一架浮空艇！它能奏效吗，成功地阻止蜈蚣林的兽潮？
当然能。城南出现的野兽已经开始变少了。
反景宫主动停止了往城南调遣更多野兽。虽然它们的数量很多，但它们也是值得珍惜的兵力。而它们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主要任务。
吸引澄州官府的注意力和兵力，使它来不及支援澄州各城；冲进城内作乱，给州府施加压力；引出龙之铁心号。
反景宫确实没有打算在今天就把湖茂打下来。即使如果把所有兵力派进湖茂城内，确实能起到很大作用。
一来，彭大胡须和他的护卫队还没有出场。二来，白手枪帮帮众众多，平常就维持着城内治安，说不定能在城内快速消灭野兽。
三来，湖茂城南人太多了，不好管理。
综上，反景宫有自己的打算。
把城南围起来，让里面所有的人成为人质！
模糊不清而艳丽的光影在城北降临。澄州第一冶钢厂。
下跪的信徒。沸腾的铁水。通天的高炉。
“吱吱！叽叽！”
不知为何高炉中响起疯狂的叫声，继而整个工厂都开始自行运转。
“为我，铸坚实的护甲！”
激扬而若有似无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信徒的耳边。
“分割湖茂南北！”
单是听着这个声音，就觉得神好像在云端发号施令。而同时，以野猪打头的大量野兽，和以敖耶打头的大量异兽，开始冲撞湖茂，将这座城市分割成南北两半。
“沐浴我的荣光！”
澄州的天空变暗了。太阳光变得微弱。而后，天空骤然绽出漫天火烧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