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个月,马冲等到父亲的回信了,上面仅仅几个字,不准仗势欺人,珍重。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三个月过去了,五台山绿了,树木郁郁葱葱,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日益多了起来,功德箱里面的钱也日渐多了起来,生活变好了,禅桌上多了牛奶、鸡蛋、蜂蜜、豆制品,方丈说这群孩子每天苦练功夫,需要补充营养。
一天雷电大作,暴雨倾盆,法能师父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马冲、马飞不在,问众弟子,他们去哪了?没人吭声。法能急了,这种天气,该不是逃出去了吧,雷电暴雨交加容易出事,他说:“你们不说,这不是讲义气,这会害死他们的。”
“他们好像是趁着雷雨天,逃回家了。”柳江离说。
“跑了多久了。”智能急问。
“大约半个时辰。”柳江离小声回答。
“大家赶紧给我找,务必把他们找回来。”智能大声命令众弟子。
智能带着众弟子每人披了一件雨披,拿着木棍和救援工具,出门寻找。
走了十里地,来到一个岔口,一条大路一条小路,两条路都可以通到马冲马飞家里,智能说:“我带十人在大路上寻找,子路你带十人在小路上寻找。”
众人正要分头行动,路过一位羊倌,他说:“这位师父,大路已经被塌陷的山石堵死了。”
智能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就更要去了,大路堵死,他们一定会绕道而行,更容易出现危险。”
智能带着十位弟子到达塌陷的地方,原来是大雨侵蚀了山体,几块大石滚落,砸在了路上,智能仔细观察道路,希望能看到马冲、马飞二人的脚印。然而,只有野草和石子,没有人的踪迹。
这时,十几块山石从山上滚落,柳江离大喊:“师父,小心。”
只见智能听声辨位,在十几块坠落的山石间闪转腾挪,如雨中的燕子,智能披着禅衣的身影在乱石中划了几个优美的弧线后,踩着了一颗树的树干,接力一弹,跳出了危险。
弟子们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子路带着人正在小路上寻找,头上斗笠落下的雨水像小瀑布一样,迷了他们的双眼,子路提醒大家小心,别掉队,别踏空,众人趔趔趄趄地在小路上走着。
旁边就是百米陡峭的山坡,每一步都提心吊胆,忽然,一声炸雷,击中了一棵树,树被劈成了两截,露出白生生的木头。
子远子进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子路隐约听见了有人呼救,他循着声音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是马冲马飞的声音,走到近处一看,马飞躺在地上,遍体鳞伤,腿好像断了,小腿肿了一大圈,马冲正在照顾他。
原来,马冲马飞趁雷雨天师父师兄弟正忙,悄无声息逃脱,走到岔口,不敢走大路,怕师父带人找上来,于是走小路,没想到小路这么凶险,马飞一脚踩空滚落了几十米,幸好被一块大石头挡住,马冲摸索着下来救他,但是下去就上不来了。
子路先给马飞做了一下简单处理,然后拿出担架和绳子,把马飞绑在担架上,告诉子远子进:“我带着师兄弟在上面拉,你们两个和马冲,在后面侧面护住马飞。”
师兄弟把马飞拉上小路,子路给马飞盖了一件雨披,然后和子远抬着担架走回寺里。
在路的岔口处遇见了法能师父,师父脸色铁青,说:“你俩惹上大事了。”
回到寺庙,首座说:“家有家法,寺有寺规,你俩被开除了。法能,等雨停了,你去通知的他俩的家人,让他家过来领人。”
第二天,马冲、马飞的管家拿着一大包银子上来求情,方丈首座看见了他们的诚意,就勉为其难留下了他们两人。
一天休息的时候,柳江离突然说:“兄弟们,大家有没有兴趣赚钱。”众人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问:“怎么赚?”
柳江离说:“夏天了,五台山正是避暑的好时候,游人如织,想赚点小钱还是非常容易的,咱们寺里有一口般若泉,水质很好,我们可以装瓶卖给游人啊,一瓶水卖100文,不算太贵。咱们不是每天跑步上黛螺顶吗?上黛螺顶的时候每人僧袋里装一瓶水,顺便卖给游人。”
子路问:“瓶呢?”
柳江离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麻袋来,里面装了100个瓷瓶,瓷瓶很精美,有五台山的白塔,上面是柳体书写的般若圣泉。
柳江离说:“一个瓶子50文,愿意卖水的可以找我购买,现在不收钱,等卖出去了把瓶钱给我,为了销量好,咱们可以讲讲故事,比如说,皇家特供泉水,本朝皇帝就是用它泡茶的。”
众人一人拿了一个,趁着夜色,在般若泉接满水,小心翼翼回到房间。
般若圣泉很受欢迎,销量很好。20多瓶水瞬间销售一空,方丈首座和法能注意到了这一切,但是,柳江离商业头脑很好,从第一天卖水开始,他就隔三差五给方丈首座送礼,他知道方丈首座爱好书法,就送上好的宣纸、极品的狼毫,镇纸、澄泥砚,茶叶等等。方丈也不好说什么,就听之任之,毕竟,宣传般若泉也是一大功劳。
般若圣泉销售了三个月,众人腰包里都有了不少银子,这是,方丈宣布,你们可以回家探亲。
子路三兄弟没有家,柳江离不想回家,三人结伴到五台县城玩,四人到了县城,首先买了一顶假发,然后买了一些衣服,把僧衣装到袋子里放在客栈里,出门游玩。
县城虽然不大,但是红男绿女,商铺林立,比起枯燥的寺院生活,简直是人间天堂。
从东头逛到西头,再从南走到北,少年如风。
走累了,到聚福楼吃饭,四人要了些肉食,漫长的和尚生涯,不准吃肉,嘴里淡出鸟来了。
肘子、猪脸、牛肉上桌,冒着热气,诱惑着四人,四人显然经不住这种诱惑,大快朵颐。
这时,进来了一人,是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和九位捕快装扮的人走进聚福楼,小二马上接待,问:“大人想吃点啥?”知县说:“把你们最好的都端上来,我们一共10人,你看着上。”
子路三人看见了知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柳江离看见三人脸色不对,问:“你们看见谁了?”
子远说:“仇人。”
柳江离问:“哪个是你们的仇人?”
子远指了指知县,柳江离说:“不可轻举妄动,他身边可有捕快,再者他们人多。”
子远说:“顾不了那许多了。”
柳江离说:“子路,你先守着,我和子远子敬出去置办点东西,马上回来。”子路点了点头,柳江离去到市场,买了四匹快马,又买了四把刀,刀没有开刃,柳江离询问店家,开刃需要多长时间,店家说需要小半天,柳江离说等不及了。
回到聚福楼,子路还在盯着,此时,知县和捕快正喝到兴头上,正行令饮酒,喝到酒酣耳热,有酒量不行的,已经钻到桌子下面。柳江离悄声说出了行动计划,一会儿冲进去一起拔刀,不管杀不杀的了知县,切不可恋战,从窗户跳下,骑马逃跑。
柳江离还强调刀没有开刃,杀不杀得了知县另说,保命要紧。
子路说:“我从厨房里偷了一把剔骨刀,够用了。”
四人拿着刀一脚踹开包间的门,子路拿着剔骨刀,直接刺向知县,知县反应挺快,向后一倒,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刀刺空了,子路再刺,旁边的捕快眼疾手快,一脚踢在了子路胳膊上,刀刺向了墙面,墙面是木制结构,刀刺在木头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此时,子远子进和柳江离已经和捕快杀成一片,刀光剑影,杀声阵阵,饭店里的碗碟、菜、酒杯、酒坛撒落一地,一片狼藉,知县沿着过道要逃跑,这时,斜刺里杀出子远,刀劈头砍落,知县被砍晕,瘫倒在地上,子远拿刀在知县胸口捅了两刀,血如喷泉般喷了子远一脸,子远犹不解气,把知县拎起来扔在了从窗户扔了出去。
子远大喊:“知县我已经杀了,大家撤。”
子远从窗户跳落,翻身上马,柳江离、子进、子路陆续从窗户跳下,骑马飞奔而去。
捕快下楼检查知县的尸首,已经没气了,知县已经死了,那四位少年也着实凶悍,象征性追捕了一下,等待下一任知县的上任。
一路逃出了几十里,子路等人看到没有捕快追上来,就勒住马缰,下马换上僧袍,脱去假发,就着路边的泉水洗了一把脸。
子路好奇,问:“柳江离,买马买刀这么多钱,钱是从哪来的?”
柳江离说:“咱们不是卖般若圣泉嘛,一个瓶子我卖师兄弟们50文,知道我的成本价是多少吗?10文。”
子路哈哈大笑说:“果然无商不奸。”
四人来到五台山,柳江离把四匹马卖给了牵马带人上山的小商人,又把刀卖给卖纪念品的小商贩。
回到殊像寺,还如以往一样练功,日子过得没什么不同,只是,子远常在噩梦中惊醒,子路明白,他弟弟梦见那天杀人的场景了。
一天,来了几个官府里面的人,递给方丈一张缉拿文书,方丈一看文书,上面四个名字,王子路、王子远、王子进、柳江离。方丈强作镇定,陪人喝了几杯茶,又给官府的人讲了一会儿佛法,把人送走。
方丈命人紧闭山门,他把子路三兄弟和柳江离叫到法堂,说:“你们是不是杀人了。”子路一看隐瞒不过去,就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方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走吧。”
“往哪走呢?”法能急问。
方丈说:“咱们和少林寺有些交情,就去少林寺吧,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没多大能量,出省你们应该就安全了。我去写封信。”方丈提笔写信,信的内容是我这几位弟子天资聪颖,小寺已经教不了他们了,少林寺武学博大精深,望方丈和各位师父好好教,不然他们埋没于众人。
信中没有提他们杀人的事,写完他递给法能,法能说:“方丈隐瞒了真相,说他们天资高,本寺教不了,以少林寺的骄傲,那不得试试他们身手,如果打不过人家,是不是得赶下山。”
方丈说:“有我的书信,赶下山倒不至于,具体他们会怎么样,就看他们的本事与造化了。”
子路兄弟和柳江离泪别方丈和法能,法能师父又送了他们几里地,从包裹里掏出四把戒刀送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小心,兵荒马乱的岁月要多长个心眼。
四人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法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准哭,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扬名立万,别忘记师父,还有,师父学武多年,悟出了八个字,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切记。”
四人拜别师父,法能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方才转身回寺庙。
他们昼夜兼程行色匆匆,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人间惨像,灾民、流寇、官兵、乱成了一团。
所幸,他们和尚装扮,没人打他们的主意。但是一出五台县,信佛的人不多,还是出事儿了。
一天,他们借宿在一个农户家里,半夜,有一众官兵涌入了院子里,说要抓壮丁,农户的主人和两儿子都被抓了,正要走,领头的军爷说:“西屋的烟囱里冒烟,还有谁?”
主人说:“是几个路过的和尚。”
军爷说:“抓起来,充壮丁。”
士兵们一拥而入,把睡梦中的子路兄弟和柳江离抓了,绑了双手,并把他们和其他被抓的壮丁绑在一起,像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官兵拿着皮鞭和刀逼着壮丁走,走到天亮,人困马乏,这时,有官兵大喊,闯军来了,只见一群人骑马拿刀呼啸而来,官兵如失了魂一样,玩命逃跑,只留下他们这群刚刚抓到的壮丁。
闯军砍死几个官兵后,也不再追赶,他们把壮丁一个一个解开,问:“愿不愿意加入闯军,跟着闯王吃香的喝辣的,等将来得了天下,当官做宰,光耀门楣,愿不愿意?”
有几个愿意的,毕竟就算当平民百姓,在这乱世也没有活路,问到子路四人时,子路说:“我们是和尚,不想打打杀杀。”
闯军说:“人各有志,你们当和尚吧,记得普度众生,哈哈。”
到达少林寺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秋风一起,多了几分萧瑟。
子路等人敲开山门,递上拜帖和书信,门头要看他们的度牒,子路四人送上度牒。
少林寺的方丈打开书信,哑然失笑,说:“殊像寺的这位老朋友好大的口气,尽然有他教不了的弟子,我们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天纵之才。”
方丈带着空慈、空悲、空为、空明四位二十出头的弟子,在客堂会见子路四人。
方丈说:“听说你们天纵奇才,我来看看。”
子路说:“我们方丈言过了,我们只是爱好武艺,听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我们就想拜师学艺。”
方丈说:“学费呢?”
柳江离慌忙把一包银子奉上。
方丈思虑片刻,问:“你们是不是犯事了。”
子路心里一咯噔,但面上毫无表情,说:“我们只是诚心想拜师学艺的。”
方丈看了看银子,说:“你们想学,我未必肯教,你们如果能打赢空慈、空悲、空为、空明四位师兄,我就收你们,要不拿着银子原路返回。”
子路看了一眼四位师兄,个个身材高大,目光如鹰,恐怕是很难打,子路说:“方丈,我们旅途劳顿,十几天饥餐渴饮,能不能允许我们在寺里在三天,恢复一下身体,再来比试。”
方丈说:“可以,比武当然讲究公平。”
接下来的三天,子路四人吃饱喝足就在寺里转悠,观察空慈四位师兄的练武情况。
每天根据观察情况回去总结,柳江离问:“子路,你看我们打得赢吗?”
子路说:“能赢,通过这些天的观察,空慈等人打得都是套路拳法,就是我们说的花拳绣腿,这种套路拳打起来好看,但是不适合实战,咱们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破绽,那么胜利者一定是我们。”
子远说:“对,但重要的是,信心和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能怕,不能怂。”
三天已到,子路四人和空慈四人以及方丈、首座、督查僧无争师父站在了比武场。
比武场是一个挖出来的大坑,还算平整,子路和空慈抱了抱拳,向后各退三米,首座喊开始,空慈疾步抢到,拳打得密不透风,子路毫无还手之力,方丈面带微笑,想我这老朋友许是骗我,就这种水平还天纵奇才。
子路见硬抗不过,扭头就跑,空慈在身后猛追,子路跑到坑壁,没有减速,而是跑上坑壁,借坑壁之力,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空慈面上挨了一脚,倒地不起。
首座宣布,子路胜。
子远对空悲,空悲的基础非常好,一招接着一招,如水流,绵延不绝,子远一味防守,空悲觉得子远的防守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打了许久,空悲的焦躁心上来了,招式使得有点乱,子远瞅着破绽,一拳砸在空悲面门,空悲吃痛,正要防守,子远的拳如雨点一样下来,空悲被打倒在地。
子进对空为,子进年龄最小,今年才16岁,面对空为,从身形上就小了一号,比武之前,子远对他说,不要怕,怕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