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二哥躺在床上,书读不进去,在头条上找那个叫李什么河的婚姻专家也找不到,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想搭理他这颗老白菜帮子。他这颗老白菜帮子,现如今是不中看又不中吃。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死老婆子带宝儿还没回家,一定又是把宝儿放在隔壁邻居家,自个跳广场舞去了。心烦的要命,不得不给老大打电话,问老大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没回家。
这两天因为天热,老大安排车子去拉瓜瓜果果,一般都选择在早晚两个时间段,晚上拉回的瓜果入库保鲜,下班回家有时候就会晚一点。遇到车队师傅家有急事什么的,他得个人顶着班上。大热天的,谁不想多歇一会,侯老大在工作上对员工的理解和体贴,有人称赞,有人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高兴,加班能多挣钱呗,现如今什么都不好,就是钱好,钱有时候比自个的老子还要亲,你不亲也不成啊,物价上涨,一平米好几万块钱鸽子窝,就那点死工资不吃不喝一辈子,买房连首付款都不够。小老百姓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然谁会为挣得那点加班费,而弄的浑身酸疼。
候二哥见老大今天也在忙,实在是无聊透顶。正烦心的时候死老婆子和儿媳妇钱芙蓉带着小宝回家。
小宝见着他妈钱芙蓉那叫一个亲的,候二嫂想抱过来让儿媳妇吃顿舒适的饭,小宝不愿意,嗷嗷哭闹。把候二哥心疼得不得了,拄着拐来到客厅。
见儿媳妇钱芙蓉干了一整天活,晚上回家还吃不上饭,就朝老婆子吼一句,“你个死老婆子,你早点把宝儿带回家哄宝儿睡觉,不就完事了吗?见天的跑,这家还像个家么?”
候二嫂一听,死老头子又是没事找事,心里那个委屈,就想拿根绳子缠着脖子,勒死自个算了。
钱芙蓉一看形式不对,只怕是小宝儿也压不住这阵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说:“都是我不好,让爸妈跟着辛苦,爸妈都是因为宝儿才闹心慌。”
候二嫂见难为儿媳妇,于心不忍,儿媳妇虽说不是自个的亲闺女,但是和钱芙蓉相处这些年,她这儿媳妇没有拿不出手的地方。就憋着一口气不发,对钱芙蓉说:“宝儿妈妈,你别往心里去,快去吃饭。饭菜早就凉了,我去热一下。”候二嫂说完端起菜盘子来到厨房,再也忍不住,“呜咽,呜咽”哭开了。
钱芙蓉抱着宝儿,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婆婆不要生气。
侯老大刚刚到家,见媳妇钱芙蓉抱着宝儿在厨房门口抹眼泪,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家里……
又见他老爸拄着拐站在客厅里气的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侯老大瞬间就明白,一定是老爸老妈之间的矛盾又升级了。
来到厨房,侯老大见老妈躲在厨房呜咽哭泣,他没有办法批评老爸老妈谁对谁错,这个家原本可以更和谐一点,可怎么就过得鸡飞狗跳的让他闹心慌。
“媳妇,你抱着宝儿去卧室,别吓着宝儿。”
钱芙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着侯老大的话,只是一个劲的跟着抹眼泪。宝儿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大眼睛也跟着泪汪汪的。
“妈,您好点了吗?”侯老大安抚着老妈,他想要给老妈一个温暖的怀抱。
候二嫂见是老大回来,也顾不上老大辛苦一天,反正和老头子已经闹成这样,不如敞开了说,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趁早散伙。
“老大,妈一辈子都听你爸的,从来就没说一个不字,自从你爸腿出了问题,我凡事都要忍着,遇到再不开心的事也得哄着你爸高兴。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希望你爸能理解我。二年前你爸还知道说一句人话,说我里里外外操持家辛苦,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可是现在呢?与我就像个仇人。说我跳广场舞是卖弄,说我不守家,刚才说我不早点把宝儿哄睡,让你媳妇儿舒适的吃碗饭。老大,他这是在找事,他一整天没帮我看一分钟宝儿,吹胡子瞪眼头也不抬的离开家,凶巴巴的他是想找人干一架。我算是活明白了,现如今我也老了,也没几天活头,我要是还像二年前那样低头当小媳妇,你爸也不会说我一声好,好像我就是应该为他服务,我们早就不像是夫妻,就是几十年的仇人。老大,妈委屈,妈现在就有一个要求,单过,妈再也不能和你爸共处一个屋檐下。”
候二哥一听,哼!感情的,原来死老婆子一直都在嫌弃我,抱屈,好啊,不过就不过,谁离开谁都能过,地球缺了谁照样转动。原来这才是死老婆子的真心话,原来说体贴我,照顾我,完全因为我就是一个残疾人。残疾人的可怜,是因为残疾才得到死老婆子的怜悯,我的自尊呢?我的骄傲呢?我写给她的字难道不是我对她的真心么?
气急攻心的候二哥血压急促升高,喷出一口血,随即人倒地不醒。
侯老大吓懵了,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手忙脚乱的把老爸抱到沙发上。
候二嫂在厨房听见轰的一声有人倒地的声音。
“爸,您怎么了,爸!”接着又听见老大急促的惊叫声。
候二嫂的心咯噔一下,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候二嫂再也顾不上抹眼泪,闻声出来厨房见老头子正被老大从地上抱起来,候二嫂想她大半生都在包容老头子,怎么现在就包容不了呢?候二嫂后悔、自责、怨恨自己。
钱芙蓉也抱着宝儿从卧室里出来,见状,吓得哭成一团。宝儿不明所以,也跟着哇哇大哭。
候二嫂没忘给老二和闺女打电话,说他们的爸爸倒地不醒,怕是要了性命。
候爱媛放下手中的大数据分析图解,作为民企的一名销售精英,她和她的团队正加大力度对外打攻坚战。
还是候爱媛久经沙场,问老妈有没有及时联系医院,急救车什么时候到,要去哪个医院急救。
候二嫂也不知道老大有没有叫急救,儿媳妇钱芙蓉和宝儿只知道一个劲的哭。
“老大,叫救护车。”候二嫂喊,慌乱如麻的候二嫂却往老头子嘴里喂水,她寻思如果老头子能喝进去一口水,就说明老头子不会吓唬自己。可是老头子嘴巴紧闭,根本就没有想要喝水的意思。候二嫂越发的慌乱,除了责备自己,还带着不能原谅自己的心,如果老头子离她而去,她也会随他去的,她要问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这辈子她为他什么都做了,为什么到临了他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候小孩侯老二头一回遭遇此家庭变故,老爸虽说是对他严厉了一些,可他一直都是既敬又怕。他想让自己努力一点,要让老爸满意,要让老爸放心。老爸平日里身体挺好的,从来就没有过身体不适什么的。候小孩侯老二又一想,现在还不是反省自己的时候,他目前最急迫的就是立刻马上见到自己的老爸,他再也不要选择逃离。他需要老爸的责骂和不停的敲打,即使老爸把他骂的一无是处也没有关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始终是那个在背后默默关注他的老爸。
侯小孩候老二再也顾不上囊中羞涩,他滴滴打车,和他那辆老旧的单车说了声拜拜,向家急促而去。
侯老大在抱着他老爸入怀的间隙,与省军区总医院取得联系,急救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淮海新村。
热闹的人们停止了拉话,小朋友们眼看着急救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的尖叫声,躲到大人的怀抱里。
侯老大临上急救车之际,紧握媳妇钱芙蓉的手,给她一点温暖一点安慰。
候二嫂紧随急救医生,想要问问医生老头子会不会有事,可是见医生不停的忙碌着,她只能按下她那颗就要死去的心。
候小孩侯老二的滴滴到达小区,正是急救车呼啸而去的影子,侯小孩站在空旷落寞的小区门口,顷刻间仿佛就要失去的痛苦和忧伤裹挟着他透不过气来。
颤抖的手拿不了手机,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他要问大哥,父亲去了哪所医院,他已经在家门口。
侯老大让老二给妹妹候爱媛说一声,说父亲在去省军区医院的路上,让她直接去医院就可以了。
侯老二通知完妹妹候爱媛,又一次滴滴打车,赶往省军区医院。
候爱媛是冷静的,老爸这次一定需要用钱,大哥这些年供一家人吃喝不容易,二哥恐怕正处在困境之中,只有她目前过得还算可以。原本想和王大信说一声,她的老爸病了。可是,她不能让王大信跟着着急添堵,便按下心思,开上她那辆银色的奥迪a5,直奔省军区医院。
候爱媛的奥迪a5与省军区医院的急救车几乎同时间到达军区医院。候爱媛没有说太多话,她其实早就猜到一二,一定是老妈和老爸相互间又在对掐,导致老爸气急攻心。候爱媛默默祈祷老天爷早点让老爸脱离危险,希望老妈和老爸能通过这次的突发事件,然后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候小孩侯老二马不停蹄赶到医院,见老爸安静的睡在病床上,是那么的温和与慈祥。他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数落他的不是了。忧伤裹挟着候小孩侯老二,他想哭,他是爸的孩子,他一直都是,他调皮也好,被老爸一次又一次温情的责备也罢,那都是因为老爸爱他爱得深沉。
“爸,我错了,爸,您快点好起来,您只有快点好起来,才能继续骂我,继续鞭打我快点长大。爸!”侯老二再也不要缩着脖子不敢面对老爸,他要做老爸最勇敢的小孩。
“二哥,别这样,爸需要安静。”候爱媛也是心急如焚,只是她的韧劲和耐力让她巧妙的掩饰了她对老爸揪心般的痛疼与折磨。
“老二,爸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等着爸回家。”侯老大的心也在滴血,他甚至是在自责,要是不贪那几个小钱,他能早点回家就一定能避免爸妈闹别扭。
候二嫂看着仿佛熟睡中的老头子,各种滋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