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家的渡船满载着兄弟们的快乐和幸福,向远方的家进发。
当长江号客轮吞噬滚滚长江之水,看长江浩荡,浪涛拍击,看夕阳把江水染上一波又一波红色的光晕,那种洗涤心灵之美,令人震撼。仿佛生命在这个永恒的时刻唱一曲生命之光,来一场这人世间的绝恋,赞一曲这人世间的繁华。
站在客轮上,听轮船汽笛声,听滔滔江水拍击声,带着兄弟们回家过年的激情飞扬。华夏吹奏一曲大气磅礴的《滚滚长江东逝水》,在长江号的甲板上,深情歌咏我们伟大的祖国,她那激情燃烧的青春。
而此时的候二哥已经没那么忧虑了,既成事实,再痛苦也是于事无补,于己不利。他是个聪明人,用自己的大脑控制自己那颗依然跳动而又脆弱的心。
候二哥开始读书,他相信陈医生的话,人会在一瞬间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样近乎病态的心理,候二哥坚决不要。他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有远方的家里那一盏灯,还在为他点亮幸福之光。眼前的痛,不是痛,他只是被幸福不小心磕了一下跌倒了,既然是跌倒,那就必须要让自己爬起来,再挺直脊梁站起来。
赵老板来到一零二病房,给候二哥送来存款单。当这张带着痛苦和着泪水的存款单藏进候二哥的内衣口袋里的时候,候二哥的心又不免触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该流过的泪早就已经在心里流完了,接下来还是好好的过日子。
赵老板眼瞅着候二强忍着的倔强,心里不落忍,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坏情绪感染到候二,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尽力帮助候二走出生活的困境,未来,和他一起开辟新生活的通道。
而这个时间,钱二叔却再一次来到刘兰花的病房,他买了点香蕉和苹果,敲响了刘兰花的病房们。
“叮咚!叮咚!叮咚!”
“谁啊?”里面传来刘兰花的声音。
“是我,钱二叔……叔。我找你有事……事。”
“你进来吧。”
刘兰花说完,就从被窝里坐起来,她用手梳理一下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她的小脸蛋红润润的,像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微微崛起的小嘴上扬着,伴着急促的呼吸,让这个孤寂的病房温馨起来。
刘兰花原本想站起来,给钱二叔开门,可是,她此刻慵懒得很,难得让自己的心情放松,难得清静的日子,她不想再浪费了这样的慵懒时光。
“那我就进去……去了。”
“进来吧,门自己拧开就可以了。”
刘兰花在里面回应着。
钱二叔打开病房门,里面有好闻的消毒水味,还有着女人特有的香气,向钱二叔迎面扑来。
钱二叔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这个哈欠也许就是在帮钱二叔见刘兰花的小心思找到一个出口。
“我找你说点话……话,你有空闲时间……时间吗?”
钱二叔小心翼翼的问刘兰花,他眼睛瞅向窗外,依然是不敢拿正眼看坐在病床上的刘兰花。
“说吧,我听着呢。”
“兄弟们今天回……回家了,我没有回家……家,候二哥有点儿生气……气,我做错了么……么?”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心里话说给刘兰花听,钱二叔总觉得自己怪怪的,他好像又不像他自己了。
刘兰花此刻想到了钱二叔早些天和她说的那些浅显易懂的话,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对于庄稼地里的大豆秧苗的理解,应该是透彻的。而今天的钱二叔对于自己为什么不被候二哥理解,又感到心里不舒服的样子,让她想要笑。
这也许就是钱二叔憨的可爱的地方。
“大哥是被候二哥给冤枉了吗?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不觉得很委屈……屈,就是心里不舒服……服。”
“大哥心里不舒服我能理解,候二哥之所以生气,我也理解,他是因为不想欠你太多的人情债。”
“我就是怕候二哥生气……气,才没敢早早告诉他我留在工地陪……陪他。”
“大哥,你觉得压抑吗?你现在回去陪老婆孩子们过年,还来得及的。”
刘兰花在说到陪老婆孩子过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点儿难过了。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她有什么资格再劝说眼前憨实的钱二叔。
刘兰花想想就觉得心酸,她那刻意压抑的情感再次向她袭来,一阵钻心的痛疼一瞬间让她泪奔。
钱二叔面对眼前流泪的刘兰花,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原本想找个人道道心里的苦水,哪成想让她心生难过了。
钱二叔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站在刘兰花的病床前,发呆。
刘兰花流着一把心酸泪,钱二叔用他那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无奈,一霎那间又让刘兰花倍觉心痛。
刘兰花停止了哭泣,对着钱二叔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想我的孩子了,我只要一想到孩子,我就会流眼泪。”
刘兰花想要掩饰自己的心酸,这样心酸的借口,不是钱二叔能够读懂的。对于情感,对于人的情感些微的变化,慢半拍的钱二叔是感觉不到的。
“你不要难过……过,过两天你不就能回家见孩子……子了,我是不该来让你伤心的……的。”
钱二叔的拧巴,也只有钱二叔自己能懂。
“是的,过两天就回家见孩子了。”刘兰花回应一句。
可是回家,回家的路有多漫长,有多遥遥无期。那个令人痛苦的家,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还算是个家吗?想着要逃离,想着某个地方有没有一方净土,能够让她得到一些慰籍,能够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歇。
可是,眼前的一切依旧是迷茫一片,刘兰花似乎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对于幸福,对于自己那个已经被亵渎的感情,她还能找回以往的纯真吗?
爱情,永远离自己背道而驰,幸福永远无门槛,让自己能随便踏入,享受那份纯美的,纯真的爱恋。
“你还好吧……吧?”
钱二叔见刘兰花那双迷乱的眼睛,忧郁的,迷茫的眼神,让他有了担心,也让他跟着揪心的痛疼起来。可是,候二哥说过,他和她是朋友,朋友之间要做到相互理解,相互帮助。他帮助不了她,他是走不进她的世界里的,他钱二叔有自知自明。
“我很好,女人就是不能够提孩子,只要涉及到孩子两个字,她们都会泪奔的。”
刘兰花还在为自己找一个心酸的借口。
“女人为了孩子,只要涉及到有关孩子的话题,就会流眼泪。”
钱二叔在心里絮叨着刘兰花的这句话。他老婆钱二婶也有这样的情感吗?也会和别人谈论这样的话题吗?也许不会。
钱二叔想到钱二婶对于孩子们的嚎叫:“都是个赔钱货,你说你们长了个大嘴巴子,就知道吃,吃货,吃货。赔钱货。赔钱货。”
孩子们会吓得不敢说话,躲到外面不回家。闺女和她顶撞过一次,那是因为她的弟弟偷吃了一口红糖,弟弟被一阵嚎骂,还让钱二婶找来一根柳条,打在弟弟瘦弱的屁股上,胳膊上。
“你就会嚎,就会打人,我弟弟不就是偷吃了一口红糖,你要打就打我吧!”
闺女钱芙蓉护着自己的弟弟,钱二婶气的嗷嗷叫:“都反了天了,一个个的见天的和我对着干,有能耐就自己过,别跟着我吃白食。”
钱二叔挑着粪桶回家,目睹老婆孩子们的嚎叫哭闹,他心烦,他也想要离开家清静一会。他听不得孩子们的哭叫声,也不想听老婆钱二婶的嚎叫,他刚想把粪桶放进里屋,还没等他再拿起铁锹准备走出家门,就听见钱二婶对着自己:
“这个家里的人,都只会埋汰我,气我,你也是,你什么时候不再让我生气,你什么时候也像隔壁老王那样挣钱回家,我还像今天这样哭闹吗?穷!穷鬼,都是一群狼,饿急了的狼。”
钱二叔就泄气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离开家去庄稼地里给自己找乐子了。他坐在锅灶台底下,也抹了一把心酸泪。闺女钱芙蓉护着弟弟来到锅灶台跟前,围着她们的爹爹钱二叔。
那样的画面,贫穷,贫穷有多可怕,让钱二叔背负着沉重的心,过了一天又一天的寂寞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