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姓兄弟惦记上亮亮的钱袋子,正绞尽脑汁计划着如何把亮亮的钱袋子据为己有。而此时此刻正做着发财梦的亮亮丝毫不觉得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和这只比他还要狠毒的玩意儿搅和在一起。
刘兰花搂着两个孩子,在床上亲昵了一会,张妈目睹这样的场面,轻声叹息,就拐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的艰辛,张妈比谁都清楚,这个可怜的刘兰花今后的命运何处何从,只有天晓得。天晓得怎样让这个苦命的女人从此活得能像个人一样,过平常人家的平淡生活。而她能给刘兰花帮助的,除了一点温暖和鼓励,剩下来的还得靠刘兰花自己去克服。
刘兰花搂着两个孩子,睡去。她暂时不想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既然不知道,那就睡吧。而梦境里,又总是被那个梦里的人,触动着。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了。
此刻的钱二叔,一百个心思折叠着,化作一句话:你想高兴,你就高兴,你想要休息你就休息。
候二哥期盼着候二嫂的来信,如果一切正常,后天他会收到她的来信,只要有一封信牵绊着彼此的心跳,即使距离再遥远,两颗心也是紧紧相连在一起。
南京城的夜晚,灯火阑珊处,流浪的艺人还在吹奏一曲萨克斯《梁祝》: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请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历经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天长地久不分开
……
音域太凄美,爱情太让人无奈。也许,这个吹奏凄美爱情的流浪艺人,他的爱情也不够甜蜜,否则,这样凄美的爱情曲子,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晚,永不停歇的响起。
和着长江号客轮巨大的轰鸣声,踏浪而歌,汽笛声悠扬。
黑夜似乎被沉沉的抨击声撕裂一道口子,在凌晨四点钟的方向,敲击着人的心扉,沉重而触目感伤。
这一夜,刘兰花搂着两个孩子,无法入睡,心随着黑夜拉长。
这一夜,钱二叔没有让自己想太多,想得太多也是茫然。
这一夜,候二哥没有办法不去想她和她的孩子,是否一切安好。
这一夜,候二嫂辗转反侧,辗转反侧,怀里撒娇的可爱女孩,没有问她的爸爸为什么没有回家过年,为什么没有抱着她,用他那扎人的胡须亲吻她的小脸。
这一夜,钱二婶带着两个孩子,睡得香甜,最多也就两天,挨千刀的钱就能寄回家了。有了钱,她就可以神气一把,给乾隆豆干的那个势利眼女人瞧瞧,她钱二婶不差钱,买几块小豆干还是绰绰有余的。
华夏没有再回到候二哥家和候二嫂拉话,总是怕候二嫂警觉到什么,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窝在被子里睡懒觉。无聊的时候,就一遍又一遍的吹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华夏对这首曲子的迷恋接近疯狂。
牛师傅与幸福相守,送给小子的两本书,在假期正好排上用场,那小子就整天捧着两本书,坐在火桶里如饥似渴的读着。
“书比他老子还要亲。”这是牛师傅和媳妇絮叨的话,话里裹着蜜,蜜里带着对他们深沉地爱。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牛师傅决定把心思折叠起来,把自己的心酸都收藏起来,只要家人幸福快乐,自己的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牛师傅对远在候二哥的牵绊,还是折磨着他无法安然享受这样的幸福时光。他会在夜里起来,抽一口廉价的香烟再躺在床上入睡,从南京城回到家里,他慢慢的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牛师傅的媳妇发现了牛师傅轻微的变化,她想要问他为什么?想了想,还是不要再问,男人有点自己的心思,也不算过份,只要他心里有家,爱着他的孩子,想着她,这就够了。农民除了土疙瘩一亩三分地,几间薄瓦房,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那小子回家过年着实牛了一把,把自己挣回家的钱留了二十元供自己零花,其余的往桌子上一甩,潇洒又帅气的样子,酷派。他那爱喝酒整天爱打骂人的爹爹,满眼放光,刚想把钱抽两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老婆子眼尖,比他的动作还要快一步。
“我就知道你想干嘛,起开,这钱是娃儿挣回家的,给他留着盖房子娶媳妇用,谁也不能动用这笔钱。”
老婆子这样一说,老头子不敢再言语,孩子大了,都长本事了,还是让自己省点心思折腾吧。而此时此刻,被奶奶呵护着的那个小子,在奶奶的怀抱着睡得香甜,梦里依然是长江号客轮好吃的方便面的味道。
刘兰花回家的消息,在村子里很快就传开了,大曼子的小店铺是传送消息的驿站。大曼子今天一早就起床,带着一份激动的心情开始一天的营生。她要挨到天黑收好摊子,到亮亮家,找刘兰花要回自己的钱袋子。
刘兰花一夜无眠,直到小玻璃窗上有了朦胧的鱼肚白,她才带着疲惫不堪的心酸入睡。
蓓蓓和妹妹醒的早,两个孩子没有吵醒她们的妈妈,而是悄悄的起床,轻手轻脚的穿好各自的衣服,关上房间的门,来到张奶奶的锅灶台间,洗脸刷牙,保持着和上学期间同样的好习惯。
张奶奶煮了三个鸡蛋,准备给两个孩子和刘兰花补补身体。
怕孩子们起早受冻,张奶奶一早就在火桶里添满烤火的木炭,暖热乎了,孩子们起床烤火就不会说冷了。
两个孩子坐在火桶里一边烤火,一边拿起书本来读。妹妹的手里翻着的还是那本被她翻破了的小人书《小英雄王二小》。蓓蓓开始做寒假作业,这样的生活看似完美,幸福,可是,这眼前的幸福,似乎只是个表象,往后发生的事,几乎让刘兰花无地自容,再次让刘兰花陷入崩溃的边缘。而她的男人亮亮在俩个孩子的心里的形象也彻底的坍塌。
大曼子送走最后一个靠堵乐子想要发财的男人贾对,关好店铺的门,就急匆匆的往刘兰花家赶去。
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乡村的夜晚静的出奇的可怕,小夜虫低吟声听起来怪怪的,让人感觉瘆得慌。马路边的小池塘里厚厚的冰层朦胧的白,让人倍觉清冷。
这一切对于眼前正满怀期待的大曼子来说,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她已经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她的脑子里惟一形成的概念就是找回自己的钱袋子,让混蛋男人亮亮一家没得好日子过。
大曼子咬牙切齿,一路追寻着来到刘兰花的家门口。大门锁着,不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刘兰花回家了,她的男人亮亮也在家里,和漂亮的老婆刘兰花正在耍生活。
“这一家人难不成搬家带口的离开了村子?”大曼子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直到自己的眼睛揉得生疼,她才不得不相信,亮亮家的大门紧闭,是真的没人。
“没有办法,晦气!”大曼子一声叹息,柺回自己的家。她没有洗漱,就蜷缩在床上,絮叨着:“哼!混蛋的家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一天你们会回来的,回来就是你们的死期。我过不好,别人也别想活得痛快。”
大曼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等到明天,让贾对去打听打听刘兰花一家人真的回家了没有。想好这一切,她就让自己睡觉,只有睡好觉,养足了精神,她才能和亮亮一家人对抗。
大曼子的可怕与疯狂,让她彻底丧失了做人最后的那点理智。她完全没有想过,刘兰花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也和她一样有着心酸泪,也是被亮亮折磨得痛苦,疲惫不堪的女人。
而此刻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刘兰花,丝毫没有发觉明天的狂风骤雨即将要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