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它也在看着你。
荀问一人在屋顶上盘坐。夜的宁静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星辉入体。这是他这些年来必修的课——凝神。起初没什么起色。时间却给了他希望。那堵塞的脉络开始有些微小的变化。在他自己的神识深海里被数倍放大。
一人抚琴。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条蛇尾安静的躺在地上。他看不清抚琴人的面貌,隔着老远只能静待一旁听云雾深处传来穿透光的声音,在心中泛起一道暖意。
一道独特的光遮住他的视线依旧看不真切。琴声停。
“终究是有缘。一具行走的尸体也有了渴望。”他平静的道。
“行走的尸体?”荀问疑惑道。
“不错。可惜我只是一道残魂,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好在那玄武真血能暂时保你无碍。当初那道花神神力存在你的身体还好。可惜你却给了蝴蝶。所以说你的命已经注定。”他感叹道。
“注定什么?死亡?你不是说我只是具尸体吗?又谈何死或不死?至于玄武真血……”他没有往下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不说了?感觉到了?呵呵呵。”
说着那抚琴的人烟消云散,光也暗淡了下来。
他矗立不动。光束聚集在他的身体里朝着神识深海而来。翻江倒海的血流脉冲着他的经络。沉没,吸食,恢复如初的模样,没有色泽的样子。
内心汹涌澎湃,外部表情却平淡如水。额头上的汗珠滴落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老羊头一旁看着,眼睛眯缝着。待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时,有些惊讶,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感觉到了?”老羊头问。
“感觉到了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荀问道。
“有一小会儿了。来……喝酒。”老羊头开了坛酒就递了过去。荀问拿起就喝。
“如此激烈的吸食却被你轻描淡写的略过,你也是奇人了。。想来这伏羲琴还是有它的厉害之处。”老羊头闷了口酒道。
“伏羲琴?”荀问惊叹道。
“那你认为是什么?若不是有缘这把古琴也不会落在你的手里。若不是有缘你也看不到他的残魂。若不是有缘你也参透不了这凝神深海。要知道海之风平浪静,暗地汹涌澎湃,深不可测。都源一个缘字。”老羊头道。
“你怎么能确定我看到的残魂就是伏羲?”荀问问道。
老羊头只笑不答。诡异的看着他。
“我有一颗好奇的心,对于特别的事物特别上心。从你踏入我的视线你注定是我关注的对象。修为低微却强大无比。是个死人却又行走天地之间。若说无魂无魄你又有形有体。倘若你是那位大神,仙魔却又没有半点特有的特性。所以我好奇。所以我们能在一起喝酒,而且是愉快的喝酒。想那花神也不知是嫉妒的好,还是羡慕的好。”老羊头自说自话道。
荀问定珠看着他。细细品味着他说的话与他凝神时候出现的残魂说的如出一辙。难道他真的能入梦或者说潜入别人的神识深海?他心里嘀咕着。
“若你在凝望着深渊,它也在看着你。”老羊头道。
他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老羊头低头不语。一个少年夜空中落下,落在屋顶。一身素白。
“你就是荀问?”他上下打量着他。那把古琴瞬间飞出。萦绕着仙气。他手指拨动。两声弦断。五弦成为了三弦。这古琴彻头彻尾焕然一新。一股响彻天地的力量觉醒,强光泛起,天地失色。他拨动了一下。天崩地裂,雷雨交加,闪电穿梭。
“物归原主那是再好不过。”老羊头恭维道。
“可惜了,我风陵渡还真不喜欢这东西。虽然它是祖传的。既然有缘于你那就送你就是。”风陵渡说着轻轻一推那伏羲古琴就回到了荀问的手中。
“日后有事来雷泽找我。”风陵渡说完消失在夜空中。
“是。”老羊头回道。荀问看他如此恭维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就如同重水镇的柳叶子一样。
“他和柳叶子一个级别?”荀问试探道。
“呵呵。柳大人差的远了。”老羊头说着。突然间看到了柳叶子,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他又走了?”柳叶子步履蹒跚道。老羊头点头如捣蒜。荀问看这情况好奇却又强压住自己的心,没有把话说出来。突然感觉问比不问的好。
“看来他还是不想见我。”柳叶子眼中有泪光徘徊却强忍不下。风起的时候还是流下了脸颊,有道浅浅的泪痕。老羊头此时慢悠悠道:“想……就去吧。你也知道他那人。”
柳叶子没说什么,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了。
“找我喝酒就没点事说?”荀问看着老羊头道。
“只是投缘而已。”老羊头回道。荀问知道有些问题是不需要回答。他也就没再多问。两人坐屋顶饮酒赏月。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有的时候喝酒只是为了排解寂寞,一个人的孤冷而已。
一个人蜷缩在一墙角,睁眼看的时候已经是拂晓之时。自觉没趣走了。
屋顶上的老羊头道:“也难为他冷了一宿看着我们喝酒。”
“你知道他在那里,为什么又不叫上来喝酒呢?”荀问伸了个懒腰道
“那你又为什么没那样做呢?”老羊头反问道。
“我以为你比我主动。谁知道你却视而不见。”荀问道。
“有些人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非要偷偷摸摸。”老羊头说着从屋顶飘下。回到自己的酒窝里。荀问寻思着自笑摇头道:“这个逍遥道自找不自在。”
尾随其后。他正打着哈欠,突然间肩膀一沉,闪退数步看是荀问才把提着的心放下,吐了口气道:“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是做了亏心事还是昨晚做了鬼呢?”荀问道。逍遥道听出了言外之意知道昨晚的事情已经暴露也就顺势道:“你就这样忍心让我冷了一夜?”
“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说吧。为了什么?”荀问道。
“为了什么?这话怎么说呢?”逍遥道明知故问道。荀问见他刻意避而不谈,又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自行离开了。逍遥道暗自感叹道:“这小子。看来往后多加小心才是。”
“怎么你们不是一道的?”逍遥道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们溪边见。”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猜到了谁,可是却又不能确定。只好狐疑的来到溪边。
没有风的落叶,飘絮不定落在溪水中。她于溪边呆望。出神的看着溪流。腮红的她,痴美的她。有的时候真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恬静。融入自然的静。
“你怎么在这里?”逍遥道走近她的身旁道。她也没有搭理他。头也不回依旧静看溪流,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溅起的水,洒落在她的衣角上她才有意的躲避才看到了在拍手的逍遥道。
“石头是你扔的?”她平心静气道。
“不那样你连看我一眼都是个问题。我在这喊了老半天了。”逍遥道道。
“多管闲事。”说完她就走开了。
“你……什么意思。叫我来又要走。”逍遥道。
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她,想了想。看着他道:“你认识我?我叫你来的?”她连问道。
逍遥道听着也感觉有些奇怪。感觉声音和之前的有些出入。但又不确定。
“那没什么事,你回吧。要不然老羊头找不到你,你就麻烦了。”她道。
老羊头!?听到这三个字逍遥道惊醒了许多,那怕昨夜的困意现在也荡然无存。他转身就离开了。她依旧坐在溪边看溪水。
“是无聊还是有兴致。在这青山绿水间看这条已经流淌千年的溪流。”声音轻柔,身段妙曼。不是别人,正是柳叶子。
她看是柳叶子,起敬而立。
“也别那么拘束。我也是闲暇至此。看到了你所以才停驻了脚步。你是叫陈小然对吧?”柳叶子道。
“是的。”陈小然有些诧异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可细想了一下也就没有了惊叹,只有钦佩。
“柳大人掌管一方水土定有神通。”陈小然没有把话说完,知道自己有些唐突。可柳叶子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这地方可还舒坦?”柳叶子笑问道。
“远比又一村来得实在高大,灵秀。”陈小然道。
“那是自然。这一带仙山福地都有着各自的好。自有其拥护的主人。一方水土滋养一方豪杰。如果可以我倒是乐意为一普通女子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守一生。可却没有那样的机会。”柳叶子感叹道。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人间有句俗语贫贱夫妻百事哀。所谓激情过后的爱情结晶也敌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如水的琐碎。烟花易冷,眨眼而逝。”陈小然道。
“看来你经历的不少?可追求依旧是美好的时光,憧憬最让人陶醉。那怕是遥遥无期。”柳叶子道。
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人都看着溪水流淌,脉动舒缓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