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化为半个废墟的大礼堂显然并不适合作为会议地点,于是此次女神教会与法师协会的临时高层会议地址被转移到了专门的会议室内,星晨以及刚刚归来的黛西与米莉耶也同样参加了此次会议。
“……事情的始末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莫德里克正襟危坐于会议长桌的末席,面前的茶杯已经散去了最后一丝热气,但这位神情肃穆的中年人却始终没有对其投以哪怕一瞥,“也就是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认定,这次的敌人便是不久前的那伙儿恶魔信徒召唤未遂的恶魔领主,对吗?”
“确切地说,是分身,”哈凯对莫德里克的发言稍加纠正,“恶魔领主亲自降临现世阻力颇大,而分身则要容易许多,当然作为代价,分身的实力将远逊于本体,这大概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然而仅凭分身的实力也足以威胁一座城市的安危,比起受到‘群星壁垒’影响更大的本体,分身反而显得更加危险,”米莉耶双手抱胸,年纪尚小的她试图以高傲的姿态来弥补气势上的不足,“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重点在于地狱之门的开启频率……蔷薇城接二连三地遭遇恶魔入侵,我们几乎可以认为这绝非偶然事件。群星壁垒的监视与维护是法师的职责,你们难道没有什么发现吗?”
“科研组长璐迪不久前对本星系的壁垒进行了探查,结论是没有任何异常,”代替未能出席的某只精灵,黛西对此做出了解答,“她虽然为人乖僻但专业水平却是无可挑剔,因此这一结论在我看来是值得信任的。”
“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或许我们将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恶魔们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更高级的空间技术,可以无视群星壁垒的空间制约,”将他人的发言加以总结,艾琳娜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如此一来,女神教会的空间禁制未能起效的理由也就说得通了,毕竟它的原理与群星壁垒如出一辙,形同虚设也是情理之中。”
“不,这说不通,”杰拉德摇摇头,否定了女神官的大胆假设,“如果恶魔真的掌握了此类技术,以它们嗜血好战的天性,只怕整个方舟星域早已是战火滔天,然而据我所知,除了我们蔷薇城外,没有任何其他星球遭遇大规模的恶魔入侵,甚至连本星球的其他城市全部都平安无事。”
“所以说,问题的根源实际上出自于我们的城市本身?”凯文疑惑道。
“……恐怕就是如此了,”莫德里克眉头紧锁,认同了这位骑士的观点,“就逻辑而言,也就只有这样解释是说的通的。”
“但问题又会出自哪里呢?”杰拉德摊了摊手,“如果‘群星壁垒’与空间禁制的双重保险运转如常,那么究竟会是哪个环节出现纰漏才导致……”
“……是内鬼。”
自落座以来便始终保持沉默的星晨突然发声,吸引了在场所有大佬的注意,只见少年伸手将一枚戒指放置于会议桌上,语气淡然地对自己的结论加以说明。
“我在礼堂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在座的各位可能并不认识这枚戒指,但是黛西女士对它应该并不陌生,对吗?”
“……法术强效戒指。”
“六十分的答案,扣分点在于不够详细,”星晨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他凝聚光芒,为这枚戒指投射出一个放大的影像,以便所有人都能看清其中的细节,“准确地说,这是一枚由我本人亲手制造的魔法首饰,由于略有瑕疵,它并未成为‘恶魔之吻’的商品之一,而是被当做高规格的见面礼送给了某位刚刚入职的正式法师,这位法师后来成为了黛西女士信任的副手,并在不久之前与所有人反目成仇。”
望着戒指表面的那一道细微的裂痕,在场的诸位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星晨所指究竟何人,作为一名野心家,他的背叛险些让协会的精锐在围剿障魔的战斗中全军覆没。虽然这名青年最终败于星晨之手,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殒命,而是只身逃窜至地狱之中,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之路。
“罗杰……一位毋庸置疑的天才,即便深陷疯狂甚至与堕落为伍,但他仍旧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天才,”挥手将投影散作满天荧光,星晨开始将自己的推理娓娓道来,“曾有无数凡人踏足地狱,他们有的是为了正义,有的是为了私欲,有的是因为疯癫,有的则完全是出于好奇,尽管目的各有不同,但唯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所有敢于挑战异界空间的凡人全部了无音讯,生死不明。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他们死了,但事实却未必一定如此。这枚戒指一直以来都是罗杰的底牌之一,从来不会轻易离身,如今它出现在恶魔领主的分身之手,这让我们不得不有所猜忌。
“也许罗杰死了,而他的戒指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某位恶魔领主之手——这并非没有可能,但考虑到罗杰身为天才,很难相信他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鲁莽无谋地踏入地狱,加之这位恶魔领主对蔷薇城的频繁入侵,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罗杰并没有客死他乡,而且还与恶魔建立了某种程度的合作关系,向这座驱逐了自己的城市复仇,这很像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会有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这位恶魔领主很明显与里曼相识,而同样出身蔷薇城的罗杰又疑似与恶魔结盟,这让我们很难不去做出更坏的猜想:法师协会与女神教会都有成员与恶魔勾结,这会是一个偶然事件吗?蔷薇城在短短数天里迎来了恶魔的多次袭击,这会是一个偶然事件吗?地狱之门能够在这座城市毫无阻碍地开启,这——是否又会是一个偶然事件呢?不知你们是否记得,里曼在与恶魔的对话中提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炼金术师’,而恶魔亦在它的言语中提及了‘魅魔’的存在……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身边还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恶魔信徒,甚至是恶魔本身?”
星晨的接连反问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少年的分析几乎没有逻辑漏洞,恶魔想要跨越群星壁垒难度极高,但身处禁制之内的凡人却可以轻易地在壁垒上人为制造空间通道,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么恶魔完全可以跨越限制来去自如。星晨的推测是如此合理,以至于众人不禁冷汗直流,假若事情的真相确如少年所言,那么目前为止蔷薇城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不过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