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边,男人挥毫如神,俊美的脸上,在月光的清晖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和。
“唉!”
不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狂躁地掀掉画布,用手搓着太阳穴,眼睛却越来越模糊。
唉,也许该休息休息了!
可是,找不到灵感!还是找不到那种感觉!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山水人物画,或大气,或淡雅,却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
他忍不住一把扯下一张画,冷笑道:“画家!这样庸俗的作品,怎么能称得上是画家!”
正在这时,管家王伯走了进来:“少爷……方老爹家又来提亲,小的实在是……招架不住……”
“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民国了,不要叫我少爷,也不要自称小的!”男人不耐烦地说,“还是像上次那样打发媒婆吧!”
“可是……少……崇言……这一次,媒婆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说成这门亲事!我……我也实在是打发不了啊!”
“真烦!总有人打扰我作画!”
“其实……听说那位方姑娘长得挺漂亮,人又很贤惠……您……可以尝试着去看看?”
“都什么年代了!我才不要听信什么媒妁之言呢!”萧崇言皱着眉说,“我想要没约束了恋爱!”
王伯摇了摇头,只怪老爹太太早几年的时候死于政变,不然的话,少爷的婚事说不定早就定下来了。
“跟我结婚的人啊,一定要美丽,大方,纯洁,邪魅……就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一样!”萧崇言满脸神往地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这样的女子,一定会不惜一切地找到她,跟她在一起!”
“少……崇言,你又在说梦话了!先不说这样完美的姑娘存不存在,就算是存在了,人家是女神,我们只是凡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王伯笑道,“难不成在这民国,上演一场‘牛郎织女’?”
“你不懂!”萧崇言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说,“好了,我要作画了!你先出去吧!”
“可是……方家的媒婆还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哎呀!就说我已经有了梦中人了!”萧崇言说着,笑嘻嘻地将他推出去,关上门说,“要是你真的觉得那位方姑娘好的话,你可以自己答应媒婆!”
“哎——这孩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王伯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心疼地说,“少爷记得好好休息,等会儿我给您送点吃的来。”
“好了!知道了!”
王伯走出石屋的时候,一个短头发的小男孩坐在园子里的树下,静静地看着书。
见状,他连忙走过去唤了声:“小少爷!”
小男孩应了声:“王伯。”
“小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呢?快回屋,小心着着凉!”
“我在等七爹爹……”
他嘴中的七爹爹,就是萧崇言。
虽然才二十多岁就被人叫做爹爹很奇怪。但是,因为他的家族很庞大。萧崇言这一辈,他排行老七。而这个叫做萧凛的小孩子,就是长他三十多岁的二哥的嫡孙。
只不过,萧家的血脉,全部都在那场政变中,死于战火。
只剩下萧崇言和这个小男孩。
“嗨,七爹爹不会出来的!”王伯摇了摇头说,“他啊,整天躲在石屋里作画,都快成魔了!”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七爹爹了……我还想他教我画画读书呢!”
“你啊,下次见到七爹爹,一定得劝他娶个老婆,给萧家多留点香火,也好照顾照顾你!”
“恩……是啊……每天晚上,我都一个人在屋子里,都没人陪我……”
“来,小少爷,咱们赶紧回屋去。”王伯弓着腰,伸出手说,“走吧。”
见状,小少爷“扑哧”地笑了:“王伯,七爹爹都说了,以后不准再出现这种样子……都民国了呢!”
“民国了你们也是主子!”王伯道,“改朝换代的我管不着,我只管好好伺候你们!”
小少爷无奈地笑了笑,扶着他进了自己的房子。
空荡荡的房间,就只有一张榻,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以及一些简单的摆设。
小少爷坐在书桌前写着书,看起来分外地孤单。
王伯摇了摇头,走出了他的房间。
想起还在客厅等着回复的媒婆,王伯就犯了难。这叫他怎么拒绝!
那方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军阀亲信,都已经得罪了这么多回了,再得罪一次,恐怕萧家就会惹上横祸啊!
他不情不愿地走到客厅,果然看见媒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样!跟你家主子商量了这么半天,倒是商量出什么结果没有!”
“这个……我家少爷说……他已经……有了梦中人……”
“什么!”媒婆大叫道,“叫我等半天,就是为了给我这句话!”
“您消消气儿……”王伯递着茶,陪着笑脸说,“我们家少爷不懂事儿,您多担待着点儿……”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懂事儿!这说出去谁信啊!”媒婆喝了一口茶说,“也不是方老爹非得‘攀’这门亲事——虽然你们萧家曾经辉煌过,可那也是前清的事儿了——现在可是民国,谁说了算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主要是方家姑娘……念了几年书后,不知道中了什么魔……看上了他的画……然后就拒绝了所有的亲事……指着只要嫁给他……你说方老爹有什么办法!”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媒婆猛喝几口水说,“你们别不识抬举!”
“是是是……是我们不懂事儿……”
“别仗着会画几幅画就自以为很了不得!会画这种画的人多得是!连我家五岁的小孙子,都会捏着毛笔画上那么几笔!”
“是是是……”王伯忙不迭地陪着笑。
“好了,我等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还得赶回去给方老爹回话儿。你就说吧,我该怎么回答他——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答!”
王伯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不明摆着为难人吗!老妖精!
脸上却仍然堆着笑:“您就说,我们过两天亲自上门赔礼,然后给方老爹一个准话儿!”
“成!那我就先这么说着,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看着她颠颠儿地走出萧府,王伯这才嘘口气。可是,还没随意片刻,就立刻犯了难,两天之后,该怎么回复方老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