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回春堂
“大夫,您看俺娘这病,有得治吗?”回春堂中,朱夏站在诊台之前,细细的描述着病状,随后焦虑的问道。而他的母亲邢婆接受诊断之后便是在一旁稍作休息。
“别急。”老头听完后也不应答,从背后的药柜中摸摸索索。
求医的人最怕诊断完后的医生一言不发,这说明你的病情相当严重,相反就不重。朱夏干瞪着老头,明明急的要命,却硬是忍住不说。生怕打扰老人。
“儿啊,瞧你担心的,咱身体可好着呢!”坐在板凳上的邢婆面色红润,只是中气稍有不足,看来也是一个相当壮健的老人。
“您别这么说,您的身体可不能出什么茬子,不然,俺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俺爹,俺答应过俺爹要照顾你的。”朱夏责怪似的看了邢婆一眼。“俺当年不懂事,是个跟赌徒混在一起的不肖子,现在俺就是俺娘最好的儿子。”
“哈哈,好,好!”邢婆笑的合不拢眼。
趁着二人谈笑的功夫,老头取好了药品,摆到柜台。
“你娘的病乃是中气不足,是季度常见的寒暑小病,只需服下这粒丹药即可,但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丹药只是小医小治,调养身体才是健康之本。”诊台后,老头儿,取出一枚棕黄色的小粒儿与一张黄纸,递给朱夏。“纸里写着老夫的补品方子,都是价廉之物,至于诊金则是按着老规矩,后院杏树种植一株即可。”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俺一定好好回报大夫!”朱夏颤抖着接下了方子和药丸儿,像是得了金粒儿似的,小心翼翼的把药丸儿和方子用白净的抹布裹住,收到怀里。
一番客套自然是免不了的,邢婆还说要把自己养的花草弄些过来,这些老头自然也是一一婉拒了。
朱夏搀着邢婆离开了,虽然邢婆一直说不用不用,朱夏却十分坚持。
老头却是把目光停留在朱夏的背影上。凝视着母子二人,直到远去,摇了摇头。等待在外边儿的病人也是随后而入。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也就在坐诊中过去了。
“爷爷,该吃饭啦!”后房,一名可爱乖巧的女孩儿探出头来,自然是老头儿的养女念泽,老头原先是云游四海的道士,会些拳脚手段,后来老了以后,便常年定居在西陵,一个偏远的县城,嫌一个人孤单寂寞,便收了个孙女,在这里开着诊所养家糊口,不过这老头也是奇怪,虽然或多或少孤僻,却是有病就医,还是一个回春妙手,而诊金居然是帮着种一颗杏树,村里的老少多多少少都受过他一些恩惠,威望颇高。
“哎,好咧!”老头慢悠悠的把门把上,插上门栓,瞄了一眼落下去的夕阳,晚霞肆意的流连在广袤的天空,今儿是个散步的好日子。老头心想,便向内堂走去。
爷孙二人在餐桌坐定,孙女如今年方豆蔻,却是烧的一手好菜,色香味三者俱全,老头吃的是津津有味儿。
“孔夫子曾曰:‘君子远庖厨’,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孙女天天弄这么好吃的菜,咱老头子一辈子可就赖上你了哦!”老头弓着背,捻了一口黄瓜,吃的津津有味。
“我又不会离开爷爷,咱的厨艺可是十里八乡里出了名儿的。”念泽露出得意的神色,自豪的说到,不停的把菜爷爷的碗里夹。弄得老头颇为狼狈。
一番来回下来,虽然吵吵闹闹,爷孙二人倒也是也乐在其中。
“爷爷,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这句话早就在念泽的酝酿之中了,看老头子停了话匣子,念泽便开口说道说到。
“哎哟!我的乖孙女,给爷爷,看看?”老头自然是开心,事实上还有隐隐的期待,爷孙两人每年都会给对方准备礼物,虽然大多老头都用不上,但也是孙女的一片心意。
“嗯!”念泽将竹简的首卷递给了爷爷,“这是我给爷爷买的医书,竹简书,这是竹简书的第一卷,剩下的有点多,我就偷偷的放到爷爷的书房里去了。”
嗯,不错不错,知道给爷爷买东西了,虽然医书我基本看过,但是一片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边想着,老头放下碗筷,拿起竹简,却是瞪大了眼。
“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老头急忙问道。
“欸……是一个书生卖给我的,他还给了这幅卷轴。”看着焦虑的爷爷,念泽有些担心,毫无保留的说到,并将卷轴交给了爷爷。
老头急忙打开卷轴,只见上面写道:杏林中悬壶济世,天下里令君风范。
“那人姓甚名谁?”
“文若,说是来西陵找朋友。”
老头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下一刻却是哈哈大笑。弄得念泽有些不明所以。“乖孙女,你可是帮了你爷爷一个大忙啊,那位文若先生找的就是我,他是个故作玄虚的家伙。也算是咱的老相识了。”
听到这句话,念泽的眼睛透着好奇,杂着期待,但是没有多问。
“我说孙女儿啊,你有没有兴趣陪着爷爷到处走一走啊?”老头话锋一转,问的念泽有些莫民奇妙。
“当然愿意了,咱们昨天不还是一起出去过吗?”
“咱不是说这个,咱是说外边,外边儿,西陵外的地方。”老头摸了摸胡子,嘿嘿一笑,“你这姑娘年纪还小,正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当然你口中的文若先生自然也会同行。”
“啊……”念泽有些茫然,这个问题问的太突然了,她并不是个外向的女孩儿,在古时,周游四方往往是男人与贵族的专利,大小长在镇里的念泽对于外边儿的世界,虽有好奇,更多的却是隔阂。但是最后一句却莫名让她的心中的抵触消融许多,她下意识的问道“爷爷的身体不会有问题吗,毕竟都是六十好几的人了。”
“乖孩子。你又不是没看到,咱老头的精气可不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差!何况老夫就算老夫,也是降妖除魔的一把好手!”老头摸了摸念泽的头。哈哈大笑。“那你可愿与老夫一去了么?”
念泽沉吟了半晌后,还是做出了决定“爷爷去哪,我就去哪。”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念泽盯着老头的眼,坚定的补充道。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片刻不得留呢,从一开始的尿裤子的小女娃,到现在的黄花大闺女,也就一晃的功夫。
不一会儿,孙女忙着收拾,老头却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后院的杏园里,院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草,在衬上那一排排的杏子,干净的像是仙境似的。这时的太阳在山后半藏不露,散发出的红晕却是有增无减,照的天空更为瑰丽,院里的杏树有一个男子静静的立在那里,靠在树后,拿着一把竹扇慢悠悠的摇着,好不潇洒,显然是等候已久。
“文若你个混账,来了也不从正门进去,还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老夫,想吓死老夫吗?”老头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骂骂咧咧的朝着面前的男子走去,那男子自然就是文若了。
文若一副穷书生的打扮,却透着一丝神韵,听闻此语,倒也不火,回敬道:“君异,多年未见,在玩儿杏树的把戏?我把华元化的青囊给你你还说我,当初你可是求着我要我都不给的。更何况,当年说有事就可以找你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哼!你这小子,一点“令君”的风范都没有,老夫早忘了,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你不也是“悬壶救世”吗?”文若也不甘示弱,二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又同时大笑。
老友相见,自是少不了一番调侃叙旧。二人虽看似水火不容,但却也似是一对欢喜冤家。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必有要事相谈,与我你不必客套,只管道来,要是真叙起旧来,以咱俩这老不死,说三天三夜说不完。”君异哈哈大笑,一改之前的仙风道骨,活像个市井顽童。
“汴京有古人,特来邀君,与之相见,做得一回快活神仙。”谈到这文正变了脸,正色道。随后又凑到君异的耳边细说着。
“如此须得给个面子,果然要离开了这里了,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也还活着,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依我看,就明日动身如何?”君异抚了一把胡子,“只是我家里还有一个女娃儿……”
“无妨,我等也不是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你不都已经把事情谈妥了吗?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说罢,文若也不多言,化为虚影,离开了这篇杏院。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君异看着远去的书生,那背影与当年别无二致,望着愈来愈小的背影,君异最终还是无奈的笑笑,回到了屋里。把门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