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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监军赴任

自从册封杨玉环为杨太真之后,圣人逐渐倦怠于政事,大权悉数旁落至李林甫等人手中。那李林甫精明能干,善于揣度圣上心思,将政事打理得十分妥当,增加赋税并大力推行和籴之法,关中地区的大小仓廪个个盆满钵满,乐得圣人日日在朝堂上夸赞李林甫理财有功,国用富足。后来圣人与杨太真移驾华清池之后,甚至有了将政事完全托付给李林甫的打算。

其实所谓和籴之法也并非他李林甫首创,早在汉朝武帝时期便有过先例,前朝北魏时亦有发展,原旨是为丰年时由朝廷低价大量购进粮食,以备灾荒。可后来却慢慢演变成强制性的额外征粮,甚至摊派到户,定点缴纳。州县仓廪充实的背后,百姓有苦难言。

高力士朝夕跟随圣人左右,对李林甫的权利欲望洞若观火,曾向圣人进谏道:“宰相以增加赋税的手段来充实国库,国库虽然丰盈了,但臣担心的是如此国富民穷的状态,若遇到荒年或天灾,百姓将何以存活?藏富于民,朝廷税赋方能细水长流而有其源,否则将无异于杀鸡取卵,势难长久。况且和籴之法亦会导致民用枯竭,若劳作于土地却无利可图,百姓便会舍本逐末,从事买卖交易,如此则农事更废。更重要的是,大家若将权利之柄假于他人,一旦其生死予夺之大权在握,还有谁能够掌控得住呢?”圣人听得高力士此语很有见地,故而才放弃了完全托付政事的想法。

此次借家宴之由赏赐众人,为永宁做得人情,又顺水推舟,使得驸马跪谢圣恩并受领陇右监军,为圣人解下心病。如此周密用心,令圣人对高力士其人是既叹服又畏惧。好在圣人看着高力士虽也已是一把年纪,张罗家宴时依然尽心尽力,心中更多的还是感叹有此忠臣辅佐,实乃幸事。

三日后,承天门的端午家宴如期举行,刚出生的小世子成了整个宴席的焦点,皇帝的赏赐在高力士的精心安排下也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宴席后,裴齐丘被圣人单独召见,并毫无推辞之由接受了陇右西北神策军监军一职,得令三日后便要启程赴鄯州上任。

许云封当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裴齐丘此去赴任之地正是独孤继所在哥舒翰部,心里头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千金。正拿不定主意时,却见千金急匆匆地就找上门来了。一进门直接拽着许云封说道:“云封大哥,你快同我一道去永宁公主那儿见裴驸马!”

许云封故作镇定,问道:“何事这么着急要见裴驸马?”

“他不是即刻就要去陇右上任监军了吗?我们求他帮忙,带我一同前去可好?京城里从西域来的商队那么多,听说那里的草原可漂亮了,还有数不尽的骆驼和羊群,我还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识过。”眼前的千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

“简直胡闹!那西北胡虏之地,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说去就去的?况且,你是如何知道此事?”许云封坚决反对。

千金吞吞吐吐不肯说,执意拉着他即刻就要走。

“一定又是杨太真告诉你的!”许云封立在原地不肯就范道,“你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你呀就是想去见你的独孤大哥了!”一语说得千金很是难为情,脸上泛起了红晕。许云封接着说:“你一个女儿家要出那么远的门,况且那里现在正和吐蕃人打仗,令尊韦大人怎会同意?”

“父亲已经同意啦!”千金俏皮地跳了下,原本难为情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我和父亲说了,师兄会和我一道同行,他这才同意的。

“我?和你一起去?”许云封压根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和我事先商量一下吗?”

“不用商量,我知道师兄肯定会答应的。你刚才不也说了嘛?我一个女儿家只身去那胡虏之地,师兄定不会放心吧!”千金急不可待的眼神告诉许云封,这事情没得商量。

许云封终是没话可说,硬着头皮应承道:“好吧,不过还是等裴大人也答应了再说吧。”

“只要永宁公主答应,裴大人自然不会拒绝。”千金十分笃定地说,说完拉着许云封便一路往驸马府赶去,生怕裴驸马提早了出发的日子。

到了驸马府,有永宁公主帮忙,许云封与千金二人轻轻松松就加入了裴监军赴任西行的队伍之中,约定好分别扮成裴大人的侍卫和丫鬟。

一切讲妥之后,公主将千金偷偷拉到身边交待说:“鄯州之地虽仍是我大唐地界,可毕竟胡人纷杂,你凡事要多加小心,不可由着性子造次!”千金听得诺诺点头,“另外,还有一桩事,你也帮我留意着驸马,别看他外表谦逊老实,无欲无求,其实有时候我也根本看不懂他的心思。总之,有事多和许云封商量,这小子虽然表面轻浮,但至少比你经事得多。”

千金心里正是欢喜,当时并没在意,回去后又细想了下,觉得公主的话里有话,想再与公主问问明白。可到了启程那日清早,千金见裴驸马独自安排上路,只听仆从说公主忙着料理小世子,未能前来送行,便只好把疑惑暂时存到了肚子里。

因为平日里到公主府上邀玩吹笛奏琴,与驸马也只是打个照面,似乎也从未见他对曲子有何兴趣。但毕竟受了公主特别交代,一开始千金倒也留神观察了几日,也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与许云封转述了一番公主临行前的嘱托,但看这裴驸马除了住店就是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再没有别的异常动向,千金也就放下了这块心思,脑中盘算起了抵达鄯州之后如何能见到独孤的法子。

倒是那许云封对此事上了心,日日留神着驸马的一举一动。直到快要抵达鄯州城的前一日,监军一行人马入宿驿站之后,各人都早早回房休息了。许云封因其身份为监军侍卫,一路过来都是与那同是监军贴身侍卫的裴柱国同房分铺而睡。

那晚入店之后,许云封见他并未回房,而是到了监军的屋内。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才见其回房取了包裹直接出门而去,于是急忙悄声起床披衣,尾随其后而出,只见那裴柱国转到店后柴房内换了一身便装出来,骑上一匹驿马便径直取道往北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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