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切归零
少年凝视着少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是用尽多少的力气，才把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字字在心间，流连了千万遍，每笔每花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在胸口划过一次又一次。
原本一直微笑，眉宇间全是倔强不屈、快乐无比的那个像向日葵一样灿烂美好的女孩，到哪去了呢？是因为他吗，为什么他会把他们逼得那么紧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自己莫名的恐惧感，因为那一句放飞彼此吗？
晓葵也回视着少年，他的表情变得昏暗无比，深邃的眼眸都浑如一空，迷惘得似乎没有任何焦距，似乎在诉说无尽的无奈与悲伤。她心下一疼，那么熟悉的脸，顷刻之间却感到那么陌生。
安默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凌涵自己站到蓝皓晨面前，“晨，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原因，但是，我想奉劝一句，不要一直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走，你有没有想过她又是怎么想的？试问问自己的心，对于你她的地位什么？”
好友的踌躇一直看在眼里，他也是无奈。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处境，现在务必只能靠自己解决。
对于我，她的地位是什么？
响应在脑海里的，尽是这样一个问题。蓝皓晨抿抿唇，全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苏晓葵握紧了拳头，指尖嗑着掌心，落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痕迹。天知道，她现在好想要逃避，那个问题就好像枪林弹雨，几乎一个不小心就可以把她射击穿透，鲜血遍流。
许久之后，蓝皓晨撇过脸，眼神迷茫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声音却又异常清晰，“很重要。”重要到自己都不清楚了。
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一个让他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想要携手到老，倾诉衷肠的人。更是他想要费尽心思保护的人。
只是，他的保护是一种伤害。
也许，也是一种他害怕的表现。
很、重、要。晓葵呼吸都快禁止了，那三个字似乎有威力一般穿透心房，只是说着，他的声音为何是那么悲伤，悲伤得那么漫长……
很、重、要。风更加大了，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似乎只是一场梦般，透着层层薄雾如此模糊。可是，那三个字却又是那么铿锵有力，通过耳膜，传到的听觉神经里……
很、重、要。为什么，既然是重要，你却是这般让我琢磨不透？为什么我可以感觉到你刻意的疏离，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渐行渐远？
安默然满意一笑，拉着凌涵走了。除去寥寥可数的路人之外，仅剩下他们两个人。学校前，路灯恍恍惚惚，照亮了这片黑暗下的孤寂。他的侧脸对着她，这张俊雅的脸庞自己看了多少次，也看不厌，就像向日葵眼神紧锁着太阳，永远都看不腻。
两个人的世界，剩下了沉默。不用说话，也不想说话，只要看着彼此就好。
蓝皓晨透过她的脸，认真地望着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好久之后，他，突然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把拉过她的手，竟是那么冰凉。轻轻地，俯下身子，把她抱紧。厚厚的衣服下，晓葵还是感觉到他的温度，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薄荷香……
他说过，他喜欢薄荷，他的房间窗棂那里种了一盘薄荷。他说，他习惯它的味道。
清新淡雅，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冷吗？”声音很轻，带点浓浓的温柔。
“不冷。”
“傻瓜，为什么要等我呢？”他知道她在说慌，抱得更紧了。
晓葵笑，喃喃开口：“因为，你就像是是我的晨曦。”精灵经历过黑夜，等待的清晨的阳光。
靠在他怀里，少女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晓葵已经在医院的治疗室里。迷糊地睁开朦胧的睡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蓝皓晨的怀里，肩上披了一件黑色长外套，有他熟悉的味道，分外窝心。脑袋昏昏的，晃晃悠悠。
感觉到怀中人儿轻微的动作，蓝皓晨温雅的声音响起：“晓葵，醒了吗？”
晓葵想开口回应他，喉咙却疼得厉害，只好抬头看着他，迫使声带发出声音：“嗯。”
细小的针孔正插进少女手背细嫩的肌肤上，冰凉的液体透过针孔穿过血管流至全身。真为可笑，期待了数日的圣诞节竟是在打点滴。
蓝皓晨像是察觉了少女的心事一般，轻轻拨动了她额角的刘海，发丝依旧柔软顺滑。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很喜欢拨弄她的头发，感受着指尖萦绕指腹流连的触感。柔声道：“傻瓜，生病了就乖乖的，自己原先就感冒了也不好好注意身体。以后不许这样了！”
久违了的温柔。他的眼神就像是可以透出水来，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晓葵一出神竟是看呆了，其实蓝皓晨很少有温柔的时候，他虽然是文文雅雅，风度翩翩，却也是那种一贯的淡然处之的神态。
见晓葵没有说话，蓝皓晨笑着从书包上拿出一个礼物盒，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块手表，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丘比特射箭的小图案。他把手表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没有掉点滴的手戴上。
算是很漂亮精致的表。晓葵还想说些什么，蓝皓晨先开口了：“圣诞节礼物。”末了，又补充一句，“我找不到精灵的图案。觉得丘比特也挺像精灵的。”
不，没有关系。晓葵眼眶里噙着泪水，丘比特，它是爱情的精灵。它会见证你我之间。
蓝皓晨看了看点滴瓶还有大半，再一次抱紧她，“好了，再睡睡吧。现在时间不晚，打完点滴我们再去吃东西，好么？”
“恩。”晓葵点头，贴紧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专属的味道，感受他身上的温暖。至少此刻，不想想那么多，她还是幸福的。
微微闭上双眼，晓葵并没有睡着，脑海里浮现了他们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日子想不到竟那么快过了。时间是条匆匆流过的小河，过去是沙滩，美好的记忆就是沙滩上的贝壳，随着河水的流过，是不是会拥有更多的贝壳？
许久，蓝皓晨轻轻抚摸少女白皙的小脸，声音宠腻而带点说不尽的忧愁：“傻丫头，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听到他的声音，晓葵的心里咯噔一跳。你又在忧伤些什么呢？
“老师和我谈过几次，我也想考A大，若是考上了，可能很少回来了。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寂寞清冷的家……”蓝皓晨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心里的话一遍又一遍地终于念了出来。
我可能会离开。我们以后会更少机会见面，几乎是见不到。
我想要放飞你，同时也放飞我自己。我想让彼此成长，想要自己成长为一棵大树，然后可以好好的照顾你。
你能懂吗？
那一瞬间，晓葵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跳动。是最普遍的理由呵，高中生恋爱，最后分道扬镳的理由。是因为……考大学。
记得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分道扬镳。”
原来是这样一个意思。是不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因为她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想呢？爸爸说，他们太年轻了。这句话是不是包含了这等深意？
“本来想趁着高三，让彼此适应一下，只是，看到你这样子……”他的声音变得分外飘渺，“或许然说得对，我应该考虑你的想法吧。”
“我舍不得。”
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插苏晓葵的心里，血液如同瀑布般流得不止。A大，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离这里好远，远到不敢想象。咬紧牙关忍着让自己不要太大的反应，可是晓葵依然心里是酸疼不已，想要哭泣。
医院上依然有一些人点点的喧哗，而他两之间是一场静默。
蓝皓晨凝视着少女紧闭着双眼靠在他怀里的脸，最后轻声叹了一口气：“不想要离开你。”
不想要，“离开”。
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眉心：“晓葵，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
停顿。
“我爱你。”
晓葵顿时胸口一阵刺痛，靠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即使这句恋人间最普通的话语她祈求了千万遍想要听到，却没有兴奋的表现。
脑海里充斥的仅剩下他要离开。
是否，精灵要“失去阳光”？
点滴掉完后，已经是八点钟了。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在街道上。圣诞节的夜晚总是特别艳丽，X市算是不大不小的城市，五彩的霓虹灯光犹如绽放的花朵，漂亮至极。
“冷吗？”蓝皓晨握着晓葵的手，察觉到少女的手依然冰凉，忍不住关怀地问。
晓葵笑着摇了摇头，加上浓浓的鼻音，声音十分沙哑：“没事，好多了。”
担忧的神色出现少年的脸上，晓葵并没有在意。忽而闹市街上摆了一档麻辣烫，熟悉的画面重现眼帘，一瞬间竟是有些陌生。记得，她的第一次逃课的时候他们就是来吃麻辣烫。
当初辛辣的感觉依旧清晰莫测。恍惚间原来过了那么久。
忽视心间那种刺痛之感，晓葵侧头对他一笑，摸摸肚子，歪歪头可爱地建议着：“晨，我肚子饿了，要不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少年蹙气了眉头，奇怪道：“你不是经不得辣的吗？况且你现在……”
“可我想吃。”她打断了他，并不再多予认同，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快速奔了目的地。
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来到了店铺面前，华丽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脸面貌都昏暗了不少，模模糊糊的一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立马跟了上去。
老板娘连忙拿了两个碗，放到他们面前，客套地招呼着：“帅哥美女想要吃些什么？”
“我要一个粉。”晓葵先行点了，而后回头看了看蓝皓晨的神色，在他点头之后，回头伸出两个手指比划，“是两个粉！”
点完之后，晓葵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自顾自拿起一串肉丸来吃。怎知一小下去辛辣的汁水溢出齿缝之间，窜入喉咙中，呛得她立马咳嗽不止，眼睛里都快要溢出泪水。
蓝皓晨抿唇一笑，右手抚上少女的背，不甚在意地打击道：“就跟你说了，吃不得辣的硬要逞强，活该。”
晓葵听到这回一面咳嗽一面用凌厉的视线瞪过去。
真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这时候应该给她一杯水好吧？
无视少女眼神的控诉，他意思意思地拍了几下之后，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来。什么叫做气死人不偿命，显然就是这个道理。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苏晓葵实在是忍不住了，怒道：“喂，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做人的人！”
“你现在不是见到了。”蓝皓晨边往嘴里送东西，边回答她。眸光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调侃。
是在整她就对了吧？晓葵正要回击，忽而想起他好久没有对自己这样说过话了，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的那番玩弄的情绪，现在逐渐清晰。
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压抑的情绪如同涨潮的大海，慢慢地退了回去。他们走过的那段不长也不短的日子，怎么突然间觉得恍若昨日。只是，今非昔比。
察觉她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蓝皓晨也回视过去。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看上去病得也不轻。
恍惚间像是隔了千万光年。风轻轻地拂过，扰乱了彼此的发丝，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晓葵蓦地回过神来，转回头，强笑着：“哼哼，我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你计较！哈哈！”
挪挪唇，蓝皓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两个音：“晓葵……”
其实，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现在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而已。
夜色晴朗，月明星稀。圣诞节的夜晚总是有着一总暖烘烘的气氛。
沿着道路慢慢地走，不到一会儿就见到晓葵家的小区了。差不多到家门的时候，苏晓葵微微一抬头，蛮轻松般对着少年开口道：“好啦，我回到家了，你也先回去啦，拜！”
少年轻轻点头。少女甜美一笑，霎时间像是所有的光线全都聚集在一起，分外灿烂夺目。胸口起伏不定，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见她这样笑过了。
其实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和她一直一直走下去。但是真的可以吗？
晓葵转过身子，正要走进家门，忽然少年叫住了她：“等等。”
疑虑地转回头，她略微迟钝地问：“怎么了？”
所有的情绪刹那间定格住了，视线聚焦在她的容颜上，屋子里的灯光打在她半边脸上，忽明忽暗，忽闪忽灭。
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却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蓝皓晨一直都是知道自己是喜欢把心事全都藏起来的人，可是现在竟有想要和她诉说所有的冲动。不想放弃她，可是不管如何他们始终是要面对着分离，虽然是在大半年之后。
杞人忧天了吗？或许是吧，他向来都是想太多，琢磨太多，像是把一切都看穿，知道选择了这条路面对的又是什么，所以一直徘徊不定。
愣是挤出几个字，他回复了心情，轻声道：“圣诞节快乐。”
嗯，快乐——“你也是。”
抬头，晓葵望着他的脸，短时间内的静谧如同一道逆流的漩涡，不断地把她吸进去，心的跳动似乎近在咫尺，在耳畔作响。
怦怦、怦怦、怦怦——再也忍不住迈开自己的脚步，上前紧紧地拥住了他。对方似乎也有这样一般感觉，紧紧地回抱。
冰凉的空气冻毙了身子，此刻却是温暖的。
麻痹了已久的泪腺此刻已然倒塌，晓葵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到，就这样流了出来，鼻子一酸，千千万万的言语想要对他倾诉，然，了无一声。
“晨……”她哽咽着念着他的名字。
“嗯。”他柔声应了，心中万般苦楚。
她碎碎地说着：“不要……不要再那么，那么压抑了，好不好？我们……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他知道她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回应她：“好。”
点头时忽然间像是释放了一般，原来还是他想太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习惯了用理智去分析感情，对待感情，现在才知道，一个人除了理性之外，还有他的感性。
天空上的烟火在深深深深的蓝色下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花。
小时候一直很喜欢烟火，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了。后来学了化学，才知道这是金属的焰色反应，才会有那么多绚丽的色彩。
真是什么都有化学反应的呢。正如我和你，在化合反应中成了我们，后来又在分解反应中分成了我和你。
突然间就想到这样一句话，晓葵暗自一笑。自己对理科总是不太擅长，应该也是受了他的点点影响吧。弹指间走到了雨訫广场的西岸，见到了他们。
凌涵、安默然、还有，他。
今天是大年三十。和家里人亲戚朋友吃完了团圆饭，就和父母出雨訫广场里逛逛。父母忙着和叔父他们各自在广场里聊天，外带还要忙着跟叔父家的小祖宗玩，就没有理会她了。
正巧是接到凌涵的电话，说是他们也是雨訫广场，说是放烟花，叫她过来。
雨訫广场是市中心的广场，只要是大年夜很多人都会来这里逛。
晓葵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到这里来了。他们三个站在河水边，半透明的河水在夜色下显得波光粼粼，天空上忽明忽暗的烟火更是给它添上了不少色彩。
这条是沁心河，是广场的一大景点。在假期时间有很多人乘上游览船在河上游览。沁心河边有大理石栏杆围着，白色的栏杆配上精雕细琢的图案，也是别具风采。
凌涵见到苏晓葵一来，兴奋地冲过去，怎知到她今天是穿着紧腿裤，而且是太过紧了，用力一扯之下，忽地撕裂了一声。
晓葵还想过去，听到这一声音喷笑出来。两位翩翩少年也在后面笑。
涵大小姐脸色变得极差：“喂，你们在笑什么，不许笑！不许笑！”
气急败坏的她在原地蹦蹦跳，像是小孩子一般可爱。晓葵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好好好，小朋友不要生气，姐姐请你吃糖糖。”
“苏晓葵！”凌涵明显有爆发的趋势，猛地就往晓葵的腋下捏了几下，最后两个人在打闹，嬉笑声连绵不断。
安默然半倚着栏杆，对着身边的少年笑道：“好久没有见到她们两个这样闹过了呢。”
若有若无地勾起嘴角，蓝皓晨以同样的姿势盯着两位少女，淡淡地道：“是啊。”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一个场景了。好久没有见过她真正地放开一切，如此的开怀大闹了。
“好啦，哈哈哈，我投降……不玩了不玩了。”最终还是以晓葵认输结束。
凌大小姐双手插腰，脸上全是自傲的神色，像是为刚才那场战斗胜利而心情愉悦：“哼，你知道怕了就好！”
晓葵点头笑，“知道了知道了。”走到两位少年的身边，他们的姿势依旧闲适。
“我啊觉得你们是不是该去买一杯茶再回来看戏？”晓葵歪着头笑着调侃，双手撑在栏杆上。
安默然点头符合：“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呢。”
“臭安默然，你居然在看戏！哼！”经晓葵一点，凌涵也紧随过来，质问着眼前的少年。
“怎么，不行？”
“你还倒是理直气壮啊！”
眼看着两位欢喜冤家闹了起来，晓葵把视线转移到蓝皓晨身上。他回她温柔一笑，两人静默。
有一种默契就是什么也不说，全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大年三十夜真的很多人在放烟花，深蓝的天空像是一副炫彩缤纷的画卷。苏晓葵望着那一排排美丽的烟火，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喜欢。这时才觉得，烟花在空中稍纵即逝。
也许，美丽的东西都是会抓不紧的吧。
她没有一次像这一次那么强烈地想过，倘若时间能够静止，倘若时间能够倒流……
蓝皓晨突然拿出手机，按下了摄像功能。咔嚓一声，把那美丽的画面拍了下来。
晓葵愣了一会儿，看着他。拍下来——记录下来。
少年也在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仿佛间看透了什么，倒映着她略微诧异的脸。
旧年的尾声渐渐接近，这一年又是要过去了。对视的那一瞬间忽然间天上的烟花更多了，大家的包含激情地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蓝皓晨仰头，示意她看。晓葵也直觉地抬起头。噼里啪啦，整个天空璀璨无比，烟花绽开那一瞬间，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只是晓葵并没有以往的那一种喜悦，不知道怎么的，新的一年就要到来，她却突然间缅怀这一年。
经历过太多太多了，有那么美丽的回忆。只是，要离去了。她几乎都看到了它在挥手的痕迹，莫名地有种落泪的冲动。
凌涵在那边十分兴奋地挽着安默然的手臂，看着广场中心的电视塔出现的倒数数，念着：“10。9。8。7。6……”
“5。4……”
晓葵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了。
手突然被身边的人牵起，晓葵看着他，耳边只听到他温雅的声音，恍若隔世般传来：
“苏晓葵，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3。2。1！”话音伴随着凌涵数数的声音一起落下。
晓葵挪挪唇说不出话来。
“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只能够“想要”而已。
生命的痕迹能够遗留多久？
该来的总是会来，只不过我一直在逞强让它不流失罢了。
新的一个夏季到了。时间的轮轴不断地转动，虽然晓葵总是在希望它能够留下来，但终究都是希望。
今年的暑假很热。比以往的都要热很多。高考成绩出来了，他的分数线上了A大的线。她一直都相信他可以的，因为他的努力。
坐着火车，火车的汽鸣声嗡嗡作响，晓葵坐的位置是靠窗的位置，正巧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迅速地出现在视线里，而后又消失。
沿途旖旎的风景很美丽，不过还是会过去的。
这个假期父母带她去青岛旅游，说是想要放松一下她的心情，全力备战高考。晓葵已经想好了她要考这个省最重点大学Z大，安默然和凌涵的目标也是一样，所以她想她是不会孤独的。
只是，那个人去如此遥远的城市，会不会孤单呢？
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他们距离从今以后，会变得很遥远。远到她不敢想。曾经希望他能够和她去看一次澎湃的大海，看着属于他的宁静而深远的蓝。这一次去青岛看海却只是她去，他不在。
脑海里晃过无数画面，相遇相识到至今。
掏出手机，慢慢地，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按下几个字：
分手吧，晨。
确定发送。
泪水一瞬间流了下来。关了手机，把手机卡拿出来，用力往外面一扔。
再见了，晨。
再见了，那个，温暖的少年，你不再是我的晨光。
再见吧，“一切归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