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城里,龙承武一定不会知道,龙城正慢慢地滑向深渊。内官送走了龙庆渊,回到府内,将刚才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赵武娘,赵武娘象征性地点点头,对着内官说道:“刚才庆渊长老所言你也听到了,依你之见,与大梁一役,谁赢谁输,我龙城有几成的把握?”
“这——这小的不知,也真不好说。”内府的官人打了一个官腔,低着头试着回答。
“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也不肯说实话么?”赵武娘神情落寞地说。
“回娘娘,小的真的不知。”内官眼睑收起,眼珠子向上乜斜。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赵武娘声音细微,但表情威严。
“小的不敢!”内官说道。
“还不肯说吗?”赵武娘依旧低声说道。
“老奴以为我龙城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拼死一战,战胜大梁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内官说道。
“不过什么?继续说!”赵武娘说道。
“难!”内官说道。
赵武娘扶靠在椅子上,双肩微微耸起,又缓缓松弛,说道:“果然!”
内官筛糠一般的裤管簌簌直响,说道:“娘娘赎罪,老奴万不该说如此荒谬之语!”
赵武娘注视着内官,说道:“这倒不怪罪于你!适才我在想,龙庆渊所说的那一番话,说我龙城永世太平,对了,刚才你也在场,依你之见,庆渊长老所言究竟是为何?”
内官吓得不敢抬头,盯着地板上的缝隙,似乎是要陷进去,缓过神说道:“想必庆渊长老有什么妙招,能力拦狂澜。”
“你这么觉得么?”赵武娘轻佻声音,声音从齿间擦出。
这么一问,内官更加紧张了,手臂在宽大的袖管里不停的晃荡,说道:“庆渊长老乃三代老臣,见过的世面自然很多,相比……”
赵武娘已经有些生气了,说道:“漭漭乾坤,皓月朗朗,龙城就要毁在你们的手上了!”
内官吓得一激灵,噗通跪在地上,抬起手臂,嘴巴在脸上猛烈地抽打,一道红印子泛起,泪涕四流说道:“娘娘,老奴何不希望龙城越来越强大啊,现在城中人人自危,老奴还听说,有些人家已经卷起铺盖卷,携家带口奔走他城!老奴心里难受啊!”
“老奴实在不想伤了娘娘的心,刚才所言才没敢说事情,娘娘赎罪!”内官泪水涔涔。
主仆相视而立,赵武娘细碎碎地念叨:“看来打探城中的耳目没有撒谎,庆渊啊庆渊……”
“庆——什么?”内官小心地说道:“刚才娘娘说庆什么?”
“没什么!”赵武娘现在心烦意乱,没有出乎任何意料,她终究从内官那儿验证的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失望,即便她早已心知肚明,但从内官嘴里说出,她仍然感到内心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她想把刚才所知全部告诉城主龙天赐,转念一想,城主既然早已派出耳目,相比早已对城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洞悉。想到这儿,她急忙把内官召集过来,说道:“今日你我所言就不要到处传言了,否则……”
内官瞪大了眼睛,脸上汗珠冒了出来,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内官推出,赵武娘逐渐冷静下来,这才想起龙庆渊所言,自言自语道:“果然不一般!”
龙庆渊回到府中,将大门死死关住,家眷们看到,他们的长老慌慌张张地“溜”进屋子,家眷们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看见了龙庆渊赶紧闪过脸面。
躺在藤椅上,汗水从脸上沁了出来,龙庆渊想不到,赵武娘已经将城中发生的事情全部知悉,这令他感到非常意外,左思右想,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
他把长明喊了过来,说道:“这些天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长明看到倦怠的龙庆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说道:“长老,府中内外,尽在您的眼底,相比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对于那日没有去庆仁府寻找蟒蛇,长明后悔不已,一直担心龙庆渊发觉,说完刚才的话,汗水又流了下来。
龙庆渊想了想说道:“以后还是小心点,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随意出门了!”
没有提到那日庆仁府之事,长明长输了一口气,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说道:“小的这就通知府中家眷。”
长明退了出来,感到窃喜和不惑,打趣想,“果然是兄弟二人,现在都要关闭大门了!”
即便长明已经通知府中家眷,但龙庆渊还是感到异常不安,毕竟种种事情已经被赵武娘知道。他上下踱步,迟迟无法入睡,在黑漆漆的屋中来回踱步。
黑夜漫长的如同胶漆,乌黑粘稠,清晨最早的麻雀叫声划破黑夜的狰狞,龙庆渊终于瘫坐在床边,他已经一整夜没有休息了,被子蒙在头上,还是没有睡意,他索性将长明喊了过来,聊天打发这该死的时间,他还不想把与赵武娘的对话告诉长明。
“那日的黑衣人确定已经走了吗?”龙庆渊随口问道。
“小的已经将柴房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确没有寻找到任何踪迹,相比已经知道龙岩寺的结果,两位黑衣人都走了。”长明说道。
“这些天随时注意观察,府中内外有什么风吹草动,悉数禀报于我,尤其注意陌生人!”龙庆渊说道。
“长老,昨日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府中人等不可出门。”长明说道。
龙庆渊才晃过神来,说道:“近日城中多不太平,还是带几个激灵点的,在府外多多留意。”
长明领受了旨意,说道:“看长老眼睑通红,我这就吩咐下人们给您熬些汤,补补身子。”
龙庆渊摆手,长明再次退了出去。现在,长明觉得遇见长老龙庆渊总是莫名的不安,龙庆渊也觉得,虽然府中人数众多,城中也有许多旧好,但也找不到可以共同分担的了。
即便有这样的人,又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