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丹青的事情说结束,也没结束。
毕竟轻音教的势力摆在那儿,哪能说归顺就归顺的。
是卿狸领着南府证司的弟子们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铁血手腕的彻底拿下了水墨丹青,这个消息从周围的小城逐步扩散到整个大陆,南洲的百姓都对这个事情抱有愤怒的情绪。
可偏偏没人怪罪蚩尤阁。
原因就是,他们听到的消息是轻音教将水墨丹青送给了蚩尤阁,而非他们夺取。
这个主意是卿狸想的,也付出了实践。
轻音教。
倾倾儿拿着那张水墨丹青的消息,额头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凸起,白皙的手抓着扶手,眼神里全是狠毒,“该死的蚩尤阁!本教幸幸苦苦几年,她转眼就给我收了!该死的混账!”
“师父,要不要徒儿去…”南宫舞看着倾倾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换来倾倾儿的轻蔑,“凭你?哼,六年前,连鹤青山都不是她的对手,六年后,你又会是她的对手吗?”
南宫舞猝然握紧拳头,眼神尽是不甘。
“师父教训的是,是徒儿狂妄自大了。”
“但是此事,本教一定要报!传掌教令!凡是我轻音教弟子,如遇蚩尤阁,格杀勿论!”倾倾儿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南宫舞在一旁皱了皱眉,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神色。
“舞儿,下山一趟。”
“需要徒儿做什么?”
倾倾儿转身看向南宫舞,脸色极其差,“去京城,将太后重新请出山,切记!不惜任何代价!”
“是!”
南宫舞拿着鞭子的手越握越紧,手指都捏得泛白,脸上不甘的神情那样清晰。
“弟子明日就启程。”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走在地下城的夜里,手里的烛火一闪一闪的,神秘莫测。
“老家伙,天天这样走,不害怕?”嗜酒手里擦拭着刚刚打好的阴阳俎刀,靠着墙边,跟着打更人打趣儿。
“怎么,老夫劳碌一生,结仇无数,如今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害怕?”打更人高傲的说着自己的丰功伟业,最后又极其感激的看向嗜酒,“多亏伟大的冥皇阁下,给了我们这些亡命之徒一个得以安生的地方,否则这乱世…根本毫无出路。”
打更人的神情由欢喜变为惆怅,似是在怀念,又似是在思索什么。
嗜酒收起刀,走到打更人前,喘了喘粗气,“可…你跟青山派,又是什么关系呢?”
打更人眼神一凛,随后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大人在说什么?青山派?不是六年前就没了吗?”
“半月以前,有青山派余孽现身地下城,行刺司主,后!司主严令地下城,不准执剑者进入地下城,五日前,地下城突然涌入一批持短剑人,所行之处…皆有你。”
嗜酒一字一句的复述这半个月以来他执掌地下城所发现的不妥之处,且在打更人周围,绕着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一切从嗜酒嘴里说出来,竟给人一种压迫感,打更人额头上滴下冷汗,“大人…是在怀疑老夫…协同刺客,混入地下城?”
“老人家…有吗?”
“老夫,没有。”
“………”嗜酒笑了几声,然后理所当然的点头,“没有,好!”随即转身离去,然后从巷子里涌出几个银军,将打更人带走,那一刻…此处响起了一个老人家苦苦哀求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对此置之理会。
因为,地下城…银军,代表的就是冥皇的军队。
哪怕在暗处,已经有许多人按耐不住想救人,都必须忍住。
“一切,皆是章法,皆有因果。”黑暗里,那个声音犹如一句信念,浇灭了其余人心头的怒火。
嗜酒身形消失在夜里,银军的盔甲在星星烛火下逐渐消失。而那打更人,却是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而那黑夜里的人,也销声匿迹许久。
“大人,今日又抓了四个执剑者。”银军统领,公孙衍道。
“嗯,关入地牢。”嗜酒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折子,眼神些许疲惫的望向他,“阿衍,平日里…阁主都给你安排什么任务?”
“呃…司主大人…派各地银军严防死守漏网之地,将所有各地情报交汇与我,然后我再整理交给司主,最终由司主定夺。”
“嗯,继续阁主的任务。”
“是。”
“对了,让银军除了看防执剑者以外,还要留意一下赌场里,不准一楼的场子再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男子也不行!”
“是。”
嗜酒揉揉鼻梁骨,目送着公孙衍离开。
银军,是独独属于赤幽的。
赤幽活,银军活;赤幽死,银军死。
“禀——!”
“什么事?”嗜酒的声音有种沙哑感,累的。
“阁主三日后抵达京城,望大人在三日后奉上妖尾,阁主说要与大人大醉一场。”
“啊…回来啦。”嗜酒欣慰的笑了笑,该死的丫头,终于回来了,老子的噩梦结束了!哈哈哈!
是的,嗜酒心里狂喜,就差仰头大笑了,只可惜不能在属下面前失仪。
“派几个人,去南院取十壶妖尾。”
“是!”
林裴从身后的密室里出来,林裴的情绪完全没有掩饰,厌恶那样清晰,嗜酒从来都知道。
但他不懂。
“怎么,是嫉妒啊,还是…厌恶啊?”嗜酒低头整理折子,说这些话时,始终没有抬头。
林裴的眼神收敛了些,越过书案走向台下的那张椅子,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是嗜酒特意留给他的,是一本民意杂坛怪录。
里面的第十三章写到:天风山,千金水,覆水且有囡,名曰:囍笑。
天风山是位置,千金水是神医,覆水且有囡是指…神医有一徒弟,死而复生过,名叫囍笑。
“囍笑?”林裴皱眉,盯着书上这两个字,眉头越皱越紧,似是要夹死一只虫子。
“什么?”嗜酒抬头,不解。
林裴锁紧眉头,摇摇头,“管你何事?”
嗜酒无语,“把嘴闭上。”
“哼!”
随即俩人就不再讲话。
嗜酒一直不懂,为什么林裴那般厌恶他,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充满敌意,那股敌意只有他感觉得到,林裴善于伪装,任谁都没想到,他跟林裴是死对头,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囍笑……
这名字怎么那样熟悉?
林裴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字。
这本怪录,记载了进十年的民间怪人怪事。
天风山就是如此。
林裴实在想不出,觉得无聊将书放下,然后临走前还白了一眼嗜酒,索性嗜酒连看都没看他。
“副阁主,边境昨夜突袭失败,死伤过半,若南洲王的兵还不出兵,只能是……”弟子的语气有些惊惧,林裴听得也是心中愤怒又后怕,“这群莽夫!”
“副阁主?”弟子试探的再次询问。
“准备,明日启程边境。”
“可是阁主这边……”
“无碍,她就是一时喜怒无常,与我闹闹脾气罢了,去给她寻些好酒……”林裴顿了顿,回头看向宫殿,眼神又一凛,改口道,“不,给她买点青州囡桓的富子,多备些。”
林裴的眼神变得有些戏谑,弟子不懂,但也只能照做。
富子,味酸后劲甘甜;产于青州囡桓,呈黑色小颗粒状,解暑圣物。
但……总会有人拿它当做花生,下酒。
哦…酸的,某人生气了?
赤幽收到富子的时候,挑挑眉,如是想到。
“嗜酒,拿点。”赤幽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分给嗜酒一大半儿。
殇榷在一旁看着,不禁笑出声,“怪不得哥哥与阁主相谈甚欢,原来都那般爱酒。”
“从前在梨园…”赤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又瞬间住了嘴,眼神带着些刺痛,毫无痕迹的进行了下一个话题,“我在水墨丹青时,遇到了天璨。”
“什么?”
“不确定,但我想除了他,没人会用棋子媒介传声入耳了吧?”
“可是我会啊!”
赤幽与嗜酒这边说着,卿狸的声音就突然在殿内响起,赤幽身子本能的一抖,随后恢复如初,看了看周围,果然在柱子上发现了那墨棋,翻白眼的说道,“滚出来!”
话音刚落,卿狸就一身蓝衣仙气飘飘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殇榷打量了一下此人,从他的站姿里看得出,这人的轻功在她之上。
“参见阁主!”卿狸对于赤幽,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
赤幽淡漠的瞟了瞟他,“平身。”
“属下这次来,是奉了家师之命,家师天璨告诉您,若想彻底解决体内邪气,需得吃下一味名为化无的毒药,以毒克毒。”
赤幽皱眉,眼神带着不可眼说的威严,“原来卿狸长老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蚩尤阁的人。”
“非也,我即是蚩尤阁的人,也是家师的徒弟,二者…不冲突。”
赤幽上下打量他,随即冷声说,“此药在哪?”
信天璨?不信,但可以一试,毕竟赤岭功法,百毒不侵。
“此药需炼制,这是药单。”
卿狸奉上药单,赤幽上下看了看,天颠之果、神域草、铩羽、鸳鸯玉。
“这些都在哪寻?”赤幽对于这个药单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这些东西连听都没听过。
“天颠之果在雪域藏沙,因为在那个如同地狱的地方孕育出来的果子,是最具有毒性的。”
“然后呢?”赤幽皱眉,静静的听着卿狸鬼扯。
“神域草来自远方,此药是圣药,可生死肉医白骨,是用来在这些毒药中做调和的,只是这地方…谁也没到过,古籍里也未曾记载。”
“嗯。”赤幽依然听着。
“铩羽在天风山,是神医的传承之宝,此药是神医呕心沥血研究出的毒药,毒性第二强。”
“鸳鸯玉在皇宫,这玉是用来成药的,把其余三个混入玉中,就可以把体内的邪气渡入玉中,方可大成。”
“你说的这些地方,除了天风山,我一个都没听说过,卿狸,你是在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