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随着街道上的灯光一起去了,警报也在数秒之后停止了,大头本来还想给我们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手机信号也不翼而飞。
他们几人也不傻,早就感觉情况不对,可是这时候没电没网没信号,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四散而逃,不少人提着行李箱,开上车就往高速路上冲,甚至有好多人还穿着睡衣。整个城市被汽车的远光灯,近光灯照的通亮,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中夹杂着人们的叫喊,本来已经快睡下的霍顿,瞬间变成了热闹的菜场。
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还是一个字儿,懵!
西吧先活跃了起来,开始向周围逃散的邻居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尝试了几次之后,要么被无视,要么听不懂,美国人再也没有耐心给他们这些外国人慢条斯理地讲清楚、说明白,到最后只是听到什么“desease”“coming”……
不过他们仅靠这两个单词,也足够猜出个大概,大家都是出来读书的,“有文化”,再加上这眼前的一切一切,肯定是有灾难要降临呀!
他们三人,只有大头有车,所以也决定开车跑路,出去避避,毕竟有这么多人要跑,他们自然也想跑。可是他们发现,出城的41号高速路已经开始拥堵,汽车行驶地杂乱无章,逆行的,人行道上的,哪里都是,车速极慢。
正当他们想要回去粗略打点家当时,只看到一辆车厢着着火的卡车,在道路中央横冲直撞出来,高速路上的小型私家车被碾压的七零八落,顿时惊呼声,哭声,嚎叫声乱作一团……
“我们当时被吓傻了!”大头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我,强调着说。
他说这种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车祸惨案,比自己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要震撼十倍!
他们当时还没有机会消化眼前的车祸,更可怕的场景出现了,高速周围的人们开始极度恐慌,没了命似地开始向东狂奔,推搡着、挣扎着,不少人直接被踩踏在脚下,还有不少人开始逃离高速路,顺着小路朝他们冲了过来,嘴里的叫喊声已经惊恐地开始沙哑,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那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一群行动相对迟缓,行为“诡异”,跌跌撞撞的奇怪“人”群出现了,有些浑身是血红色,有些身上还着着火,犹如蝗虫群一般,顺着高速路蠕动了过去,他们到后来才知道,这是丧尸。
这可怕场景把想要驱车而逃得三人直接吓怂了,他们惊恐地缩回了屋内,锁好门窗,拉上窗帘,在黑暗中找了些能防身的工具,隐蔽在客厅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变得不再那么吵闹,稍稍安静了些,可偶尔还能听到爆炸声和尖叫声。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器械,有铁棍、有菜刀,紧紧的缩在墙角下、沙发后,一动不动,就算手麻了,腿酸了,也不敢喘一口大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和窗户,直到外面的天开始渐渐亮起来……
“那一夜我到现在都记得,漫长的要命!”大头的神情,好像只是讲到这里,都已经惊起了一身冷汗。
我表示同情的拍了拍正在给我讲述故事的大头,和他们相比,我们的经历还是要幸福很多啊!
“那你们是怎么加入现在营地的?”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大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来向我摆了摆,意思是不要急,他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接着讲道。
他们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在考试过后,紧接着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食物,有食材也有熟食,还有成堆的饮料和垃圾食品。本来他们想靠着这堆食物在家狂宅上几天,不洗脸,不刷牙,不出门,不见客,只想吃饭睡觉打游戏。结果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成堆的食物成了救命稻草。
在他们最慌乱前几天,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好像只要靠近门窗就会有危险一样,这些囤积的食物成了他们续命的关键!他们在房子内找到了可以做成武器的所有东西用来防身,消息闭塞不说,焦虑不安成了他们当时最大的敌人,那几日真的是度日如年。
到了第三天?也不知道是第四天的样子,大头也记不清了,他们突然听到了学校的广播响了。也不知道是何时想起的,因为声音不大,只是隐隐约约,好像自己幻听了一般。他们花了好长时间,试图听清楚广播的内容,可是声音太小,并且有些单词他们也听不明白,只是听了个大概。大致内容是召集学校周围的幸存者到学校的M楼集合,那里已经有了灾后小营地,有吃有喝,还能保证安全。广播中还提到了丧尸,他们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闹了丧尸灾害。不仅如此,广播中还提到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才能到达M楼的一些建议和方法,可谓十分贴心全面。听大头说,广播一遍大约十来分钟,重复循环了好几天。
M楼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课余活动楼,有礼品店,有大会议室,有舞厅,有台球桌、乒乓球台,最重要的是,有学校的大食堂和小卖铺。大头,扣憋和西吧左思右想,如果有人占领了学校的M楼,真的有可能会是一个不愁吃喝的营地。他们三人找不出更好的出路,眼看着存储的食物越来越少,心中只有焦虑,只得听从了广播的指引,进军M楼。
至于进军时的具体细节,就和我们当时战战兢兢进军汉考克时差不多,刚踏出屋门,就被街上的残破景象吓懵,高速路上爆炸燃烧的残留物铺天盖地,血迹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些人类残留下的肢体……
幸好他们住的离学校不远,满打满算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趁着烈日当头,屏息咬牙闭眼,穿过高速路,进了学校,顺着指引,来到了M楼。
接着就顺理成章加入了成教授的小营地,他们三人跟随着这小营地,慢慢的扩张,步步为营,每天清理出些街道或者区域,打造边防壁垒城墙,寻找补给等等。营地里的人数也由开始的十来人,增长到现在的五六十人,其中大多数是学校幸存下来的学生,毕竟我们这里是座大学城嘛,哪里的学生都有些:美国,中国,韩国,泰国,印度,日本……据大头说,目前中国人只剩下他们三人,美国学生还是占大多数,其余国家的三三两两,四四五五的都有些,还有几个学校的工作人员,再有就是后来加入的游客,总而言之就是一锅烩,琳琅满目,参差不齐。
这么复杂的营地,竟能被这成教授管理的井井有条,我心里也不禁竖了竖大拇指,接着问道:“你们的领地大吗?从哪里到哪里?
“不是特别大。”扣鳖答道,“开始只有学校的M楼,但是资源有限,我们慢慢把营地迁到了市中心的那几条街区,从西边的桥到东边的学校,一共七八条街区的样子,北边是湖,南边靠山,易守难攻,比较安全。”
我点了点头,的确!市中心那几条街的确是块儿肥肉,酒吧,饭店,超市无数,写字楼,办公室也有好多,地区虽然狭窄,不够宽阔,但是北边是湖,可构成天然屏障,南边靠山,像一道城墙一般,只要防守好东西两个方向,营地就可无忧。可见成教授在营地选址上,是做了深思熟虑的。
我又顺势夸了成教授一番。
大头也点了点头,说成教授在管理营地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但营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不是一路顺风,中间是出过岔子的,不过现如今营地的管理条例变得更加规范,严谨,想再出什么岔子,估计也是难上加难!
出过岔子?我心里很好奇,想直接追问,可是大头的嘴根本没停下来,我也没打断,就听着他继续解释。
据大头说,因为营地中还是学生居多,所以现在的管理条例更像是在学校——男女生分开住宿,每天统一时间早中晚三餐,就像学校的大食堂一样,所有有杀伤力的工具全部统一管理,任何人在营地里活动,不得携带枪支,除此之外,车辆,汽油,摩托车,等各类和交通工具相关的设备也都登记在册,十分细致……
我一听,仿佛回到了大学,自从来到美国,还真是再没听说过男女分开住宿的规矩。国内大学还有男宿舍楼,女宿舍楼之分,美国这边哪里还有这种弯弯绕,早就混住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可能跟成教授出身韩国有关。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较好的管理营地,黑猫白猫尽管用。
大头接着说,现在所有人都要为营地的建设出力,有能力的可以出外勤,负责营地周边的巡逻,寻找补给,能力稍弱的可以负责边防,在营地边缘站岗放哨,妇孺老幼可以负责内务,开垦种植,做做饭,洗洗菜,分发一下生活用品等等……
他们的任务都是听Kill的安排,今天上午被安排了营地周围巡逻的任务,所以没能来接我们,另有在这一片执行任务的一队人负责接我们入营。
我听后点了点头,如果这么说,还真说得通,大头他们也只能奉命行事,我也就没有抱怨那批被派来会面的人有多么的不耐烦和敷衍。
“对了,Q是谁?”我赶忙问。
扣鳖说:“夺命一扣啊!”
我撇了他一眼,“你敢不敢滚。”接着看着大头,希望能听到些靠谱的答案。
“不是Q,是Kill!”大头仔仔细细纠正了下自己的发音。
大头解释道,他们其实也不知道Kill的来历,其实他根本不叫Kill。他是个泰国人,黝黑的亚洲人面孔,一身精瘦的腱子肉,他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叫Kill,只是他们三个读着读着就读成了Q。这个Kill,据大头说,对成教授死心塌地,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在营地最初的十来个人里面,就有这个Kill。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工作人员,他也不是学生,所以还真有点神秘。Kill是成教授的左膀右臂,所有外勤任务都由他全权负责,这个人一脸凶相,就像电影中越南老挝的毒贩一样,行事作风也很毒辣,从他的行为举止也看得出来素质不高,更像个乡村浪人,无法无天的样子。可是此人对成教授的命令却绝对服从,办事也不怕苦不怕累,这份忠心和踏实让成教授一直把他当做心腹。
哎,我听后一阵感叹,这新的环境,新的领导,新的人脉,想要过得舒服,又要夹着尾巴做人喽!
我这一打断,让大头的故事有些跑题,“那你们最后怎么又来了?”我把话题又拉了回去。
“哦!”大头反应了一下,“我们本来就有些担心,中午回营地吃饭的时候,迫不及待打听你们几个入营的消息,结果成教授说没接到,我们怎么想也想不通,决定还是有必须要亲自出来看一下!好话坏话说了半天,这才被批准出来看个究竟!不过还好,没白来!”
大头的话语虽然简单,但听得我十分感动。可以想象他们的劝说是多么卖力,他们可能会为此引起别人的不满,这种为了哥们儿而有所舍弃的举动,在这个世界,显得更加温暖。
心里的一阵阵暖流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我只能简单严肃地说了句:“谢谢!”
我不自觉地下了下决心,我们加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总不能让大头他们陷入难堪的境地。
“没事,必须的!”扣鳖和大头的轻松回答打破了我凝重表情带来的尴尬。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马上改变话题,聊聊天气,聊聊这高速路旁的街景,等等等等。
大头开着车一路向前,西吧他们的小轿车一路尾随。我向后看了看,貌似看到他们后面的轿车里一片欢声笑语,我便轻松地露出了微笑。道路上的落叶越来越少,残破的建筑越来越多。这些熟悉的街道,如同换了马甲,物非人也非,竟然让我看出了新鲜感。
突然,路旁的一个加油站出现在眼前,极其惹眼。加油站已经被烧的碳黑,角落处一辆油罐车,连同一辆小轿车被烧得只剩下些框架,周围的树林、路面也被波及,就连高速路的中央也有块落叶藏不住的焦黑印记。这明显有过大火,发生过爆炸!而且还不小!
我不禁问道:“我去,这儿咋了?”
“前天晚上我们的油罐车炸了!”扣鳖答道。
我有些不太懂,接着问:“你们的?谁炸的?这已经到营地了?”
大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解释:“对了,忘给你说了,霍顿有三个大营地……”
听大头这么一聊,我终于开始明白这一路我的所见所闻了。原来从灾情爆发后到今天,霍顿一共出现了三个营地。迫于生存压力,这三个营地一直和平共处,并且这三个领地的首领也会时不时的碰个面,开个会,搞个双边关系什么的。在这数月的发展中,他们约定,当在外面找到补给时,如果限于当时的条件,不能全部取走,可以先留下营地的标记,表示该补给已经被相应的营地占有,其他营地的人看到标记,应绕道而行,给予方便,并且每个营地,长期占有的补给不能过多,每次领导人会面,都会更新营地的标记内容,这样有钱大家挣,有饭大家吃,谁都饿不死。
“标记?”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刺耳的东西,不禁问出声。
大头又接着解释,这三个营地中,除了成教授的营地,一个是美国当地居民,游客等组成的营地,暂且叫美国阵营。他们的标记是个雄鹰。
说着,扣鳖在我手上划了划,虽然不很清楚,但通过讲解我也看得出,就是之前我们见到的飞蛇“f”。“f”的上半部分带有尖尖的嘴,像鹰头,中间的一横略带弧度,好像翅膀,下半部分仿佛正在翱翔时的鹰尾。
这尼玛是只鹰啊!我心中真的莫名其妙,明显就是只飞蛇!美国人脑洞也真够大的!不过美国人喜欢鹰也是真的,标记里带只鹰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对于我来讲,怎么都是条蛇!
另外一个阵营可以叫做印度阵营,因为营地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印度人,规模庞大!我们学校本就印度人多,多到昏天黑地,这也是拜美国政府所赐。灾情爆发,幸存下来的印度人自然是大多数,他们的标记是一个大大的“V”,意思代表着他们国家的海岸线。不过据大头说,印度阵营只在营地刚刚建立时出现过,后来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有人说他们迁徙到了旁边更大的城市,反正不知所踪,在霍顿这小旮沓城市,再也没出现过。
这时扣鳖突然很神秘的小声讲:“有人说他们中有些人根本不怕丧尸!”
我瞥了瞥他,也不予理会。
“那我们的标记呢?酷不酷?”我一时有些调皮,总希望有个帅气的标记,就像电影佐罗里的Z,或者复仇者联盟里的A,我都可以接受。
“我们的是个蛋!”扣鳖说。
“蛋?!”我一愣,看着大头。
“差不多!”大头笑着说,“你就想象鸡蛋中间划了条竖线!有点像蛇啊、猫的眼睛。”
我一时开始脑补,先画个上下长的椭圆,然后在中间划一条竖线,“这太丑了吧?!”我不禁感叹,“丢不丢人?!”
“寓意好啊!”大头说,“你想想我们学校的字母缩写,然后把三个字母写的圆滑点,重叠在一起。”
我脑中又开始脑补,脸上皱起嫌弃的眉头,我们学校缩写是MTI,如果把M的棱角变圆,T的一横变弯,再把M两边的竖线变成圆弧首尾相连,还有一条竖直线I,重叠起来,好吧,写出来还真是这么个东西。
我无可奈何,只能叹道:“还是太丑了,还不如f!”
听得大头他们二人咯咯直笑。
话说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提到这烧焦的油罐车和加油站,正是他们存留在营地外的补给品。汽油是很重要的补给品,没有油就没有交通工具,没有交通工具就限制了整个营地的行动能力。
可就在当晚,出了意外,震天的爆炸声传到了营地,他们第二天再来到这里时,已经焦黑一片。
“意外?”我刚想问。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吧!”大头摆了摆手,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我心里一阵嘀咕,先是小仓库内美国人的尸体,再到这被炸的加油站,一定不简单。仅靠着他讲的这些规定,想要维护霍顿的秩序?简直天方夜谭!用符号来占物资,颇有周文王时画地为牢的意思,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是现在的世道绝非如此,当下已然是一个肉食性动物激烈竞争的世界,所有人可为刀俎也可为鱼肉!
也是了,在丧尸严重威胁到自己生存的时候,最大的敌人自然是丧尸,就像三国时期孙刘联盟,联合抗曹的时候,荆州说借也就借了。可是随着丧尸的威胁渐渐从主流变成了背景,那人与人之间的你争我夺怕是就要锱铢必较了吧。我想成教授必然能看清这其中的关系,既然连他都不得不屈服于这种儿戏一般的规矩,看来这营地的建设和发展还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