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士安就躺在床上,每天只能接触到鲍德温四世和为数不多的女仆,除此之外就只能靠着窗外的风景来解闷。
鲍德温四世很少跟他说外面的事情,士安也只能大概知道腓力二世如同预料中的那样,顺利地向他们妥协了,但鲍德温四世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让法王停止诱骗英王理查的动作,反而同意了对方引诱英王入局的做法。
对此,鲍德温四世说得很少,只是很敷衍地跟他解释说希望英王成为圣城的下个主人。
但他却靠偷听女仆和骑士们的话了解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似乎是鲍德温四世不愿意割爱某样东西才导致和谈一直僵持到了现在,最终得到了一个双方都没有太满意的结果。
“或许是宝具之类的吧?”士安想着埋头吃早饭,“那个腓力二世也是蠢,想想也知道宝具这种东西就算拿到手也没有用,呜姆姆,今天的面包终于又掺上木屑了,竟然感觉更松软了一些。”
干果配上大份黑面包,虽然依旧是难以下咽,但他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就跟习惯了刀叉以及习惯了不洗澡一样。
“嗡嗡嗡……”
一天五遍的震天响声拍打在窗户上,那种防空警报一样刺耳的号角声也终于把士安从那种养在深闺不识春的萎靡状态中拖了出来。
听着号角声士安对外面的局势隐隐一种猜测:萨拉丁的军队似乎已经到了,甚至已经驻扎到了离黑石城堡很近的地方。
那种***特有的礼拜前奏,跟他所处的那个世界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加了木屑的黑面包,答案也只有这一个了。
“也不知道乔治他成功没有。”士安想着抿了抿嘴唇,熟练地翻出一瓶还算是干净的朗姆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主君也真是的,我都已经好了,也不让我去看看。”
令咒已经恢复了,以及也没有再感觉疼痛或是其他,系统框依然不死不活地挂在眼角,士安感觉自己离暴毙好像还有段距离,只是不知为何自上次晕倒之后,鲍德温四世这位主君就像是铁了心让他远离这场战争一样,一直将他养在房中。
“芬恩?芬恩?”
“市长大人?”
外面的骑士推门而入,士安见他竟然穿着甲胄而非平时穿的十字军兜袍心道不妙,很难想象一个给病人看门的卫兵都全副武装的情况会有多危险。
“外面怎么了?”
“这……”名叫芬恩的骑士有些犹豫,像他们这样从平民或是流浪骑士中擢拔上来的骑士特别看重荣誉,或者说都是一心搏出身的亡命徒,“抱歉,陛下不希望外面的事情打扰到您的休息。”
“主君呢?”
“在、在……”
听芬恩语气踟蹰,士安便知道有问题,他也不多说,披上了外套就准备下去,没想到芬恩和另一个守门的骑士却紧跟了上来。
士安往前走几步,两个骑士就像个傻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几步,他也没多想,只当是鲍德温四世怕自己出事,直到在偏厅的门口被那两个人拦住之后,才发觉事情有鬼。
“到底怎么回事?”
“市长大人……”
“主君不想告诉我?”
“没有!”芬恩立刻摇头,眼前这位可是能被陛下安排睡在主卧里的宠臣,他可不想招惹,“只是我们奉命在陛下回来之前,要护卫您的安全。”
“鲍德温四世出去了?”士安暗自琢磨,拧着眉毛也没说话,在他想来此刻鲍德温四世离开城堡不外乎就是去萨拉丁那里跟乔治三世接头,但这种话可不能大明大方的对着一个天主战士说出来,只能假装因为其他事情大发脾气,“这里我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主君的保护在你们眼里就是禁足吗?”
“不,不敢!”
“哼!”士安冷哼着推开了们,他本还想说些什么应付应付,却被此刻正坐在偏厅里享用茶店的那个身影给扰乱了思路。
“你?”
“哦~”那人听到推门声转头过来,然后便立刻行礼,“伟大的御主,许久不见,鄙下真的甚是想念,嘻嘻嘻嘻,甚是想念。”
故作惊讶的歌剧腔,怪异而又抑扬顿挫的措辞语调,再加上那身根本不像是正装的正装打扮……是乔治三世没错了。
“你在?”士安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如临大敌般将手握到剑柄上的两个十字军骑士,“那主君去哪儿了?”
“嘻嘻嘻嘻,正因为鄙下在此,那位才会去找人联合啊。”乔治三世说着又坐了下来,似乎是无视了两个骑士,一边为士安斟茶,一边自顾自继续道,“而且此刻萨拉丁大王大军在侧,不但您的那位陛下着急,加利利的那位陛下也急啊!”
“这倒是。”士安自然地坐到了乔治三世的身边,随后对两个骑士挥了挥手,“你们去忙吧,这位……这位陛下是我和主君的朋友。”
“可是主君,这是异教徒的使者!”
“是啊,而且他脑子有问题。”
士安急忙摇头,乔治三世是个疯子这种事情也是两个普通人能当着他的面说的?听身旁的乔治三世又神经质一样的笑了起来,他赶忙举起了茶杯,“这仅仅是贵族之间的茶会,难道你要让我破坏一场贵族之间的茶叙吗?”
“这……”士安被鲍德温四世逼着学习贵族礼仪的事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那位陛下甚至为此下了重命,不允许周围的人纵容或者宽慢,这个理由虽然听上去总有些奇怪,但看着士安此刻雍容的姿态,两个骑士却找不到一点儿说辞。
“那……”与战友互相看了一眼,芬恩却还是有些担心,异教徒的使者虽然看上去也是贵族,但异教徒就是异教徒,就怕万一伤了市长大人,被鲍德温陛下追责,“我们就守在外面吧?”
“麻烦你了。”士安贵族样儿十足的点了点头,直到两个骑士合上门才回头看向乔治三世,“你的意思是主君去法王那边了?”
“嘻嘻嘻嘻,不在此处,又不在彼处,还能是哪儿?”乔治三世说着收起笑意,轻抿红茶又品味了一阵后,才如同贵族一般轻缓地突出一口带着淡淡茶香的浊气,“只是没想到那位陛下竟然没有选择击退法王,而是加以利用……”
他摇头怪笑着放下了茶杯,“只能说是真不愧是那位陛下吗?竟然会想到如此的办法?嘻嘻嘻嘻,甚是高明嘛!”
“是吧,我所说的计策可不仅仅只有蛮力!”
“原来是您吗?嘻嘻嘻嘻,那可真是不得了!”
“没什么”士安听到乔治三世的夸奖,自然地无视了对方的语气,反而捏着杯耳挑起了眉毛,“这样一来,我们这边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我们?”乔治三世突然收声,混沌的眼眸朝向士安,又重复道,“您的计划所包含的是我们?”
“当然了!”虽然有些奇怪,但士安不觉有异,他没有细想他口中我们二字的具体含义,也没有在意对方语气上的变化,而是有些骄傲地执着于在智谋上压过了对方。
“这样一来,法王那边就变成了重要的摆设,主君反而成了配角,你也不用在萨拉丁那边承受太多压力,毕竟只要法王在这里一天,他的补给就过不了加利利。”
“还真是……嘻嘻嘻嘻!”
疯笑声肆意高昂,士安暼了乔治三世一眼却没有理会对方,他讨厌乔治三世,却又并不那么厌恶,他不喜欢的是欺骗,而乔治三世平时疯疯癫癫的样子挺好玩的,特别是在自觉智谋压过了对方之后。
“笑就笑吧,但你要记得,你的御主也不是吃素的。”士安故作姿态地说着又暼了对方一眼,竟然发现乔治三世还认同的点点头,心中更加舒坦,“谁都不是傻瓜,不做也只是不愿意罢了。”
“不不不不!伟大如御主您又怎会因为愿意或者不愿意而去改变自己的行动呢?”
“是吗?”
乔治三世没有接着说话,也没有用那种疯笑打断无法继续下去的话题,他只是捏着茶杯侍奉士安用茶,就如同仆人一般。
士安举起茶杯,看着安静下来的乔治三世,心中有些不解,更暗自琢磨起了对方刚才的话。
“疑惑吗?嘻嘻嘻嘻!”或许是士安的样子让乔治三世重新找到了话资,他说着将茶壶放到桌上,转身面向士安摊开双手,挺直身板,做出了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既然不能放下忧虑,那么与我为伍的御主大人,试问您此刻又在思量什么呢?”
“乔治……”
“您不相信鄙下吧?”
士安点点头,又引起了乔治的嘲弄。
“那又为何将鄙下容于麾下?……”乔治三世混沌的瞳目望向窗外,“那日的天外之光,是您与那位陛下的契约吧?恭喜您已寻得利剑了,嘻嘻嘻嘻。”
难道吃醋了?
看着乔治三世的样子,联想到吃醋这两个字,士安心里本能地感觉有些恶心,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乔治三世在士安心里是一种阴谋家的角色,阴谋家是不可能有那种莽撞的话语的,若不是为了试探,必有它求……
“乔治,你想要说什么?”
“鄙下想要说的是……”乳白色的瞳孔没有焦距,却有中说不出的锋锐,乔治三世上下打量着士安,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您可真是温柔呐,御主大人,但你不应该相信鄙下,以及那位陛下。”
“为什么?”
“因为我等都是为了自己,而在此间事了之后,您对此间就没有任何所求了。”
“我知道啊,”士安更奇怪了,他听得出乔治三世似乎在劝自己,甚至有些不信对方竟然会劝自己,但只是稍作思考,便放弃了继续思考,凭直觉回答道,“那有什么?”
“嘻嘻嘻嘻。”乔治三世疯笑了起来,他脑袋里想到了那冷冰冰的国王塔,想到了将自己称作疯子的亲子,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东西抛诸脑后,“所以说,您真是温柔呐,以后也请让鄙下蚁附于您之下。”
士安耸耸肩,全是默认了乔治三世的话语。却没想到乔治三世直接动手揽住了士安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请您与萨拉丁大王会晤了。”
乔治三世话音刚落,士安只觉得面前画面一转,两人连带着沙发就出现在了城堡外的戈壁上。
“那位陛下去了加利利,萨拉丁大王不会不知道,故而才请您去东面与萨拉丁大王一见。”乔治三世说着又嘻嘻嘻嘻地笑了一阵,才继续道,“既然这是您为我们所谋的计划,那鄙下一定会为您完善它。”
“果然!”对于乔治三世的说辞,士安心里一百个不信,但细想之下,竟然也认同了这时候保持双方的对峙和安定非常重要……想着,他用看魔鬼似的目光瞪着乔治三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