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等人已经无暇顾及林叔那边的情况,慌乱地应对眼前的幼豹。
侥幸的是,这头幼豹的实力远不如那头黑豹,但也是妖兽无疑,许瑜几个少年不含内息的攻击,竟无法在它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反倒被它连伤几人。
幼豹似乎成为妖兽不久,仍未改去捕食弱者的本性,不断试探着向各人发起攻击。
苏伏实力最差,却被冷静下来的许瑜护的最牢,自己伤了几次,都未让他受到攻击。
许瑜毕竟是一品武夫的实力,根基扎实,虽欠缺搏杀的经验,但几次受伤下来,也乖觉不少,一边将猎刀护在身前,偶尔还使出五行雷拳的招式攻击,勉强还能坚持下去。
另外几个少年与他的配合并不默契,将大半的防护都落在他身上,让许瑜压力颇大。
苏伏在众人间静静观察,心神忽地格外冷静,甚至能偶尔捕捉到幼豹攻击的意图,似乎连它足爪落地时带起的微弱声响都能感知到,同时还有许瑜等人招式的漏洞与偏差,这是一种极古怪的直觉,他却十分享受,沉浸其中。
片刻的缠斗,幼豹向许瑜一个猛烈扑击,将他撞倒,慌忙防范时,幼豹忽地向一旁的陈姓少年露出利齿,豹身腾起。
“佯攻!”苏伏似乎感知到幼豹的微弱灵智,心中升起这个念头。
果然,在陈姓少年全神戒备中,幼豹奇异地改变了攻击的对象,向挡在苏伏身旁的另一少年扑来。
那少年始料未及,已经来不及招架,慌忙躲开,被众人护在当中的苏伏立时首当其冲。
许瑜惊呼一声。
苏伏却是全无反应,他仿佛忽视了自身的存在,完全没有闪避的念头,脑海中有的只是幼豹扑击的身影,何时扑至,力道如何……
“噗”,利爪入肉,“痛”,剧烈的疼痛将苏伏唤醒,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愤怒涌上心头,浑身炽热,“杀死它!”,苏伏心中涌起无比强烈的念头!
幼豹似是感知到什么,扑倒苏伏的瞬间,不等咬下便向旁慌忙逃开。
那一瞬,苏伏快意地能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龙回!”这半月来,练习过无数次的五行雷拳本能般使出,正中幼豹的腰肢,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苏伏清楚地知道,有它的,也有自己的。
幼豹哀嚎一声,竟头也不回地慌忙逃走!
一枝羽箭错料幼豹的动作落空,深深刺入一旁的草丛中消失不见。
田义等人的救援终于赶到。
苏伏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脑中只是混沌一片。
田义箭步而至,查看了下苏伏的伤势后,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温和道:“没事了,小伏你等着,我给你出气!”
话音方落,人已闪电奔出,和已经被拖住的那头成年黑豹战作一团。
有田义的加入,与黑豹缠斗的几人立时压力大减,将黑豹彻底压制,很快便被斩杀。
田义返回,苏伏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人也清醒过来。
“田叔,我没事!”苏伏忍住痛,勉强笑道。
田义摇着头,懊恼道:“你这样哪是没事了,唉,回去后,我非得被你芸姨念叨死不可,都怪我,不该让你来的!”
苏伏只得傻笑。
“嘿,不过小伏你那招龙回,倒是使得像模像样!”田义称赞道,许瑜也在一旁笑着附和。
苏伏咧了咧嘴,耗尽精力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田义看他脉象还算平稳,只是用力过度,也不再担心,当下让人在周围布置好营地,众人全都就地休整。
这次昏睡中,苏伏又做了个噩梦,梦中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丛林中,四周的树木足有一人合抱之粗,环境与黑松林倒有几分相像,诡异的却是,所有树木草丛都是漆黑色的。
苏伏四处张望,完全不知该往哪里去走。
“小瑜……林叔……田叔……”苏伏放声大喊,声音传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回应。
茫然无措中,他只能试着离开,但无论走向哪里,看到的景物都是完全一样,毫无出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惊慌。
忽然间,眼前一暗,苏伏抬头看去,却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如墨般的浓云,且正在不断翻滚着,似乎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苏伏浑身颤栗,升起极大的恐慌。
呼吸间,只见到一双浓云汇聚的大手,从云层中探出,直直地向他抓来。
苏伏惊叫一声,拔足便跑,但那大手何其巨大,滔天的声势更是无可抵挡,周围的参天巨树,未等大手降落便狂颤折断。
而无论他跑向哪里,始终跑不出巨手笼罩的范围,苏伏绝望无比,终于,巨手垂落,猛地一把将他攥住。
苏伏心脏狂跳,“啊”的一声,猛然坐起,醒转过来。
只见眼前天色一片灰暗,透过深重的雾气,深空星如点漆,却不像梦中那般压抑,林间冷风袭人,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只是个梦!”苏伏安慰自己。
“小伏,你醒了!”田义熟悉声音响起。
苏伏扭头望去,昏暗的火光中,田义对咧嘴笑着道:“做噩梦了么?嘿,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才能醒的!”
苏伏点了点头,面上的惊恐仍未退去。
“哈哈,正常的很,我以前第一次来杀妖兽时便做了整整两天的噩梦,嘿,不过梦境都是相反的,什么事也没有!”田义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
苏伏清楚地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热度,莫名心安不少。
田义的目光落在他包扎的右手上,想了想道:“你手上的伤势有些严重,若是恢复的不好,对今后可能会有些影响,这些天便先别练拳了,等伤好后再补上!”
苏伏默默点头,又问起林叔等人的情况,知道没有大碍也放下心来。
正要开口将白天自己有如神助的事情说出,田义已经接着道:
“我与你林叔他们商议过了,明天天亮后,你们便返回寨子,毕竟你们都有伤在身,再在这里待着,难免有些危险,也不利于恢复!”
苏伏点头应下,问道:“那田叔你呢?”
田义笑了笑道:“我和你许叔他们再待一天,多猎些猎物回去,哈,妖兽的滋味你一定没尝过,这对我们武修可有不少好处的,等回去后,让你芸姨做给你,你的伤还能好的更快些!”
苏伏笑了起来,心中也充满期待。
又犹豫再三后,终于开口将自己感知到的事说了出来。
田义神色大讶,坐直了身子,仔细看了他半晌,一阵皱眉苦思后,还是摇头道:“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当年在军中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种事情,不过看来,你全身脱力的事可能跟这也有关系!还是小心点好!”
苏伏点了点头,又有几分兴趣道:“田叔,从没听你说过军中的事,你能跟我说说么?”
田义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唉,我跟你许叔几人曾经都是虎贲军的人……”
“喔……”苏伏惊叫一声,随即四处望了眼正在熟睡的其他人,压低声音兴奋道:“虎贲,我知道!”
田义有些诧异地向他望来,苏伏解释道:“嘿,我是从镇上说书的那里听来的!虎贲、狼突、鹰扬,听说是我们大威最厉害的军队!”
田义了然,点了点头接着道:“不错,虎贲守国门,狼突安四方,鹰扬镇龙庭!正是靠这三支军队我们大威才稳固了内外。”
顿了顿,又回忆道:“十一年前,那时我还只是虎贲军的一个普通士卒,后来因为一件事,我们的伍长受到牵连被处死,唉,伍长不像其他人那样严苛,时常关照我们,更将一些他会的秘法偷偷教授给我们,让我们能更好地保命,他是待我们最好的人了!”
“我和你许叔几人觉得队长受到的处置不公,一时激奋,都偷偷离开了军中,其实也是怀疑队长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想查清真相,而且,队长他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无人照料,在他死前也曾嘱托过我们,我们离开军中也有这个原因。”
“那后来呢?”苏伏也觉得话题有些沉重。
“后来,队长的母亲病故,我们暗地里花了很多精力查询当年的事情,却都无果,唉,最后只得作罢,辗转流落到这里,也是在这途中,认识了你芸姨!”说着田义面上不禁带起一丝笑意。
苏伏也微笑起来。
“好了,小子,故事听完了。还有一会才天亮,你再多睡会。”田义将他身上滑下的衣服拉起来道。
苏伏点头,往身下厚实的茅草堆中扎了扎,很快又熟睡过去。
第二天天亮之后,苏伏等人便开始返回,同行的又多了两个寨民,苏伏只觉的有几分眼熟,却不识得。
苏伏因脱力严重,路上没走多远便觉得疲惫不堪,最后靠着许瑜的搀扶,和其他人的背负才走出林子。
众人回到山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入寨门,门口玩耍的孩子们便围了上来,好奇地摸着他们带回的猎物,然后欢天喜地地将消息传遍了这个本就不大的寨子。
芸娘连腰间的围裙都未及解,见到苏伏身上包扎的模样,眼睛都红了一红,不住地责怪田义未能将他照顾好,更扬言道,再不会让他跟他们一起去山里打猎了。
苏伏知她关心,又见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分辩,只不断嘻笑着安慰对方。
回到家中后,不多时,便有人上门,将他们带回的猎物分割好后送来了。
芸娘嘱咐他几句后,便立马下厨,给他准备晚饭。
很快,喷香的炖肉端来,苏伏只闻到便食指大动。
“吃饭了,小伏!”芸娘温柔笑着。
苏伏深吸口气,不住地拍马称赞。
“来吃,别耍贫嘴!”芸娘笑骂一声,喂他足足吃了三碗才作罢。
之后芸娘便离去了,让他好好休息。
苏伏却觉浑身暖意融融,若非右手的伤势,恐怕已经下床去练起拳来,苦捱了好半晌才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