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雪地上，苏伏三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程墨更是一路念叨个没完。
忽地，苏伏脚步一顿，仰头茫然四顾，所见却只有白雪一片。
“怎么了？”程墨扭头问道。
“萧道长来过了！”苏伏说道。
“啊？人呢？”程墨慌忙寻找，小枳也是到处张望。
“已经走了，萧道长说他另外有事，可能要月余才能回返！”苏伏解释道。
“噢，这样啊！”程墨恍然，随即又笑了起来道：“嘿，那正好，我带你在西风城好好玩玩！哈哈！”
苏伏闻言有些感激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咕、咕。”
程墨慌忙捂着肚子，尴尬道：“早上吃的太早了，嘿，你们都不饿的么？”
说着，转头冲小枳道：“小枳，你带吃的了么？”
小枳面色一窘，小声道：“少爷，吃的都放在马车上了！”
程墨立时唉声叹气起来，挨饿的滋味绝不好受。
三人又在雪地走了半个多时辰，除苏伏之外，程墨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忽地，道路一头驶出一辆马车，三人同时望去，只见紧跟其后的又是十数辆马车，各个都载着满满的货物，用毡布搭盖着。
程墨眼前一亮，兴奋道：“哈哈，救星来了！不用再走路了！”显然是认出了马车上的样式，是他熟识的。
小枳也是一喜，高兴道：“少爷，是方家的马车，应该是往牧场送草料的，不知道谁在里面！”
“谁在都不打紧，哈，不过最好别是方家的那个疯丫头在里面！”程墨嘿嘿笑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到近前。
车上的御者显然是认识程墨的，向他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停下。
“咦，刘叔，怎么是你在赶车！”程墨诧异道。
“程墨！”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车帘掀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紧身武服，嘭地一声跳下马车。
苏伏望了一眼，有些惊奇，少女模样秀气，却作着一副江湖武者的打扮，看上去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哪怕这里远离大威，对于女子的教化宽松许多，这样的装扮也是十分少见。
“你说谁是疯丫头哩！”少女说着就要伸手来扭程墨的耳朵。
“这丫头的耳朵这么好使！”程墨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跑到后面躲避，口中连连道：“不是我说的，小枳，小枳说的！不信你问他！”
少女恶狠狠地盯他一眼，又瞪向小枳道：“真是你说的？”
小枳知道少女的脾气，被她瞪的有些发怵，但又不好出卖自家少爷，只好硬着头皮，嗫嚅道：“是，是我说的！”
少女见他的模样，忽地噗嗤一笑道：“我才不信你有这个胆子！”
说完，又瞪了程墨一眼，鄙夷道：“哼，姓程的，真不要脸！敢做不敢当！”
程墨从苏伏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恬不知耻道：“那又怎地！我乐意！”
“哼！信不信，我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少女冲他挥舞着拳头骄傲道。
程墨被她的模样给气到了，恶狠狠道：“方婉儿，你别得意，等我修行有成了，一定狠狠收拾你！”
少女不屑地看他一眼，又望向苏伏，见他穿着一身道袍装束，好奇道：“他是谁，你从哪里拐来的小道士？难道你真的进了无尘宗了？”
苏伏有些尴尬，又不好开口。
“哈！他叫苏伏！”程墨闻言忽然兴奋起来，得意道：“你绝对猜不到，我遇到了什么！快，我们先进马车再说，我又冷又饿了现在！”
“哼，凭什么让你进我的马车？”方婉儿扬起秀颈，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来，惊讶道：“咦，你的马车呢？你们该不会从城里走来的吧？”
“狗屁！我疯了不成！”程墨跳脚道，接着，难得的露出尴尬之色吱吾一声：“唔，马车……马车丢了！”
“哈哈……程小子你啊……”刘叔大笑起来。
方婉儿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留下苏伏三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方婉儿才收住笑，趾高气扬地道：“来，说声好听的，我就让你上去！”
“行，行，姑奶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发挥女侠行侠仗义的本色来，行行好吧！”程墨恬着脸，嬉笑道。
“哼！上来吧！”方婉儿哼了一声，得意道，说着先跳上了马车。
刘叔提醒一声道：“程小子，现在可不回城，你要跟我们去趟牧场才成！”
程墨露出笑脸，“没事，就当去游玩了！嘿嘿！”
三人坐上马车，向着方家的牧场方向驶去。
马车内，摆着一个暖炉，将整个马车的熏得暖洋洋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苏伏几人都是半大的少年，坐进去后，倒也不显得拥挤。
方婉儿从软榻下取出一个食盒，分别给三人递来了糕点。
程墨啃着软糯的糕点，给她和苏伏分别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添油加醋地说起自己的见闻来。
叙述中，萧道人带着他们一起进了无尘宗，然后，一场大战就此开始，直打的日月失色，天地无光。
最后他则成了萧道人极为看好的弟子，只待事情忙完，便要回来收他为徒。
这番真真假假的描述，听的方婉儿也迷迷糊糊，在看到苏伏两人似是肯定的点头回应，一双秀目越发明亮起来。
“就这样，师父他耐心地将我们送下山，然后御虚离开了！”程墨一本正经道，似乎又想起了下山时摔得那个跟头。
“啊！萧道长好厉害！”方婉儿激动道：“真想现在就去怀翠峰那里看看！”
程墨闻言，慌忙摆手道：“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里现在可不好去！”
方婉儿哼了一声道：“我就说说！”接着一双秀目瞪大了望着程墨道：“程墨！你师父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好跟他请教武功，他那么厉害！”
程墨立马拍着胸脯应下，心中却是暗笑：这疯丫头这么好骗！唔，萧道长回来的时候，该如何是好，他铁定是不会收我为徒了，唔……就说自己顾及双亲，不忍离去，或者，自己心向儒修，无缘道门，哈，对，就这样！程墨啊程墨，你真是个天才！
程墨暗自得意，笑容不自觉地浮上脸庞。
“咦，程墨，苏伏也是萧道长的弟子，那你在他之后，不是要喊他师兄了？”方婉儿嘻嘻一笑道。
程墨笑容一僵，看了眼似是比自己还小上少许的苏伏，又想起了在山上白叫的那几声师兄。
忽地，灵机一动，笑道：“那不会，苏伏他还只是记名弟子，我却是要被师父收作亲传弟子的人！到时候，他还得喊我师兄呢！”
“噢！也是！”方婉儿点了点头。
程墨见状更加得意，苏伏两人心中偷笑，却也没有拆穿他的意思。
几人一路笑谈。
马车压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走着，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抵达了方家的青蓝牧场。
青蓝牧场位于青岭山脉下西南一角，占地千顷，因背靠青岭之故，挡住了部分自西北而来的寒流，使得这里气候温和许多，草木茂盛，加上每年春初，山上的积雪化开，流经此处，留下一片肥沃土壤，又聚成湖泊，便形成了最适宜放牧的天然草场！
只是此时尚值严冬，万物一色，看不出它最佳的风貌。
苏伏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眼前豁然开朗一般，雪地绵延百里，一片平坦，直至巍峨山脚，雪地之上一条冰带蜿蜒而过，在极远处聚成一面刺眼的冰镜。
山脚之下，有数十间屋舍相连，然后便是连绵成群的马棚延伸开来。
“现在是冬天，等到了春天，这里才好看呢！”方婉儿不无骄傲道。
程墨也是点头赞同，方家的这片牧场确实得天独厚，饲养出的马匹也十分骏美，甚至每年大威朝廷都会来购买一批。
“婉儿，你们牧场现在有多少匹马？”程墨摸了摸下巴问道，这是他跟他父亲学来的毛病。
“算上才出生的马驹，有一千多匹了！听我爹爹说，开春之后，还要向朝廷送去一百匹呢！”方婉儿想了想道，随即警觉道：“你要干嘛？”
“嘿！没事！没事，就是明年你能不能送我一匹马？”程墨嘿笑道。
方婉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有！”
“你个书生，要马干嘛，想要，拿银子来买！”说着向程墨伸出了手。
程墨干笑一声，“这，我哪有银子，你得找我老爹要去！”
方婉儿眼珠一转，疑惑道：“你不是要跟萧道长修道么，到时候自己飞来飞去的多好，要马干嘛？”
程墨面色一窘，自觉说漏了嘴，搪塞道：“那，那也没这么快的，虽然师父说过我是谪仙之资，很快就能有所成。”
接着又解释道：“嘿，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读书，像儒修那般指点江山多好！嘿……”
方婉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马车这时已经驶到山下的马棚前，刘叔敞开嗓门吆喝一声，“老张，出来了，招呼大伙儿卸草料了！”
话音落下，却不见有人回应，忙又吆喝两声，依然寂静一片。
苏伏几人互看一眼，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纷纷跳下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