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坎多村的时候，帕奇并没有知会其他人。
这一走估摸着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他自然懒得糊弄这些村民。
“接下来我会用空间法术直接把我们带回索拉。”葛朗台对帕奇解释道。“这和传送阵不同，会带来非常强烈的晕眩感，你如果是第一次传送的话要注意一下。”
“了解。”帕奇点点头。
葛朗台一手抓着帕奇，另一手比划奇妙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他停下了施法过程，转头问帕奇说。“话说回来，刚刚你和那小孩到底在干嘛？”
“这个嘛，给一个年幼的孩子心中种下对于未来的无限希望啊。”
帕奇面容严肃地回答。
葛朗台咂了咂嘴，倒也没说什么，继续念诵起咒文。
随着葛朗台冗长的吟唱结束，帕奇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从郊外来到了位于索拉的别墅里。
这让帕奇非常想感慨魔法真是第一生产力，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强奸了他。
要比喻的话，就好比是一个巨人提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你的脚，然后他像耍流星锤一样把你在空中甩个几十圈之后丢出去，接着你的头就会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狠狠地撞向地面，大概类似这样的感觉。
帕奇胃部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出来，不过好在他及时通过变形把喉咙堵死，咽了回去。
他转头一看，葛朗台面色平静，竟然好像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大感钦佩。
他不知道的是葛朗台其实也差点吐了，不过好在聪明的法师们有一个防止呕吐的独门诀窍——传送之前的一天都不要吃东西。
帕奇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扶着墙晕了一会，转头看到伊莎贝拉正坐在椅子上，于是抬起手打算打个招呼。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抬起手的时候他的平衡一下子就被破坏了，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又晕了一会，他感觉稍微好点了，于是这才开口说。“哟，好久不见了啊，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看起来很冷静地说。“是很久不见了。”
这倒是让帕奇感觉很稀奇，他还以为伊莎贝拉腿断了之后肯定会歇斯底里地狂叫，像个失去理智的泼妇一般疯狂地打砸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呢。
也是因为他现在晕着，头脑有点不清醒，伊莎贝拉腿都断了一个多月了，早就狂叫打砸完了。
一个月之前她确实像个泼妇一样，不过现在她基本已经冷静地接受了事实，顶多偶尔掀一下桌子，砸几个花瓶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硬要比喻的话，她现在已经从泼妇变成普通更年期妇女了，结合她的实际年龄，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咳咳。”就在两个人实在算不得多友好的打招呼的时候，葛朗台已经从晕眩中回复了，他稍微清了清嗓子，免得暴露出自己差点吐了事实说。“你们两个人先交流一下，下次行动的详情我大概会在几周后通知你们。”
说完，也不管这俩人的反应，他自顾自地打开房门离开了。
于是就剩这俩了。
帕奇感觉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于是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他是这么活跃的。
“几天不见，你减肥挺成功的啊。”
帕奇顿了顿，补充道。“这都减了将近一半了吧。”
伊莎贝拉随手抄起身边的花瓶就朝他丢了过去。
————
被一堆杂物给砸出了房间之后，帕奇估摸着这别墅应该是不能再呆了——果然还是得回木雕店那里去住几天。
走之前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欠着老汤姆钱，所以打算顺手从别墅里借几件看起来比较值钱的东西用来抵债。
好在这别墅里值钱的东西还挺多的，不难寻找。帕奇随便扯了两颗装饰用的宝石下来，揣进兜里吹着口哨走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片废墟。
本来是木雕店的地方好像是被一把火给烧掉了，现在就留了一个遗址。
“好吧……”帕奇感觉有点头疼。“这是什么情况。”
当然没什么人回答他。
帕奇决定去找熟人问问。
弥盖朗基罗，这家店在是城里最大的木匠店之一。
抛开这个意味不明的名字不说，店长卡斯算是城里白手起家青年才俊的典范，他的故事要是写成报道，大概可以当心灵鸡汤喝一下。
他在城内的孤儿院长大，然而却并没有自甘堕落，从小就努力地学习一门手艺，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终于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雕刻家。
帕奇刚来到店里，店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客人，请问……”
“让矮子出来。”帕奇打断了他的话。“我找他有事。”
“矮、矮子？”店员感觉非常莫名。
“就是你们老板啊。”帕奇理所当然的说。“难道你没见过你老板么？”
“……你说的是卡斯先生？！”
这下子轮到帕奇莫名其妙了。
“难道这家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矮子也是老板么？”
嗖的一声，一把刻刀朝着帕奇脑袋飞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
“没鼻子的，你说谁是矮子！”
“谁搭腔我说谁啊。”帕奇欢快地说。“另外我需要强调一下，我有鼻子。”
一个矮子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来，厌恶地看着帕奇说。“你倒是难得过来一次啊。”
要向别人描述卡斯的样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又矮又壮，短发，脸上长着一大把胡子。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这套说辞用在所有的矮人身上，反正人类也分不出他们的区别。
没错，卡斯是个有矮人血统的人。
就像我们常说的，瘸子面前不言短，矮子都讨厌别人说他矮，卡斯自然也不会免俗。
根据人类充满偏见的刻板印象，矮人或者混血矮人大多都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会试图用斧头给你的脑袋开瓢。
实际上卡斯就是这样的人。
因此帕奇特意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上没有带斧子，这才咳嗽了两下开口说。“通常来说，我是不太想来这里，不过今天回来发现木雕店被烧掉了，所以找你问问情况……”
卡斯哼了一声说。“小时候在院里佛罗斯帝那小子就和你关系还算不错，结果你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事？”
“什么事？”帕奇听他的语气就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妙。
卡斯拉开通向店门后头住处的门，示意帕奇自己进去看看。
帕奇耸耸肩，走了进去，就看到木雕店老板正躺在床上休息。
“哎呀，这不是好好的嘛，”帕奇轻松地说。“所以是屋子失火了暂住在你这儿？我倒是没想到你这矮子还挺仗义……”
等凑近了看到对方的脸，帕奇说不下去了。
他的脸上缠绕着一圈绷带，遮住了眼睛，可以明显地看到两眼的位置凹了下去。
“就是这么一回事。”卡斯冷冷地说。“他的双眼都被人挖掉了。”
“哈哈哈。”帕奇竟然还笑了出来。“谁干的？”
“这些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可一直是个守法公民。”卡斯皱着眉头说。“要我说，这事儿还得你处理。”
帕奇点点头同意道。“确实是这样，院里其他人知道这事么？”
卡斯耸耸肩说。“都知道了，要是再过几天你还不回来，就得我们处理下了，那才真的麻烦了。”
“小事一桩。”帕奇舔了舔嘴唇。“我会去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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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上来说，做小偷啊诈骗犯的这种“技术活”的人们，总是颇有几分瞧不起敲诈勒索的小混混或是抢劫杀人的亡命徒的。
帕奇又做小偷又当诈骗犯，理论上来说就是双倍的瞧不起了。
实际上当然不能这么算，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帕奇并没有双倍的瞧不起他们。
他十倍瞧不起这些人。
实际上这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情，按道理来说呢，大家都是社会败类，全是一丘之貉，谁也甭说谁，更不要说什么瞧不起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没道理。如果你随便找一个小偷或者一个诈骗犯，他们在言谈之间总会对这些所谓“没有技术含量的老粗”极尽鄙夷，甚至比起普通人更胜之；同理，敲诈勒索的小混混和抢劫犯们，也非常瞧不起那些只会偷鸡摸狗的“没胆子的软蛋”。
虽然帕奇也瞧不起他们，不过他倒是曾经认真思考过这种歧视的原因。他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大部分人都需要从社会败类身上寻找优越感，而社会败类本身作为一个不怎么优越的团体就更需要优越感，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
不过，再怎么样也好，现在帕奇要解决这件事情，就不得不想办法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酒馆成了一个打探情报的好地方。好像不管是哪个酒馆的侍者和老板都不知道为啥知道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传言——帕奇曾经怀疑过酒馆老板之间有一种暗地里的秘密圈子，专门用来互相交换情报。总而言之，无论你要调查什么事情，去酒馆总是没错的。
硫磺烈酒酒馆今天也保持着客人不多不少的样子。
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客人，恰好让酒馆维持在“快要倒闭”和“已经倒闭”之间，不至于开不下去，却也就那么回事。
帕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哟，好久不见了啊。”他轻快地走到柜台边，熟络地和老板打起了招呼。
老约翰抬起眼帘，不带感情地说。“你欠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还钱嘛。”帕奇摆摆手，取出一颗宝石丢在柜台上。“这个够了吧。”
老约翰不动声色地把宝石捡起来，打量了一下，像是在验货的样子。“看起来你最近是发达了啊？”
“最近干了一票大的……”帕奇耸了耸肩说。
“噢？看起来你老板挺大方的。”老约翰收起宝石，饶有兴趣地说。“不知道他给你开了多少报酬啊。”
帕奇当然矢口否认。“啊？什么老板？”
“呵呵，”老约翰笑了笑，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专程跑这来不会就是还钱的吧？”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么不猜猜我来干嘛。”帕奇撇撇嘴说。
“骷髅兄弟会。”老约翰简单地说。
“呦呵？”帕奇啧啧称奇。“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老约翰冷静地指出了这一点。
帕奇耸耸肩说。“好歹让我喝杯酒再走吧。”
“喝酒是要付钱的。”老约翰再次指出了关键的问题。
“我去，刚刚给你一颗宝石还不够？”帕奇一拍桌子喝道。“你这奸商越来越过分了啊。”
“刚刚的那个，是情报费。”奸商慢条斯理地说。“酒钱嘛，自然是另算的。”
“啧……”帕奇啐了一口，挥挥手说。“是是是，我会给钱的，上酒吧，老规矩。”
老约翰这才转身到柜台里取出一瓶酒和酒杯，给帕奇倒上。
喝着老约翰提供的劣质烈酒，帕奇心里默默地盘算起计划。
骷髅兄弟会帕奇以前倒是听说过。
一群三流货色构成的三流组织，盘踞在北城区一角作威作福，这就是他对这个所谓的帮会唯一的印象。
老实说，他乍一听说是这玩意惹出的事情时，认真考虑过直接冲进去用炸弹把这群人炸飞算了。不过这种搞法难度着实有点惊人，所以他觉得还是使用老办法比较靠谱。
所谓的老办法自然就是变形入侵这一套，帕奇玩得多了，屡试不爽——他连皇宫都混得进去，更不要说区区一个黑帮了。
“不用找了。”
说干就干，帕奇丢给老约翰一枚金币，快步走出了酒馆。
他来到集市，转了两圈，漫不经心地走进巷子里。
过了一会，从巷子里出来的人名叫汤姆·提托，一名可敬的绅士，最近饱受骷髅兄弟会的混混骚扰，他那十三岁的可爱女儿更是险遭玷污。然而腐败无能的官员只知道应付他的控诉，故而才铤而走险地寄希望于这些黑道势力。
那些混混们以为遇到了肥羊，信口开河，吹嘘着自己的能力，宣称只要一点小钱就可以帮他搞定这事——当然这是扯淡，他们收了钱是不会办事的。
为了让他安心，混混们随口应付了他的几个问题，大部分是废话，不过有些东西是有用的。
下午的时候，汤姆·提托不见了身影，取而代之地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内姆利斯·佛罗斯帝，他常年不见身影，偶尔出现总会带来一些大生意。
这次他打听的是关于北城区最近的动静，据他言之凿凿地宣称，那个地方将会发生一场动乱，定能让人从中获利。
大部分人觉得这家伙是危言耸听，于是高声谈论起北城区最近的局势，用事实嘲笑着他的胡扯，内姆利斯便默默记下了这些话语。
就这样，稍微花半天时间，再花了星点费用，帕奇东跑跑西转转，用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人交谈，大概搞清楚了这个帮会的势力范围，行事风格，以及头头是谁。
看起来这和索拉其他的乌合之众也没啥区别，也不知道佛洛斯一个木雕店老板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算了，这种事情他没兴趣，反正到时候弄死干这事的人就行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帕奇酝酿了一下，身形一转，就变成了一个恶狠狠的大汉模样，左手上纹着骷髅纹身。
搞定。接下来要做的只要简单地混进去就行了，帕奇有点轻松地想着。
然后他被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