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用些什么话安慰芳儿,但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心里想要看着一片合欢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心里也纳闷了,这个二小姐怎么会失踪呢?那么多花,荷花品性高洁,梅花品格刚烈,兰花品性柔美,牡丹品性艳丽……为什么偏偏喜欢合欢花。茹箬觉得这世上喜欢合欢花的女子定是少数了。合欢花是好看,偏偏是长在树之顶端,摸不着,摘不到的,只有等花落了才能亲近。
想来这二小姐也是奇人了,竟与自己的爱好相似。那得好好去看看她的院子,若是日后相见,可以义结金兰,只要能在这世上多一个亲人,人生还不算太差。想到这,刚刚的阴霾心情顿时一扫而光。任由芳儿带着路,朝这院子走去。
七拐八歪之后,茹箬便走进了这二小姐的院子。这院名倒也是奇特,叫“合欢斋”。茹箬瞅着名字念出了声。芳儿听到茹箬的声音,便也停下了脚步,向茹箬解释到:“原本这院子不叫合欢斋,院子的名字叫陋斋”。
“陋斋?为什么叫陋斋?后来又为什么叫了合欢斋?”茹箬好奇地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二小姐以前在府里最不受待见。都是那个世子,非要寄养在我们府上,说二小姐的命克他的八字,一定要让二小姐受尽苦楚,才能保世子一生平安。老爷为了府上这几百口人的性命安危,便把我们二小姐安置在这个院子。这个院子以前是我们府上最破的院子呢。”芳儿忿忿不平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听着芳儿这么说,好像有个女孩模样在茹箬眼前闪过。她好像很孤独,很瘦弱,脸上像是被霜打后蔫了的白菜,没有一丝的笑容。眼睛里仿佛有眼泪在打转,却是始终也落不下来。她在隐忍,那么小小的年纪,是什么让她这般模样?茹箬心里瞬间开始闷疼。脑海里那女孩的模样逐渐清晰了起来,当茹箬想再探一探那女孩的近况时,却被芳儿打断。
“小姐,你别看这宅子这会儿光鲜亮丽,可是在我们二小姐在这里住的时候,却是破败不堪的。二小姐吃得、用得,都是这府里最差、最差的,有时候连茹我们这些下人都看不过,不过二小姐硬是自己扛了下来。我们二小姐从来不哭,受多大委屈都不哭。我们老爷也是可怜,明明那么心疼二小姐,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心疼。”芳儿越说越得劲,越说越生气,好像要帮二小姐把内心的委屈诉说清楚似的。
茹箬边听边随芳儿丫头走进了宅子,宅子里面装饰一新,看不出半点破旧的痕迹。但是里面的摆设却是极其简单的。一张方木桌上有一把剑、一叠信笺,一方砚台。许久未用,已经沾上了淡淡的灰尘。小山屏风隔着床榻,应该已经不显当年栩栩如生的景象。一张简单的梳妆台,却是没有半点胭脂粉迹,只一把犀角梳子静静躺在台面上,像是从城墙上剥落下来的墙皮一样,暗淡而无光泽。不知为什么,每看一件物品,茹箬的心都会“扑通、扑通”翻滚一阵,像是暴雨来临的样子。看到后来,茹箬的眼睛里竟是充满了泪水,下意识地问道:“芳儿,你家二小姐呢?为什么不在府里?”
“二小姐消失都三年多了。”说着,芳儿便用手帕试起泪来,“我家二小消失后,我家老爷便像疯了似的满城寻找,还张贴了许多告示。只是都石沉大海了。二小姐消失的那段日子,老爷整日坐在这个屋子里流泪。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老爷是有多疼爱二小姐了。平时的疏离只是为了府上的平安和二小姐的平安。后来,眼见寻二小姐没有希望了,老爷便在这院子里种了合欢树。他说二小姐最喜欢合欢树,种很多这种树,也许二小姐就会回来。所以,这院子的树都是老爷亲手种的。他种得手都起泡了都不愿假借他人之手。我们底下的人没有不垂泪的呢”芳儿边说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
听着听着,茹箬的眼泪便唰地一下似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
“小姐,你看,这都是我们老爷为二小姐准备的,要等世子出府后给二小姐穿呢”芳儿打开了墙角的柜门,里面竟挂着各色的衣服,琳琅满目,还有一套红色的嫁衣。“我们老爷说,平日里这些衣服不敢给二小姐穿,所以都给留着了,只要世子离开梨府,二小姐便能重获自由,这些衣服也可以放心穿了。你看这骑马妆,我们老爷说二小姐喜欢舞刀弄枪,喜欢骑马,也要给准备齐全。”芳儿带劲地说着。
茹箬的头开始丝丝地疼起来,茹箬知道大事不妙,可能跟上次的情况一样,又要晕倒了。于是,茹箬马上对芳儿说:“芳儿,麻烦你去请下箜篌少爷,就说本小姐有急事找他,请他赶快来。”芳儿见茹箬语气紧张,便应承了,快步走了出去。
茹箬的头居然越来越疼,疼的时候脑海闪现了很多刚才的物件,二小姐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疼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吐出血来。
这一幕正好被火急火燎赶来的箜篌撞了个正着。在茹箬即将晕倒在地的时候,茹箬感觉到好像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就摔入了箜篌的怀里。帽子也飞了出去,一口鲜血还喷在了他的身上。箜篌无暇其他,只急急地晃着茹箬,叫着茹箬的名字。茹箬在瞥到梨老爷惊恐地眼神后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茹箬渐渐地醒了过来。无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二小姐的床上。梨老爷坐在屏风后轻轻啜泣着。而箜篌,却是守在茹箬的床前。
“如意,可好些了?”箜篌焦急地问着。
“好多了,你别担心。”茹箬无力地回答着。
“茹箬,你总算回来了。爹对不起你,爹好想你啊。”这是梨老爷的声音。梨老爷不管箜篌怎样称呼眼前这位女子,他就认定这是自己三年前失踪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