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海听了李万芸的话,咽了一口唾沫,把心中的火强压下去了。
孟凡峰看出来了,闫玉凤是决意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的,再劝下去也毫无益处;况且,闫清海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如果让他们父女俩僵起来,那情形就不好看了。于是,孟凡峰站了起来,拦住闫清海说道:“好了,好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也许玉凤她留在李庄村小学,将来能有更好的发展呢!我们就不要违背她个人的意愿了,还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吧。”孟凡峰回过头来,瞅了一眼王宏利和湛红梅。
王宏利和湛红梅,明白了孟凡峰的意思,也站了起来。
孟凡峰带着王宏利和湛红梅,就要向外走。
“孟老师、王老师、红梅,你们别走啊,你们是为我的事而来的,这么晚了肯定还没有吃晚饭,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见孟凡峰、王宏利和湛红梅往外走,闫玉凤紧走几步堵在门口,拦住了三个人说。
“玉凤,我和王老师、湛老师,也是吃完晚饭后闲着没事,在街上闲遛,他们俩说想要来看看你,我就陪着他们俩一起来了,今天晚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一会儿你再劝劝你爸,别让他生气了。好了,有事我们明天到学校再说。天也不早了,我们就走了。”孟凡峰说。
听了孟凡峰的话,闫玉凤不便再留他们了。
湛红梅挽着闫玉凤的胳膊说:“玉凤,你要是感觉在家里没什么意思,就跟着我到我们家去,我们俩谈个通宵好不好?”
“谢谢你,红梅。你也看到了,刚才我把我爸惹恼了,我还能离开吗?我得留下来灭火不是吗?”闫玉凤压低声音说。
“我看大叔他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把事情讲清楚了,他会理解你的。”湛红梅说。
闫玉凤与湛红梅说着话,一直把三个人送到了大门外。
闫清海见客人都走出去了,赶紧与李万芸从屋里走出来,在大门口冲孟凡峰喊道:“孟老师,有空来串门啊!”
孟凡峰在黑暗中回答:“好的。闫兄,快回去吧。”
孟凡峰、王宏利、湛红梅消失在夜色中。
闫玉凤关上了院门,与闫清海、李万芸一起回屋去。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刚才李万芸的话起了作用,闫清海真怕自己说了过头的话,让闫玉凤一时想不开,再次离家出走。刚才往外送孟凡峰等人,晚风一吹,闫清海也清醒了很多,他心里想:“虽然自己是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希望女儿能够接受教育局的调令,到齐齐哈尔市去上班,但是,女儿明确告诉我们她不愿意离开李庄村小学。女儿长大了,有着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给出点参考意见就行了,怎么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强迫她呢?这样强迫她,只能适得其反。唉!还是顺其自然吧。”
闫清海这样想了,心气也就顺了。他对跟着他一起进屋的李万芸说:“老婆,你不是做中饭了吗?那就抓紧吃饭吧。”
“早就做中了,吃饭!”李万芸见闫清海进了屋后,并没有延续刚才的话题,知道闫清海刚才的火气已经压下去了,心中大喜。关于要不要去齐齐哈尔市去上班,让女儿自己决定就好,没必要为此大动肝火。所以,当李万芸听到闫清海说要吃饭,就拉着闫玉凤,一起到厨房里去盛饭了。
“听说,孟老师快要退休了?”李万芸一边盛饭一边问闫玉凤。
“嗯。不光是孟老师,程校长也到了退休年龄了。他们俩退了休,李庄村小学就缺老师了。如果我再走了,学校那些孩子怎么办?所以,我是不能走的。”闫玉凤说。
“嘘——别再提你走不走的事情了!你没看到你爸爸已经闭口不谈那件事了吗?你还真想让他发火啊?”李万芸说。
“对,不说了。我们全家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重要。妈放心,我不说就是了。”闫玉凤说。
饭菜放在了桌面上,受当前环境地影响,三个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
闫玉凤瞅了一眼闫清海,又看了一眼李万芸,见两个人都板着面孔,闷着吃饭,就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
她把桌子上的菜向闫清海面前挪了挪,然后说道:“爸,您多吃点菜。噢,对了,弟弟快要参加高考了吧?”
闫玉凤这招很好使,她提出了闫玉民要参加高考这个话题,很快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这样,三个人就有了可说的话题,论题转移到闫玉民身上了。
“七月七日参加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万芸首先说道。
“他能准备什么样?现实点说,他没戏!”闫清海说。
“你个乌鸦嘴!你是点吉祥话好不好?哪有做父亲的诅咒儿子说没戏的!”李万芸瞪了闫清海一眼说。
“我是实事求是!现在高考多难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上次我到他们学校去看他,见过他的班主任了,班主任给我看了他们班的学习成绩,全班五十多名学生,他排在第四十五名,你说他能考的上吗?他们班主任说了,即使班级的第一名,也不能保证考上大学的。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现在,高考的录取率才百分之一多一点,这百分之一能有咱们儿子吗?所以我说,咱们的玉民,一点戏都没有。”闫清海说。
“不管怎么样,人的一生,能参加高考,也算是了不起的经历了。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闫玉凤说。
“考不上就考不上,我看现在很多的年轻小伙子,落榜后回家搞养殖,成为什么养鸡专业户、养羊专业户、养鹅专业户、养猪专业户,收入都不错。还有的年轻人出外打工,有的也挣了大钱,还有那些经商的,也都成了万元户。这叫行行出状元。”李万芸说。
“嗯,也只有这么想了。如果玉民考上了大学,就更好了,如果考不上,我们就用我们卖粮食积攒下的钱,为他建一个上点规模的养鸡场,肯定能挣大钱。”闫清海说。
“行,就这么定了。”李万芸表示完全同意。
吃过晚饭,闫玉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又想张玉珠了。
她轻轻地呼喊着张玉珠的名字:“玉珠,玉珠,你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你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等你一辈子!等你一辈子!玉珠,我决定让程校长把教育局的调令退回去了。因为我知道,李庄村小学离不开我,那些孩子离不开我。我知道,你一定会赞成我的决定的,对吗?玉珠,我坚信,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我们一定会将爱情进行到底的,我相信爱情,我相信——”
醒来的张玉珠,想着梦中的情形,心下里犯了嘀咕:“梦中我梦到的地址,是我们相识的哈尔滨的建筑工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工地早就建成居民小区了,玉凤她怎么会托梦给我那个地址呢?莫非,玉凤他们全家,没有搬到齐齐哈尔市去,而是搬到哈尔滨去了,在哈尔滨那个小区买了房,定居到那里了?否则,她怎么会托梦给我呢?我应该立即到那个小区去看看,兴许会遇到玉凤呢。”张玉珠想到这里,决计找个时间,到哈尔滨去一趟。
两个月后,张玉珠猪场的第一茬生猪出栏了,他找到了曹志刚,曹志刚的屠宰场全部接收。第一茬生猪全部卖出去后,张玉珠净赚两万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张玉珠买了第二茬仔猪,这次他增加了头数,总数达到了一百五十头。
这天,张玉珠跟他的父亲张有和商量事情。
“爸,听说哈尔滨的农贸市场上,仔猪的品种比较好,我想到哈尔滨的农贸市场看一看,做一下市场调研,提前心中有个数,第二茬生猪卖出后,我们就到哈尔滨去进仔猪,换一下品种,对我们养猪场的未来发展是非常必要的。”张玉珠这次到哈尔滨去,是去落实闫玉凤托梦的那件事,他不便跟张有和说实话,所以编了一个借口。不过,这个借口,可信度很大,张有和没有理由不答应。
“嗯,随着我们养猪数量的增多,搞好市场调研非常重要,不过呢,我听说江苏的仔猪品种更好一些,你为什么不去江苏,而去哈尔滨呢?”张有和说。
“江苏的仔猪确实不错,但是,我们山东离江苏比较近,很多养猪场也会从江苏买进仔猪,莫如我们独辟蹊径,从哈尔滨买进仔猪,这样,我们的仔猪品种就是山东的独一份,因为品种独特,将来出栏后,一定卖个好价钱。”张玉珠说。
“那好吧,你去吧。不过,你要快去快回。我可没有学过什么技术,猪要是闹个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你去哈尔滨这几天,我凑合着帮你先料理着猪场吧。”张有和说。
“没事。我一会儿就去找刘金伟,在我去哈尔滨这几天,让他来帮您照看猪场。”张玉珠说。
“这还差不多。”张有和说。
张玉珠商量通了他的父亲张有和,就到刘金伟家去找刘金伟。
这几天,刘金伟喜事不断,他和翟志丽的事情,已经获得了翟志丽家里人的一致通过。他和翟志丽每天都有约会,在长满青草的山坡卿卿我我,这让刘金伟感到特别快乐特别幸福。
对于他和翟志丽处对象的这件事,刘金伟特别地感谢张玉珠,如果不是张玉珠,从中撮合,他和翟志丽的爱情不知要推迟到哪一年哪一月呢!因为高兴,刘金伟一边在猪场里忙活着,一边唱着流行歌曲。
这时,张玉珠推门进来了。
“别唱了,别唱了!刘老板,你的调子都跑到八沟去了,好歌都让你唱糟蹋了,快别唱了。”张玉珠一进猪场,就听到刘金伟在唱《红楼梦》的主题曲——“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刘金伟五音不全,唱的歌老是不在调子上,所以张玉珠戏谑地喊道。
刘金伟抬头一看,是张玉珠,就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过来。
“张老板,不在家里跟你的那些猪朋友谈心,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刘金伟笑着说。
“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刘老板,原来你刚才是用歌声向你的那些猪朋友抒情啊!别抒情过度了,导致二百头猪集体疯狂,你一个人可有些招架不住啊。”张玉珠说。
“去你的!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好歌都让我给糟蹋了?你五音还不如我呢,好歹我还能唱两句呢,让你唱啊,你还真唱不出来呢!说吧,又遇到什么困难了,有求于我了?”张玉珠在养猪方面,一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来与老同学刘金伟探讨,所以,刘金伟那样问道。
“没什么困难。我想出趟门,想请你帮我爸爸照看一下猪场,有你帮忙照看,我就放心走了。”张玉珠说。
“出一趟门?去哪里?”
“去一趟哈尔滨。”
“哈尔滨?那不是你长期打工的地方吗?怎么,想故地重游啊?还是你的梦中情人在哈尔滨等着你,让你去一趟?”张玉珠与闫玉凤的事,刘金伟听张玉珠说过,所以刘金伟那么说。
“你猜的没错,我是想在去哈尔滨找一下玉凤,因为昨天玉凤给我托梦来着,她给我留下了地址,就是哈尔滨。我相信,这次,我一定能见到我的爱人。”张玉珠说。
“又在搞唯心主义!谁不做梦啊?做梦就成真的了?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嘛!”刘金伟说。
“平常我们做梦,有可能不是真的,但是我跟玉凤,我们梦中出现的情况确实千真万确的,所以,我必须去哈尔滨看一下。对了,我去哈尔滨的真实目的,我没有跟我爸爸说,你要替我保密,千万可不要给我说漏嘴了。”张玉珠说。
“你怎么跟我张叔撒的谎?”
“我就说我这次去哈尔滨,就是搞一次仔猪品种的市场调研,希望下次,我能买到更好品种的仔猪。”张玉珠说。
“真是撒谎不脸红,行了,我答应你,不给你说漏嘴就是了。”刘金伟说。
这时,刘金伟屋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刘金伟冲张玉珠做了一个手势,说:“玉珠,走,到我屋里去,我让你见识一下我新安装的电话。”
“啊哈,真是赶超时代啊!你们家都按装上电话了?那我可得好好参观一下。”张玉珠表现出十分艳羡的神态。
“玉珠,用不多少钱的,你们家也应该安装一部。”刘金伟拉着张玉珠,两个人到了刘金伟家的客厅。
电话铃声还在响着,刘金伟拎起话筒,开始通话。
“喂——你好!原来是马老板啊,你说什么?噢噢噢,我的猪场里,现在确实有成猪十几头,但是,已经被我妹夫的屠宰场订购了,对对对,对不起啊。行行行,以后再有出栏的猪,我给你留几头,好的,好的。再见!”刘金伟接完电话,转过身来对张玉珠说,“老同学,安装一部电话吧,有了电话,你跟闫玉凤联系,一个电话就妥妥的,何必坐车要行进一千多公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