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想起萧不逾对他说过的话,朝中老臣皆认为圣上残暴无道,底下怨言纷纷,或许圣上正是听到了这些话,故而对自己再次起了疑心。
毕竟他天性多疑,皇位上的不安感时刻包围着他,崔兰溪便是他最大的假想敌。
崔兰溪对阿贵说:“本王身体不便,迎接圣上大驾的事情要多多劳烦你们几个帮忙,我会提前知会张盎,届时你们几个一起准备准备。”
阿贵道:“王爷放心,属下定竭力以赴。”
“对了,你们此番回京,可回家里去看看?家中父母兄弟还好么?”
“回王爷,我们哥俩回家看了一眼,一切如常,家中父母年迈,不过身子还算健朗,兄弟姊妹都成了家,我等也放心了。”
崔兰溪见阿笛进来,她手中捧着几套成衣,对阿贵说:“阿贵大哥,趁你们不在府里,我给你们做了几身成衣,你们也真是的,得了钱不晓得给自己置备些新衣裳,怎么还穿的这样破烂。”
阿贵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不好意思道:“说实话,王爷赏的钱财我们都给了家里,毕竟不在身边伺候,只能多留些钱财我们才会安心。”
“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把衣裳递过去,阿贵接过,王爷和沈掌事对自己哥俩非常上心,这点小事都会在意,他不禁开口:“王爷,小的回京城时,还去见了一个人。”
“嗯,是谁?”
崔兰溪问。
“是王爷的外祖父。”
阿贵答。
崔兰溪抬首望他,愣了一会,道:“白将军他老人家还好么?”
阿笛自觉地站到门口去,轻轻掩上房门,候在外头。
阿贵对王爷说:“其实不是小的主动去找他的,是白老将军自己来找我,他询问了你的情况,其余的没有多说。”
崔兰溪低首看着杯里的茶水,说:“本王流落至此,让白老将军担心了。”
阿贵捧着衣裳默默退出北屋,出门时,阿笛与他对视一眼,他朝沈掌事笑了笑:“多谢你的衣裳。”
她也微笑道:“都是一家人,无需言谢。”
阿贵离开后,阿笛进屋里,崔兰溪面容温和,朝她说:“阿笛,圣上要来了。”
“哎?他为何来?”
阿笛不懂。
“估计是冲着我来的,我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我外祖父曾经是大将军,虽然已经卸任在家,不过军中多有他培养的后辈,圣上最忌惮的就是这一件事,所以他要确保我活的不好,这才来豫章。”
“公子,圣上会对你下手么?”
“本王也不确定。”
他搁下手里空掉的茶盏,撑着拐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槛边,说:“他会在夏天的时候来豫章,这之前,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别担心。”
阿笛扶着他,看他的样子,只是安慰人而已,圣上南巡这件事其实非常棘手,搞不好,他会丧命。
“阿笛,日头出来了,咱们也出去走走。”
他吩咐。
阿笛推来轮椅,扶他坐下,给他披上大貂,拿上赤血剑,一同去羊子巷外的田地里转转。
田地里已经长出了青色的野草,雪水融化后,正好滋养了这片土地,入眼生机盎然,阿笛心情大好,问他:“公子上回说的山,在哪里?”
“你可知,梅岭的后面,还有一座狮子峰,我说的山就是那一座,狮子峰里有山洞,山洞中出泉水,里边有身体透明的小鱼。”
“你怎么会晓得的?”
“上回在梅岭上,婆婆告诉我的,她说她以前会去狮子峰捉鱼熬酱,那个味道好极了,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咱们收拾收拾,去逛逛罢。”
她提议明日就出发,在府里也无事,春耕尚未开始,要抓紧时间出游。
“嗯,叫上阿贵哥俩,让他们来驾车。”
崔兰溪同意。
阿笛满心雀跃,推着他回府,告诉阿贵哥俩这个消息。
阿贵心想,王爷还有心情出游,估计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能过一天是一天,自己多得人家的好处,这段时日要尽力侍主才对。
阿笛去后厨准备路上要吃的干粮,她烙了二十个饼,公子喜欢吃梅干菜馅的,她便多搁了些梅干菜,一摞馅饼摊开晾凉,香味飘出一里路,阿贵跑过来瞧厨房在做什么好吃的,她递去一个给他尝尝,他一口两口下肚,舔着嘴唇叫好吃。
阿笛把余下的饼收好,拿一个包袱裹起来。
出门至少五六天,路上不一定有地方借宿,得多准备棉被和厚实的衣物。
她在东厢房翻出了一个大帐篷,记得这是年前缝制的,上回从梅岭回来后,就想着做一个帐篷,日后好出游。
大帐篷里外用了五层棉布,最外层是防水的牛皮,夜里霜降也不冷,睡两个人刚好。
阿贵看着她在天井里晒布,凑过去瞧是帐篷,那是行军打仗用的东西,阿贵觉得奇了:“阿笛,你怎么会做这个东西?”
“啊,以前见人用过,就照模照样缝了一个,还不错罢。”
“嗯,是挺好的。”
“公子怕冷,上回夜里冻着了,腿疼了两日,睡这个里面,估计不冷。”
她把帐篷挂在竹竿子上晒晒太阳,又拿出一个火炉子,装了一袋子木炭,夜里点个炉子,帐篷里会很暖和。
棉被带了四床,阿贵哥俩的他们自己带,这一趟出行与搬家无异,大家都觉得新鲜。
次日大早,几人吃了面条,准时出发去狮子峰。
阿贵背着王爷上马车,将他放在车厢里,给他的腰部靠上一个枕头,腿上盖好毛毯,阿笛爬上去,哥俩在外驾车,一路慢慢行走,边走边游玩,春日风光惬意,凉风徐徐,一直到梅岭脚下都有人家,夜里宿在百姓家中,还未体会过搭帐篷的日子。
过了梅岭便是狮子峰,相隔不远,狮子峰底下也有几户人家,阿笛挑开帘子眺望山间风光,一片翠绿,青烟四起,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