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计划晚上七点半集合,晚饭就比平时早了点。
本来陈谨思要走的,赵家宁如何也不肯同意,最后给陈谨思的爷爷打了电话才把前者留了下来。
沈君诺把晚饭都端上餐桌的时候,赵家宁吃惊不小,杭椒炒肉片、苦瓜鸡蛋、白灼菜心、拍黄瓜,再加一锅白粥。
虽然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菜,但赵家宁心目中儿子可是连粥都不会煮的,刚才儿子在厨房忙活,她忍了几次去厨房看看的冲动,当时还想:就算做的不好,再难吃也药不死人。
现在,看着一桌子色味都还说的过去的饭菜,很出乎意料,因为这太不符合赵家宁对于儿子的固有认知了。
倒是一旁的陈谨思觉的‘君诺哥’竟然还会烧菜,衷心夸赞了几句。
吃完饭,陈谨思抢着去洗碗筷,被赵家宁拦下,两人争夺了一番,最后以陈谨思被赶出厨房告终。
但陈谨思却不肯闲着,又主动收拾起了餐桌。
看着像只小蜜蜂般忙碌着的陈谨思,沈君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所触动,便感慨道“果果真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以后谁娶了你肯定有福了。”
沈君诺说完就感到不妥,现在陈谨思正在自己家帮着打扫,说她‘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不就是有点暗示她像自己的媳妇么!
而此时,听了沈君诺的话,陈谨思本来白皙的面庞已经红的几欲滴血了,坐在一旁的沈育民伸手拿了一张满是广告的报纸认真地看了起来,但童言无忌的沈伊诺却顾不得许多“哥哥,你以后娶了果果姐姐你不就有福了么,哈哈哈。”
赵家宁从厨房探出头,看到陈谨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出言斥道“你俩别欺负人家果果,君诺来厨房把垃圾拎出去,伊诺帮你果果姐姐收拾餐桌。”说完还瞪了沈伊诺一眼。
沈君诺进到厨房,看到妈妈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自己,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突然赵家宁就拧住了沈君诺的耳朵,还没等沈君诺告饶,赵家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赞到“厉害。”然后松了手,缓步走出了厨房。
沈君诺目瞪口呆,拎着一袋子垃圾独自在厨房里凌乱。
几人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刘炎和王猛就进了家门,都是一个单位的孩子,沈君诺一家自然对这两个孩子也都很熟悉。
沈育民看到轻易不登门的王猛也来了,便拉着他说了一通读书的重要性,在外边风风火火的王猛在沈育民面前却拘束的很。
赵家宁问到两人吃饭了没,王猛看着准备长谈的沈家爸爸,自然是说吃过饭了,然后就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沈君诺,沈君诺明白他的意思,就赶快拉着两人带上陈谨思,去房间摘了吉他跑了出来。
沈君诺跑到院门时又被赵家宁喊住拉到一旁,塞给他五十元钱,交代道“小猛可能没吃饭呢吧,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再去玩,早点回来,别太晚。”
出了院门,看到一辆三轮上放着的一套音响设备,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车的沈伊诺,沈君诺知道是妹妹是肯定赶不下来了,就带着她和一群人往广场出发了。
此时华灯初上,天色昏暗但也还没完全黑下来。
吃过晚饭的市民正三三两两的散着步向广场汇聚,众人随着人群到了广场,把麦架好,设备调好,然后面面相觑。
沈君诺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就这样直接唱么?”即便两世为人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要不我帮你喊两嗓子,拢拢人?”刘炎。
“你准备喊什么内容?”王猛
“就喊:‘青春小生,实力献唱,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刘炎。
众人听了大汗,站在旁边的陈谨思微感尴尬,然后忍不住道“还是别喊了,要不直接唱吧。”
沈君诺知道现在不是怂的时候,就扫了一下琴弦,然后调了几下音,轻咳两声清了下嗓子,在一阵前奏过后就开口唱到:
《儿时》
铁道旁追晚霞
玻璃珠铁盒英雄卡
玩皮筋迷藏石桥下
姥姥又纳鞋坐院坝
铁门前篮框银杏花
茅草屋可有住人家
放学路打闹嘻嘻哈
田埂间流水哗啦啦
我们就一天天长大
......
因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演唱,沈君诺还是有些紧张的,弹吉他的指法也不像以前那么娴熟,嗓子也有点涩,所以这首歌的演唱谈不上成功。但已经足够让同行几人目瞪口呆了。
此时一曲终了,虽然演唱上小有瑕疵,但朗朗上口的旋律和充满怀旧的歌词还是大大超出几人的期望。
唱完一首,这个简陋的‘乐队’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吃完晚饭出来纳凉的市民。毕竟在这个时代在这种小地方,现场弹唱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随后在沈伊诺自豪地欢呼声引领下,大家也跟着鼓起掌来。
陈谨思也在一旁激动的拍着手,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把丢在一旁的吉他琴衣拿出来放在沈君诺前面三四米的地上,放好琴衣起身以后想了想又在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摸索了一会,掏出几块零钱放在琴衣上。
沈君诺看到了不由的暗赞陈谨思的聪明,沈君诺知道陈谨思此举就是暗示听众们可以给点零钱来表达对歌者的支持。
在陈谨思带动下,还真的有人往琴衣上丢了一块钱硬币。虽然钱很少,但沈君诺却感觉受到了鼓励,放松了许多,就准备再唱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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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溪吃过晚饭,就急不可待拿着一台崭新的手持DV出门了。
DV在现在可是个稀罕玩意,这是张若溪的爸爸拜托京市的亲戚花了大价钱买来送给她的,张若溪也喜欢的紧,暑假开始以后每天拿这台DV到处拍些素材,回家以后自己再在电脑上学习剪辑,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出了家门,就向离家很近的市民广场走去,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张若溪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少年仰慕的目光,不过少女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若溪的父亲在县里宣传部上班,母亲则在县电视台工作,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张若溪对于电视、表演之类的特别感兴趣。
张若溪的妈妈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小就为独女安排舞蹈学习,至今十五六岁的张若溪出落的亭亭玉立,气质清雅,再加上不输于成年人的身高,颇有了几分曲线玲珑的意思,也让她在初中时候已经被几个好事者称为‘冰雪校花’了。
不过因为张若溪拒人千里的模样,再加上成绩优秀,是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平时倒也少了很多麻烦。
刚走进广场,就听见好像有人在唱歌,循声望去,广场一角围了一圈人,歌声就是从人群里传出来的。
一边走一边侧耳听,好像是一首没听过的歌。还没走到人群中,就听到一声欢呼,然后是掌声,张若溪连忙紧走几步,边走还打开了DV。
沈君诺唱完一首感觉状态好多了,就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指端跳动,扫出一段和旋,然后张口:
跨越山河去拥抱你,多大风浪都在一起。
听到最美的记忆,关于你所有的消息。
盼望每天都看到你,雨天也风和日丽。
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我只会喜欢你。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无恙,
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暖阳。
愿你的明天不再经历雨打风霜,
愿你的未来永远热泪盈眶。
哦喔~喔~喔!哦喔~喔~喔......
如果说第一首是关于童年的怀念,那么这一首就是表达感情的炙热了。
完全放松下来的沈君诺,终于找回了那种对于乐器的掌控和融合的感觉,另外唱完《儿时》后嗓子也打开了,这首相比《儿时》高亢许多,沈君诺凭借先天的高音域嗓子,加上用自己那些看不出、摸不到的人生经历对这首歌来进行诠释,让他唱的特别尽兴,在这个暑气未散的夏日傍晚已是出了一身大汗。
陈谨思在旁边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觉得此时站在昏暗灯光下的对方,身上仿佛渡了一层光晕,甚至有些炫目,饶是从小被母亲教育的处事淡定,喜怒不露外,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脸蛋红扑扑的,手掌拍的发疼,不由自主的跟着沈伊诺一起欢呼。
这次围观的人多了许多,掌声也比刚才热烈了,又有两个人过来放了几块钱。
“君诺可以啊,我就说赵老师那么厉害,果然是虎母无犬子啊”这是口不择言的刘炎。
刘炎再开口道“君诺,我跟你学吉他吧,太帅了。”
就在沈君诺准备回答刘炎之时,忽然一个女孩来到三人面前“沈君诺,刘炎?”
刘炎转身看到声音的主人,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张若溪?”
沈君诺迷惑地看着女孩,潜意识里觉的应该认识对方,但又想不起来有什么关系。
直到刘炎喊出对方名字才想起来这是谁,这个女孩跟刘炎和沈君诺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后来又是上的同一所初中,不过不在一个班级了。
虽说同学多年,但记忆中没有任何交集,可能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呆看着张若溪,正在唤醒回忆的沈君诺忽然感到脚背一疼,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转头就看见一脸熟螃蟹色的陈谨思,陈谨思忙不迭地道“呀,对不起君诺哥,不小心踩到你了。”
沈君诺疑惑的看着和陈谨的距离,好像不应该能踩到自己啊。
陈谨思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沈君诺“出汗了,快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正口渴的沈君诺也没多想,接了就喝起来。
喝完水发现周围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沈君诺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虽说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但共用一个水杯,未免有点显的太亲密了,于是拿着水杯尴尬的站着。
还给陈谨思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沈君诺正想说明天再买个新的给陈谨思。
陈谨思却抢先从沈君诺手里夺过水杯,拧上了盖子,又放回包里,然后对沈君诺笑了笑,自然的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陈谨思才转过身,像是刚发现张若溪一样,问道“君诺哥,这是你同学么?你这是在录视频么?”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张若溪的。
张若溪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微妙,但想起此行的目的,发现自己仍然端着DV对着别人拍摄,觉的自己有点冒失,连忙先关掉。
先对陈谨思笑着道“我是刘炎和沈君诺的同学,刚才一时没忍住就先录了下来。”
然后才转向沈君诺说道“沈君诺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啊?还有前面一首能不能再唱一遍,我想录下来,如果你同意的话。”
“是要上传到哪里么?”沈君诺问。
“能上传到哪里呢?我是觉得你唱的真不错就想记录下来,对了这首歌叫什么?谁唱的?”张若溪连珠炮的问到。
“这首歌是位音乐老师自己写的,歌名叫《你是人间四月天》。”沈君诺说到。
听到沈君诺对自己说出这首歌的名字,张若溪心脏莫名漏了一拍,然后缓缓道“这位老师真厉害,歌名起的真好。”
觉的休息的差不多了,沈君诺拇指拨了一下琴弦。
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张若溪就又道“把前面的歌再唱一遍吧,我给你录下来,你加我小企鹅,我明天传给你。”
沈君诺知道小企鹅是一个网上聊天工具,是一款完全免费的软件,不过发展势头很迅猛。
沈君诺点点头应下,调整了一下麦架,转头看到陈谨思正和沈伊诺坐在旁边花池上,凑在一起滴滴咕咕不知在聊什么,不时还往自己这个方向望一眼。
沈君诺又把《儿时》唱了一遍,完成记录的张若溪也没走,继续留在现场看沈君诺演唱。
但沈君诺翻来覆去只唱这两首歌,旁边有些听众不满意了,就起哄到:唱首《1314朵玫瑰》,也有人喊来首《纤夫对妹妹的爱》。
沈君诺一脸懵逼,只得说不会,于是就有人喝倒彩。沈君诺看这样下去没办法再继续演唱了,就招呼几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把东西都搬上三轮车以后,看到广场上的大钟也才到八点半,想起出来时候母亲的交代。沈君诺就提议大伙去夜市吃饭,王猛刘炎自不用说,沈伊诺更是兴奋,拉着陈谨思就替她做了决定,出乎意料的是刚才也在帮忙收拾东西的张若溪,在刘炎明里暗里的劝说下,看了眼时间竟然也一起去了,这与沈君诺记忆中拒人千里的张若溪可是不大像。
众人来到县城的夜市一条街,此时此处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四五百米的一条路,两侧全部是露天的摊位,不下百数。
烧烤,田螺,蟹脚。热炒,蒸炖,碳锅。甜饮,水果,冰淇淋。直叫人看花了眼。
沈伊诺爱吃鱼,沈君诺便找了一家做碳锅鱼的摊位坐了下来。
摊位上都是老式的长方形桌子,本来沈君诺是想三个男生坐一边,三个女生坐对面,免得拘谨,谁知道自己刚坐下,陈谨思就在旁边坐下了,沈伊诺更是把已经坐下的刘炎撵起来,自己挨着沈君诺的另一边,于是张若溪就只能跟两个男生坐了对面。
点完菜,沈君诺感慨现今的物价,四道菜,两荤两素竟然只要三十元。
沈君诺知道猛哥平时也喝点酒,就去拎了三瓶啤酒,又给三个女孩子拿了三瓶饮料,一群人就边吃边聊了起来。
刘炎兴奋地说起了刚才在广场上表演,沈君诺便扭头凑近陈谨思问道“果果,今天晚上挣了多少?”
陈谨思略一犹豫,说道“我数过了,今晚挣了五十七。”
沈君诺很诧异地道“你不会算错了吧,没看到几个人给钱的啊。”
陈谨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你没注意,最后有个阿姨放了张五十的。”
听了陈谨思的话,沈君诺也挺开心,毕竟今晚的饭费用不到妈妈给的钱了。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陈谨思,陈谨思不解其意,迷糊地望向沈君诺。
沈君诺道“傻丫头,你忘了刚才提前放在琴衣里的钱了么?”听了沈君诺的话,陈谨思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感到对面气氛有些不对劲的猛哥三人齐齐望过来。
看到陈谨思没有接的意思,沈君诺悻悻的把钱收起来了。沈君诺有些莫名其妙,便也闷不做声喝了杯啤酒。
过了一会,陈谨思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讲到“君诺哥,你不用跟我算那么清楚的。”
说完以后陈谨思好像觉得自己说的不够矜持,就又补充到“我晚上还在你家吃了晚饭呢,难道也要给阿姨饭钱么?”
沈君诺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见外了,就道“我不是怕你没了零花钱。”
听了沈君诺的话,陈谨思傲娇地说道“我才不像你们几个有点钱就花完,我压岁钱都攒了好几千了,我可是个小富翁哦。”
“呦,果果竟然还是个小富婆呢,失敬,失敬。”沈君诺笑到。
“嘻嘻,君诺哥,你是不是买什么东西缺钱啊。”
“额,是有点事用钱,不过我自己能解决。”
“你差多少呀,我可以取给你。”
“真的不用,我能凑够的。”说完有些小感动的沈君诺像对待沈伊诺一样,伸手揉了揉陈谨思的脑袋。
陈谨思有些抵触的从沈君诺手底挣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揉我脑袋。”不自觉声音有点大了,又引得一桌人的侧目。
一群人酒足饭饱,沈君诺起身去结账,老板却说有个女孩结过了,沈君诺回头正好陈谨思也看向他,陈谨思一脸得意的表情,沈君诺自是明白是她结了账。
张若溪住的最近,一群人就先把她送回家,路上张若溪留了沈君诺的小企鹅号,说明天给他传视频。
送完张若溪,因为方向不一致,猛哥就蹬着三轮车带着设备和刘炎与沈君诺兄妹、陈谨思三人分道扬镳了。由于来时没有骑车,三人步行走着回去。
走到一个岔路口,陈谨思道“君诺哥你和伊诺回家吧,前边不顺路了。”
还没等沈君诺说话,沈伊诺就先道“那怎么行啊,果果姐姐,妈妈说了要把你送回家的。”
沈君诺也跟着道“是啊,万一你再掉井里怎么办?”
话音刚落,听过两家人开玩笑时说起过这事的沈伊诺就哈哈笑了起来,一旁的陈谨思却是红透了脸,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往前走了,沈伊诺一边笑一边拉着哥哥的手追了上去,随后,陈谨思自己也突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路灯下,三人在夏夜的街头留下一串笑声。
笑闹着走到了陈谨思爷爷家胡同口,沈伊诺看到有一家超市还开着门,就跟哥哥要了钱自己去买零食。
沈君诺便一个人陪着陈谨思进了巷子,到了家门口,两人做了告别,陈谨思正在开门的时候忽然扭头问道“张若溪挺漂亮啊。”
沈君诺下意识想回答:是不错。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问的这么突兀肯定有事情,于是把这三个字生生咽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如何作答。
陈谨思看到沈君诺无措的样子,笑着进了家门。
沈君诺正准备挪动脚步回去的时候,陈谨思又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君诺哥,我明天一定把简谱练好,下午我早点过去找你合练,晚上我们一定要配合好喔。”然后握起一只拳头蜷在胸前做加油状。
望着陈谨思那张宜嗔宜喜的小脸,沈君诺一时呆了......